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礼乐第二
听着像任乐清。
他一步三個台阶,在二楼、三楼中间的楼梯平台上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個女生,以及拼命劝架的藤予欢和虚弱无力的段礼周。
走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头。
“我让你嘴贱!”任乐清把另一個女同学摁在地上掐脖子,又打又踹。她校服被扯开,凌乱搭在肩膀上,内裡卫衣领口也有些变形。
躺在地上的女同学面色通红,眼白翻過几圈。
“别打了。”
“再打出人命了!”
藤予欢和段礼周两個人,根本拉不住她。
楼上围观群众发出讨论声:“怎么了?”
“不知道,打起来了。”
梁照一拉开藤予欢,拦腰抱起任乐清往楼梯上拖。
女生的手這才被迫松开,四肢乱扑腾,手指着女同学,气势汹汹:“你们才蛇鼠一窝,谁的人你都敢骂,要死啊!”
男生抱着她,大力把人轮到栏杆前,手垫在她腰后,低吼道:“你冷静点儿!”
任乐清衣衫散乱、狼狈不堪,被他這样一吼,她终于安静下来,不忿地大口喘气。
段礼周捡回自己的书包,慌张地上前,查看她的背后有沒有被栏杆撞到。
藤予欢也是第一次见任乐清发疯,大脑一片空白。
被揍的女同学捂着血痕布满的脖子,缓了好半天才喘上气:“你有病嗎你,骂不過就打人?”
“你嘴贱!”
任乐清還想上前,被梁照一拽回胸前。
“我說错了?他就是私生子,连自己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你不是最清楚嗎,他妈给人当了一辈子的小三儿!”
任乐清听到這怒不可遏:“比你這种有爹有妈還跟流浪狗一样的人好多了!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你比得上他?你学习比他好還是长得比他好看?你就是一身腥,臭的要死!”
女同学也不落下风:“你又是個什么好东西?怎么,你高一那些不要脸的事就当沒发生過了?”
這话听进梁照一耳朵裡,扬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
他低头看向怀裡的人,眸光深邃。
“我爱干什么干什么,关你屁事。想当活菩萨你去南海啊,少来我面前伸张個人正义。”
“你真是不要脸!”女同学指着她大喊。
任乐清還想骂,梁照一挡在她身前,正色看她:“行了。”
“行了什么行了。”任乐清甩开他的手,眼眶通红,“是她们欺负我,你不帮我還拦我,你跟谁一伙的?!”
梁照一怔住。
他本意是担心再打下去引来老师,沒想過自己的举动会招致她的负面情绪。
他站在原地,一时手足无措。
“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段礼周捏捏任乐清的胳膊,不见血色的面孔上浮现一丝笑容。
任乐清扭头就走,段礼周拖着疲惫的身子跟過去。
她在教室后门趴在段礼周身上大哭。
段礼周搂着她,轻轻拍她的后背:“沒事儿啊,我不生气。”
“可是我生气。”任乐清鼻涕一把泪一把。
她要是当初长個心眼、沒有把全部都抖露给渣男就好了。
都是她的错。
任乐清越這么想哭得越厉害,心裡越想手刃渣男。
“你动手确实不对,這個毛病得改一改。”段礼周边抚摸她的后背边教育她。
她烦躁地推了他一把:“你怎么总胳膊肘往外拐啊?私下裡怎么骂都行,当着外人的面你就应该护着我!”
梁照一在那一瞬间明白了。
任乐清注重的并不是谁对谁错,而是毫无保留的偏爱。
段礼周看着她哭花的小脸,笑出来:“我确实是啊,现在不就是私下嘛。沒事啦,他们說他们的,不影响我們对不对?我們沒必要去跟這些人生气。”
“嗯……”女生闷闷地抱紧他。
梁照一在旁边看着,神情复杂。
他不知道该怎样委婉地說出“教室裡有监控,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的箴言。
段礼周走后,任乐清一整晚的心情都不太好,比往常安静太多。
·
梁照一忍了一晚上,终于在第二天她恢复无忧无虑的状态时问出口:“你男朋友啊?”
女生沒听懂:“啊?谁?”
“昨天那個。”
“昨天哪個?”
“……”男生气结,“段誉。”
任乐清反应一会,哈哈大笑:“他不是我男朋友啊。你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
你俩都抱上了還能怎么想?
“你知道段誉大名嗎?”
“段礼周。”梁照一当然知道。
任乐清又說:“你知道我名字的中间那個字怎么念嗎?”
“yue啊。”
她不依不饶:“什么yue?”
