第25章 病娇第六
电锅裡冒气的白雾蒸腾上扬,源源不断迷蒙视野。
看完那個投票之后,任乐清和梁照一谁都沒有說话,心照不宣地退出qq,随便刷着短视频。
她饭也沒吃几口,突然就不饿了。
段礼周问她忙完了沒。
他怕打扰到她,所以不敢贸然地打电话。从以前开始就是這样,因为任乐清曾经为此发過好大的脾气。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心情不好,她早忘了,段礼周也不過是无辜躺枪的炮灰。
任乐清忽然觉得愧疚,她哥怎么对她也這样小心翼翼。
“不早了……”
梁照一沒有看她,又往她碗裡夹菜:“吃饱了嗎?”
“……”任乐清算是看出来了,這人根本不想放她走。
她不喜歡被人控制,如南河三所說,她就是一匹野马,不喜歡被人强迫,不喜歡被指挥。
但是她认识梁照一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顺着自己,即便是两個人斗嘴也都是他妥协。
一向温顺的大孝子逆了,她還挺好奇是因为什么。
“再陪我一会儿吧。”他放轻声音,语气中有让人忍不住怜惜的脆弱感,“我一個人在北京過年,怪孤单的。”
任乐清本想說自己也是一個人,转念一想,她還有哥哥。
“我记得你在北京有亲戚啊,舅舅……還是叔叔来着。”
這事梁照一說過一次,大一那年他们两個在广场上看喷泉的时候說過一次。
“他们一直生活在北京,很少在一起過年,沒爸妈在身边不习惯。”
要不然,他也不会選擇自己出来租房子住。
“不是吧,這么大了還离不开爸爸妈妈啊?”
“……”
“那行吧,我陪你過年啰。”她胃口大好,好像在做什么感天动地的慈善事业,“你们不是還有无人机表演嗎,什么时候开始啊?”
梁照一看着她大口大口吃饭,心想,這样也行吧。
那一对小情侣吃了两口便腻腻歪歪相拥进了裡屋,毫不避讳。任乐清把电脑的声音调大,然而完全盖不住裡面的声音。
“真是不拿我們当外人啊。”她附在梁照一耳边吐槽道。
张风行义愤填膺,手指指向紧闭的裡屋小门:“你看看,就這样還能无人机表演嗎?大强他们也是,說好了一起飞一遍再走,结果一個两個全鸽了。”
任乐清表示可以理解,毕竟谁不想早点回去陪家裡人過年呢。
“呸,就欺负我和照一两個单身狗呗。”张风行气得把陈成碗裡沒动過的肉全部挑過来吃掉。
梁照一放下筷子,把嘴裡的吃食咽下去,起身穿衣服:“下去试试。”
“什么?”张风行差一点就要把漏勺扔梁照一脸上了,“就咱们两個人,怎么操作那么多无人机。到时候不是无人机秀了,是玩不過人机秀。”
梁照一不听,强硬地拉他起来。
“不是吧?”张风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答应她了。”
“照一啊,不是所有的诺言都要兑现滴——”
“我知道。”他并未松手,一副他不起来就要强行拖走的架势,“我答应她了。”
“……”张风行抹了把热泪。
還是年轻人浪漫。
而“受邀来看无人机秀”当事人的心思压根不在這上面,直勾勾盯着春晚直播的小品,全然沒有听见他们在說什么。
這比梁照一在冒着大雪的冬夜裡去玩履行狗屁诺言還要让张风行费解。
“春晚這么好看?”
话音刚落,电脑前的女生发出响亮的笑声。
“這么好笑?”
梁照一见怪不怪:“正常,她能为‘长時間不更新沒结局的坑文叫太监文’這句话笑上三天。”
张风行不懂:“为什么叫‘太监文’?”
“因为沒有下面了。”
“……”這他妈什么奇奇怪怪的笑点。
在女生咬着筷子看了三十分钟的春晚之后,张风行终于忍不住叫她:“下去看无人机秀啊?”
“我都行,你们的主场嘛。”
任乐清对无人机秀沒有特别期待,看也行,不看也行。她是不想驳了梁照一的面子才来的,为此還骗了她哥。
哦对,她哥!
任乐清慌忙打开与段礼周的聊天界面,他发来那句话之后就沒有再发消息過来,反倒让她良心不安。
她回道:【我很快了,一会儿就能结束。】
段礼周秒回:【我去接你吧。】
她根本不在公司,他能上哪接?
任乐清:【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用,三哥送我一程。地址我发你了,等我开始走的时候告诉你,你直接過去。】
段礼周:【好。】
和段礼周聊完天之后,她接到了爸爸妈妈的视频电话。
第一次不在自己家裡過年,感觉很奇妙,既惊喜又悲伤。视频裡的爸妈眼眶有点红:“段誉呢,你俩沒在一起嗎?”
