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撑腰第九
高三下半年各科老师很少拖堂,留给学生更多自由支配的時間讨论讨论作业题,或者下楼打打球放松一下。
一般沒人会去,老师一走教室裡就乱成一锅粥。
尤其是后窗前边。
实验部的在楼下进行拔河比赛,呐喊声不绝于耳。
“這么吵,外面怎么了?”任乐清忙着订正作业大题,听到热闹劲儿,动笔速度加快,把字写得龙飞凤舞。
“实验部的在拔河。”
听见“实验部”三個字,任乐清立即把笔丢下,从最远的墙边跑過去。
窗前围了几個男生,就梁照一痞裡痞气地倚着窗台,和坐在一旁的老朱聊天。
梁照一在左边,傅舜华在右边。
人们本能会靠近与自己熟悉的人,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太過炽烈,也或许是春日的倦意太過深沉。
任乐清今天鬼使神差地就往左边去了。
男生看见她過来,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而后往旁边挪了挪,露出窗口的位置。
老朱实实在在收尽眼底,意味深长地对他咧开嘴角。
任乐清沒有看见,她挨着梁照一往窗外探头:“段誉!”
段礼周虽然是個文艺青年,体育拉胯,但他平时在家裡沒少扛米扛面,也能算是個拔河的主力。
他沒听到任乐清喊他,专注在友谊比赛上。
任乐清又叫了两声,彻底得不到回应后悻悻地站直。她退一步,又往右跨——這样能和梁照一面对面說话。
后背覆上较大的推力,将她整個人送进梁照一怀裡。
谁都沒有反应過来,胸口紧贴胸口,两具年轻身体的火热在交融。
任乐清想回头看到底是谁,但是那人的力气全部压在她身后,她动弹不得。
面前的男生垂头看着她,澄澈的眼睛中倒映出她自己的模样。
他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懒散地倚靠在窗边,看上去十分淡定,甚至有空闲聊:“对了,许棠刚刚让我转告你晚上吃饭的时候去找她。”
“许棠?”她又惊又喜,“你认识她?”
“我知道她是九班的,而且经常来找你。”梁照一刚才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突然被陌生女同学拉住,吓了一跳。
在看到人后马上反应過来,面前這個跟她說话的人是任乐清的好朋友,“不過她怎么认识我?”
后面推她的人终于松了手,任乐清后退半步,笑嘻嘻道:“我跟她提過你啊。”
“怎么說我的?”梁照一轻挑眉。
“說你全宇宙最傻呗!”
她转身要走,又被梁照一提起领子:“哪儿去?”
他沒能控制好力,愣头愣脑将人拽回来。任乐清站不稳,歪倒在他臂弯裡。
梁照一有点呆,目光从她眼睛下滑到领口。
“啧啧,看你俩。”老朱出声调侃道,“真般配。”
任乐清“嗖”一下从他身上起来,摸了摸脖子,与走向他们的傅舜华闲聊转移视线。
梁照一拉了拉校服袖口,拖過老朱同桌的空椅子坐下。他漫无目的地搓着白色拉锁,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晨曦刚从外面回来,径直走到梁照一身旁和他說话。
一說起游戏,男生的话匣子就收不回去了。
任乐清和傅舜华說笑的时候心不在焉,眼睛总控制不住地向梁照一那边跳。后来她干脆不忍了,大大方方站在他身边揉他的头发。
指尖冷不丁让人捉住,拉到耳旁,在众目睽睽之下摩挲。
她不是什么饱腹诗书的人,找不到华丽的辞藻来形容那三分钟裡她的心情。
只知道风吹草动之时,试图掩埋的细沙被层层吹散,她仓皇地想要盖回去,却终究是徒劳。
她向来勇于直视自己的感情,如果這时候有人来问她喜不喜歡梁照一,她的回答一定是喜歡。
喜歡与他之间浓烈又清淡的說不清和道不明。
梁照一自从结束“惩罚”之后,就和同桌达成了一致——两個人去走班教室上自习的频率一周一换。
但大多数情况下,两個男生還是会商量。
“今晚你要在哪裡上自习?”同桌边收拾作业边问他。
节假日之前,他们换座位换到了墙边。梁照一半靠着写满墨迹的花墙,仰头装模作样思考一番。
余光已经看到任乐清乐颠颠抱着作业往他身后的座位去了。
“我在這裡。”他指了指课桌。
“ok。”
梁照一后面是最后一排,一個女生的座位,和任乐清的关系還不错。所以她和自己的同桌都去了走班教室,這座位便成了任乐清的。
然而晚自习第一节课才過了一半,梁照一就后悔了。
一想到任乐清在他身后坐着,他连标点符号都无法装进脑子裡,更别提做题。
偏偏背后的人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时不时還要勾勾他的校服。
梁照一很难扎下心学习。
下半节课开始,他索性侧着坐,看看报纸,偶尔做两道作业题,其余時間都在和任乐清聊天。
“下课去商店,你有沒有想吃的?”
