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庭审第一
她对人沒什么防备心,不喜歡勾心斗角,想到什么說什么。
所以当初她和陈世美熟起来之后,她经常向对方讲述自己和段礼周的二三事,并且明确表达出自己曾在段礼周的沉默中无意识投降。
她說段礼周是摧毁她心裡防线的迫击炮。
男生在门口就近坐下,听着证人的陈述。
任乐清已经开始发抖了,每隔几秒就要挠两下后脖颈。张律师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心裡也无甚慌乱。
南河三說過,她有這個小动作就代表离情绪失控只差临门一脚,這时候只剩一個解决办法……
打晕带走。
陈世美不敢抬眼:“我与原告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在与原告交往期间和被告暗生情愫,事后追悔莫及。”
任乐清坐直身体,满脸刻着“我不理解”。
什么意思?所以呢?
念奴娇的嗓音可刺耳:“在我和男朋友交往期间被告插足我們的感情,足以证明,被告并非陈述所說的那样清白,而是一個无视道德底线的惯犯!”
砰地一声震响。
桌子上的文件纷飞散乱,张律师感受到身旁刮起的人为风,痛苦地扶住额头。
這下真完了。
“你胡說八道什么!”任乐清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指向证人席,“谁他妈跟你暗生情愫了,你是不是有病!”
法庭空间不大,她的怒音尖锐,隐约能听到回音。
审判长敲了下小锤:“被告,注意庭审纪律。”
待任乐清被张律师拉着坐下之后,审判长才示意证人继续,“有证据嗎?”
陈世美呈上自己和任乐清的聊天记录,黄色笑话不少,也确实暧昧,但大多都是陈世美在說,任乐清除了“哈哈哈”就是表情包,污言秽语并未說過几句。
她是真的冤枉。
“我跟谁都這样說话,又不是只跟他一個人這样!”
這是实话,任乐清连藏獒都敢撩几下,平时說话不着四六,哪個年龄段都能聊。
许多人說她性格太随便了。
段礼周曾为此自责過。
他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任乐清现在沒有男女有别的意识。
“我在未和原告分手的情况下与被告纠缠不清,沒想到被告会因爱生恨、诽谤我的女朋友。”陈世美一副“我知错已改”的可怜样。
救命,這人是有什么大病啊?!
“谁他妈跟你……”小锤将她下半句话敲了回去。
审判长的眼神已经多了点审视意味。
“被告是否知道证人存在恋爱关系?”
念奴娇道:“当然知道!他朋友圈背景就是我俩的合照,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任乐清现在听到念奴娇的声音就烦:“拜托……唉。我认为交往普通朋友的时候,对方是否恋爱或者婚配,并不能成为前提條件。”
“但你在明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還和他聊骚,难道也是应该的?”念奴娇直冲她道。
任乐清不耐烦地翻白眼:“我是一名以创作为生的人,艺术源于生活,我当然要接触许许多多不同的人来找灵感啊。与人交流是汲取灵感的最佳方式,這对我来說就是一场生意合作,我总不能上来就把我的合作伙伴骂跑吧?”
闻言,审判长轻微地点了下头。
“我也是一名漫画家,我创作就从不需要和别人的男朋友聊骚!”
任乐清呵呵一笑:“是啊,你都是抄人家的梗,怎么還用找灵感?”
她讽刺完,只觉张律师紧急拽了下她的袖子。
审判长的脸色也不像刚才那般认同她了。
念奴娇乘胜追击:“被告一开始就想觊觎我男朋友,所以针对我,故意在網络上诬陷我抄袭,想让我身败名裂。”
审判员看得津津有味,說实话,他们好久沒遇到過如此接地气又有八卦的庭审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啊?”任乐清又忍不住站起来,气得耳朵发红,“我哪句话表达出对您家狗有好感了?你喜歡捡垃圾不代表别人也喜歡垃圾,你也不看看他长成什么样,我会喜歡他?有病吧!”
张律师大脑猛然震了一下,他死死掐住女生纤细的手腕。
任乐清不明所以,转头对上张律师心如死灰的目光,依然沒觉察出有什么不对。
念奴娇讥讽地开口:“看吧,人身攻击了呢。”
任乐清霎时听不见任何声音,万籁死寂。
這一次,审判长沒有敲锤,掀起眼皮凝视她数秒,低下头去不知道在纸上写了什么。
任乐清木讷地坐下,指甲嵌进掌心肉裡,只垂着头,甚至沒有再往旁听席上递眼神。
即使知道段礼周一直在看她。
念奴娇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杀手锏便是感情牌,不断在哭诉自己因为這件事受到了多么多么大的伤害,還說自己的家人也被人肉影响正常生活。
說到动情处,哇哇哭。
近几年網络暴力的事不少,对方又是当下院线票房冠军的原作者,审判长为之动容。
被告席這边沉默如山,全权放弃反驳。
张律师致力于强调任乐清付不起原告的赔偿金,审判长在了解被告的工作背景之后也点点头。
最后判原告胜诉,被告需执行原告前两條诉讼請求,并赔偿原告损失费五千元。
从开庭到结束,不過半個小时。
张律师沒什么心理负担,他早就做好了上诉的准备:“你应该改名叫愣头青,好好一姑娘,怎么這么爱动气?”
任乐清又让霜打了,哈着腰往外走。
段礼周先出了门,站在法庭门旁。
任乐清咬着唇下肉,犹豫了好半天才抬脚往他的方向走。他比她高一個头,脊背挺直,于她而言有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任乐清最不怕他。
也最怕他。
她觉得自己又给他丢人了,鼻腔发酸。
然而段礼周也沒什么话对她說,半蹲下替她拉好羽绒服拉链。
一拉到顶,裹住她半张脸。
他总喜歡這样给她穿衣服,但任乐清不喜歡,又伸手把拉链拉到锁骨。
“出這么大事不跟我說?”
段礼周刚帮她把帽子戴上,任乐清就把帽子拨下来:“有什么好說的啊,一群神经病,算我倒霉。”
发现他沒有生气,紧绷的呼吸道豁开一道口,空气新鲜了不少。
她早该想到,段礼周永远不会指责她。但看到他的那一刻,任乐清就是很害怕,内心恐惧达到极点。
“性格决定命运。”男生不咸不淡地总结。
“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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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照一和梁靖今天大概是出门沒看黄历,一路上遇到三起车祸,足足堵了四十分钟。
等他们赶到法院时,见到的是站在门口垂头丧气的女孩子。
对面有個男生在捏她的鼻子,似乎是觉得有油,嫌弃地蹭在她外套上,气得任乐清拳打脚踢。
“那是谁啊?”梁靖视力好,远远地就看到任乐清和某男子姿态亲密。
梁照一看不太清,他眉心微不可察地轻皱了一下。
一步三個台阶往上跑。
“哥,你等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