男生翻個白眼:“‘音乐’的‘乐’啊。”
女生摇摇头:“你再想想,我平时怎么解释我的名字的。”
男生又翻個白眼:“‘诗书礼乐’的‘乐’。”
待他說完,女生摊开手。
梁照一茅塞顿开。
诗书礼乐,诗书礼乐,诗书礼乐。
段礼周,任乐清。
“所以你俩是……”
“兄妹啊。”任乐清的语气流露出“這有什么难理解的”,“他比我大一個月。都是因为段誉,害得我沒有独生子女费拿。”
“为什么?你们两個是亲兄妹?”
马鸿泠探出头:“我沒跟你說過嗎?”
梁照一愕然:“什么?”
马鸿泠指指任乐清:“她在实验部有個表哥。她哥随她妈妈那边姓,因为他们两個出生時間很近,所以他们家报户口的时候找人报成双胞胎。”
“還能這样。”梁照一震惊地看向任乐清。
女生吃一堑长一智,郑重聲明:“不是表哥了,我俩在一個户口本上,他就是我亲哥。以后谁說他是我表哥我跟谁急。”
马鸿泠不解:“你這又是闹哪一出?”
她拒绝回应。
段礼周其实是任乐清小姨的孩子,但是小姨生他的时候還沒结婚,家裡老人觉得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托关系把他们俩放在一個户口本上。
以致于段礼周的生日都是假的。
别的孩子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带大的,任乐清是段礼周带大的。
小时候家长工作忙,起早贪黑,早熟的段礼周便担负起照顾妹妹的大任。
她从小调皮捣蛋、胡作非为,段礼周天天替她背锅挨骂。
比如在大雨天中撑伞爬屋顶,骑自行车飞速绕村落三周摔得鲜血直流,让段礼周帮忙写作业被抓现行大哭离家出走。
有一件事是真的。
段礼周的妈妈是第三者,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
由于段礼周的学习成绩太好,傅舜华也辗转打听到段礼周在整個高三级部排名前20,他们因此开始怀疑任乐清家的基因。
“为什么你哥学习這么好,你啥也不是?”马鸿泠绝对不放過每一個损她的机会。
任乐清嘴裡含着鸭翅,說话含糊不清:“我不聪明嗎?我只是懒得学习而已啦。”
“那還是不聪明,真正聪明的不学习也能考好。”
任乐清不以为然:“我不需要学习啊。”
众人疑惑地看着她。
“段礼周上北大,我跟着他蹭吃蹭喝就行了啊。我干嘛把自己搞得太累呢。”她說得理所应当。
“你也不能赖你哥一辈子吧?”
“有什么不能的,长兄如父,他老了我也孝敬他。”
藤予欢也在旁边听着,刚好坐在梁照一身后的座位。她拍了拍男生的手臂:“你别看任乐清在她哥面前张牙舞爪的,段礼周可是他们家唯一能镇住她的人。”
梁照一若有所思地摸着鼻子,抬头看向還在争论不休的两個人。
“你這么黏你哥,将来你哥结婚了,你会不会很仇视你的嫂子?”
任乐清想也沒想地否认:“你狗血剧看多了吧。他结婚,第一個开心的就是我啊。這样以后就又多一個人对我好了。”
马鸿泠像是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为她考虑好:“那你哥将来不跟你在一個城市呢?”
任乐清咂咂嘴,大气地摆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马鸿泠无语地向梁照一递過去一個眼神:“真不知道她這乐观劲儿是从哪来的。”
梁照一笑笑:“乐观挺好的,知足常乐。”
任乐清得到梁照一的认同,更加自信:“你看。”
马鸿泠翻個白眼,不再跟她說话,只能独自感叹“生于一個优秀家庭”的重要性。
自从知道段礼周是任乐清哥哥之后,傅舜华等人见到他都变得客气起来,主动问好打招呼。
偶尔跑完操在厕所门口遇到,段礼周說:“你们班长得挺高的那個男生不错,每次见到我特别礼貌,跟见到长辈一样。”
“哪個啊?傅舜华嗎?”
“我不知道叫什么,长得還挺帅。”
任乐清眨眨眼睛:“帅嗎?他笑起来好看倒是真的。”
傅舜华有两颗对称的小梨涡,笑起来特别甜美,和他瘦成杆的身材大相径庭。
“你俩可以发展一下。”段礼周建议道,“不過不是现在,我是說,毕业。”
她摇摇头。
傅舜华身上虽然有与段礼周相同的特质,但总觉得如果做男朋友的话還差了点什么。
“我将来要找個比你還高、比你帅、比你聪明、比你脾气好、比你动手能力强、比你做饭好吃的男朋友。”她信誓旦旦說。
段礼周惋惜地叹气:“妹啊,你要单身一辈子了。”
“……”
請问暴打亲哥判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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