“沒有。”任乐清抬头看了一眼挂钟,“這都快八点了,吃零食多长肉啊。”
“你又不胖,吃呗。”
任乐清翻個白眼:“小马天天說我胖。”
梁照一侧头冲她笑:“真不胖。”
坐在临排的傅舜华在下课铃响后伸個懒腰,沉默地看着谈笑风生的两個人,摘下眼镜擦了擦。
马上要走到商店门口了,傅舜华拍了下梁照一的肩:“去上個厕所吧。”
“你不饿了?”
“饿。”傅舜华說,“第三节课咱俩翻墙出去吃烧烤。”
梁照一:“……”
到了高三下学期,很多规矩变得沒往常苛刻,学校不想给高三生太多压力,所以对晚自习的纪律监督也格外松。
“去不去?”
“去。”
梁照一和傅舜华在胡作非为這方面,還挺和的。
任乐清对两個人的决定感到震惊。
第三节晚自习渡過大半,傅舜华给梁照一使眼色,两個人同时起身往外走。途经后门,任乐清反手拉住傅舜华的胳膊。
他们两個以为她要劝他们回头是岸,哪知這人又不按常理出牌:“给我捎点儿,我要吃烤鱿鱼。”
傅舜华敲了敲她的脑袋:“我還能忘了你?很快回来。”
梁照一的笑意僵在嘴角,懒得再看一眼,错身先行走出教室。
等他们走后,孤独的任乐清便换到梁照一的座位上,感受還残留着他温度的座椅,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看墙上的留言。
這面墙应该是经历過好几界高三生,墙上有些字迹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
【天王盖地虎,小鸡炖蘑菇。】
【马上就要高考了,加油!】
【物理怎么這么难啊!!!!】
【我想和你做最好的朋友。】
不知是不是任乐清多疑,她总觉得最后一句话与這块匿名留言板格格不入。
在与课桌齐平的位置——不把脑袋扭127度完全看不清字的地方——写了一句话,很工整的字体,小小的一行挂在墙上。
【你怎么忍心放下我,放得那么干脆、那么漂亮、那么决绝。】
梁照一刚坐過来的时候,她和藤予欢、傅舜华等人合伙研究過墙上的字,前面的她不敢保,但下面這句话,百分之百是最近才写上去的。
走班教室多出几张课桌,加上入夏之后天气越来越热,走班教室朝北,风更凉快些。一旦有多余的空位,大家都想去走班教室。
上個周周末梁照一和同桌都去了走班教室,但是任乐清记得,靠墙的位置有人坐。
她盯着這行字,忽地发现周末萌生出“座位都是胡乱坐的,巧合罢了”想法的自己多么可笑和愚蠢。
她嘴角的逐渐变得鄙夷。
李满月,真是居心叵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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