任乐清现在发现撒谎容易,圆谎快要了她半條命去。
“哥哥在学校忙呢,等会我們就回家了。”
“那他吃饭了沒?”任妈妈不放心,“我得给他打個电话。”
“他他他他他沒吃,你别打!”她怕和段礼周的口供对不上,再穿帮,她妈该怀疑她在北京鬼混、然后强制她回家乡,“我哥忙着呢,人家国家未来栋梁,你怎么能随便打扰人家。”
說到底她妈還是個传统女人思维,认为男人做大事时就该做他们坚强的后盾:“行行行,你也不准催你哥,长大了懂事点儿,不是小孩儿了。”
“……”任乐清心想他不催我就谢天谢地了。
“到家了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哥发個微信问问。”
她一听要发微信,恼羞成怒地大声呵斥:“我說了让你别打扰段誉,你怎么就不听呢。”
她妈一听她生气就沒招了:“大過年的,我不跟你吵。”
“……我错了妈,我马上就跟哥哥回家了,回去再跟你俩打电话行不?”
“好,你俩注意安全。”
“嗯嗯,拜拜哦。”
任乐清挂断电话心沉到底,年少不知家庭的好,她一心只想要自由。
梁照一把剩下的呲花和摔炮装在一個塑料袋裡包好,拿過车钥匙,对张风行說:“我先送她回去,等我回来帮你一起收拾。”
白木方桌上乱糟糟的,锅裡红油翻滚冒泡,不时蹦出几滴油星子,沒吃完的菜蔫成一球堆积在瓷盘中。
任乐清不舍得走了,但是不走又不行。
再不走她爸妈肯定要对她严刑拷打,质问她和谁在一起。
二十二了,她跟男生单独出去玩时,還是会有早恋时偷偷摸摸不敢让人知道的下意识。
她客气地和张风行說再见,对方邀约她過完年来看无人机秀,這次一定有。
路两边的灯柱上挂着会发光的中国结,光秃秃的树枝上小红灯笼摇摇欲坠,处处洋溢着新年气氛。
或许是這边比较偏僻,路上就他们一辆车。
任乐清连上他车的蓝牙,随便放着排行榜上的新歌,一边刷着朋友圈。
梁照一今天穿了件不戴帽子的棉服,半高立领,衬得他下颌线格外明晰。车裡暗,暖光从外面打在他眉骨上,睫毛于清眸裡投下小片海藻般的阴影。
任乐清看了一会帅哥,又埋头安静刷朋友圈。
赫然一张照片出现在她眼前。
昏暗的灌木丛,笔挺的身姿,立领棉服,手裡還提着一個塑料袋,东西模模糊糊,有小盒子,還有竹签一样的东西。
他手裡捏着一支燃炸的金花。
照片配文:【和男朋友的烟花之年。】
朋友圈发表于两個小时之前,该朋友圈的主人在下面评论道:【谢谢大家,我也知道我男朋友很帅,他很爱我,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了。】
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奇怪,不在正侧面,不在正前面,而在侧后方;拍摄距离不算远,但画质很差。
就像远景放大了照的照片。
世界上再像的两個人,也不可能在同一時間穿着打扮、拿的东西都一样,這种事情出现的几率,還不如相信长江的鱼游到太平洋就为了咬死一只虾。
任乐清越来越搞不懂了:“你跟我說实话,你现在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他狐疑地抿了抿嘴,不禁打了個寒颤,“你又要說那谁啊?”
“……”看来近几年任乐清的碎嘴成功给梁照一造成了心理阴影,“你认识孙念嗎?”
“不认识。”
“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過你。”他现在相当于一百個窦娥,“你到底怎么了,神神叨叨的,中邪了啊?”
“停车。”任乐清指挥他在路边停靠,然后把朋友圈摊在他眼前,“你再說,人家都发朋友圈官宣了,你還骗我,你是不是渣男啊梁照一。”
男生蹙着眉打开车灯,认真放大又缩小,看了好几遍。
确实是他。
但是……
“這是我們公司大门旁边……”他之前出去拿订好的呲花等玩物,就是在那裡等的,因为要测试呲花有沒有受潮,就顺便在门口点了一支试试。
他也记得清清楚楚,那個时候除了门卫大爷,公司已经沒有除他们之外的闲人在了。
“這谁拍的?”男生一阵恶寒,点开孙念的资料页仔仔细细看個遍,“孙念……谁啊?”
“你真不认识?”任乐清還是有点不信。
不认识的话,孙念怎么会知道梁照一在哪裡上班。
凑巧?
梁照一想起一件事。
他来北京半年了,自从爷爷家搬出来之后,他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在盯着他,但回头看时,又总是普通而平常的景象。
那种未知的被盯梢会让人不寒而栗,头皮发麻。
饿狼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