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杨钊
這是杨玉筝第一次出远门,她很兴奋,就像逃出笼子的小鸟一样,唧唧喳喳,又笑又闹。眼看着官道旁的树木飞快地往后倒伏,她觉得很刺激,喊道:“大哥,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杨钊策马飞奔,可是杨玉筝還是觉得慢,依然催促快一点快一点。杨钊无奈地說:“四妹,不能再快了!”
杨玉筝从车帷中伸出脚来去踹坐在车前的杨钊,嗔道:“好啊,你敢不听我话。要是惹恼我,就不去蜀州了。”
杨钊忙說:“玉筝,我們這一去,前程遥远,要做长远打算的。等過了长安以后,路途艰险,如果现在就把马匹累坏了,我們這一路怎么走?”
杨玉筝想想杨钊的话也有道理,就不再催促了。马的脚步渐渐放缓下来,微风吹拂,马车沿着道旁的树荫缓缓前行,倒也觉得凉爽。杨玉筝心情大好,不由得轻轻地哼起歌来。
杨钊恭维道:“四妹的歌声非常动听。”
杨玉筝突然问道:“与那個裴柔相比,怎么样?”
杨钊說:“你比裴柔唱得好,她哪裡会唱歌啊?”
杨玉筝嗔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還要娶她?”
杨钊說:“我已经成年,总不能不娶妻子吧?况且這是叔叔的意思,我做晚辈的只有服从。”
“你到乖巧。”杨玉筝撅着嘴不高兴了。
杨钊回头看了一眼,說:“玉筝,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动人。”
杨玉筝伸出腿来又踹了杨钊一脚,說:“难道你是故意惹我生气,然后就看我生气的样子?”
杨钊顺手就在杨玉筝的脚上捏了一把,說:“我不敢惹二妹生气。”
杨钊這富有挑X性的一捏,令杨玉筝心慌意乱。她连忙将脚缩了回去,芳心好一会儿狂跳。
杨钊见杨玉筝并沒有恼他,心中暗自得意,便說:“妹妹嫁人后,咱们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地在一起玩了。”
杨玉筝也叹了一口气。对未来的婚姻,她的心情既有期待中的兴奋,也有忧虑中的忐忑。她并不知道未来属于自己的那個男人。她說:“哥哥,我觉得老天对我們女人很不公。”
“怎么?”杨钊回头看着杨玉筝,“我倒觉得老天很眷顾你们女人,给了你们女人一副如花似月的容貌,让人喜歡。尤其是对你,老天爷很厚待了。”
杨玉筝撅着嘴說:“我們女人长得這么好看,還不都是为了你们男人准备的?如果不是为了让你们男人喜歡,女人何必這么在乎自己的容颜?”
杨钊說:“是啊,只因为二妹长得好看,所以我杨钊想起二妹来,才会茶饭不思。”
杨玉筝觉得杨钊這番话說得露骨了,抗议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可是你妹妹啊。”本来還想踹杨钊一脚的,又怕他再次捏弄自己的脚,就不敢放肆。
一路上昼行夜宿,倒也平安无事。玉筝与杨钊每天在一起,耳鬓厮磨,感情进一步升华。言行之间,常常露出一些暧昧。但毕竟碍着兄妹這层关系,却也沒出什么大事。
眼看到了西安,两人找了一個客店住了下来。杨玉筝說:“這一去以后再也不能自由自性了。大哥,我想在长安好好玩几天,享受一下做姑娘时的无拘无束!”
一番话說的杨钊也有点伤感,他毫不犹豫答应了玉筝的要求。
一直玩了三天,杨玉筝還余兴未尽。
他们骑着马,在长安市的大街小巷上闲逛。一对玉人儿,并辔而行,并且毫无拘束地說笑着,难免让路人侧目。
在城东,杨玉筝突然被一处广大的宅子所吸引。這处大宅子自西向东横亘在街北,面南朝阳,占了半條街。尽管這宅子建设得不是极尽豪华,但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势。杨玉筝跳下马来,左右溜达着,查看這所宅子。杨钊也陪着下了马,自大门口往裡窥视。
他们的举动引起了這所宅子主人的怀疑,正当二人上马要离开的时候,从院子裡走出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拦住了马,问道:“你们二人鬼鬼祟祟在宅子前面窥视好久,意欲何为?”
杨钊和杨玉筝赶忙跳下马。杨钊拱手施礼,說:“只不過见這宅子广大,心中喜歡,所以就多看了几眼,实在沒有别的意思。”
年轻人却不依不饶,盛气凌人地說:“你们是不是来踩盘子的。”
杨钊說:“我們又不是强盗,踩什么盘子?”
年轻人却說:“我看你们就是来者不善。你们别走了,跟我到衙门說個明白!”
杨玉筝的暴脾气上来了,說:“我們俩在這大街上,愿意看就看,你管的着?难道你這裡是强盗窝,看也不许看?”
一句话惹恼了那年轻人,他大声喝道:“你這姑娘模样长得到美,說起话来却這么难听!我們堂堂的中书府,你居然敢說是强盗窝!”
杨玉筝說:“我管你是什么府,惹恼了我,有朝一日拆了你這强盗窝,盖一所大房子姑奶奶自己住。”
年轻人气急败坏地冲门裡喊道:“来人,给我把這两個狗男女绑了起来,送到官府。”
登时从府内冲出四名身强力壮的下人,也不說话,径直朝杨钊扑去。杨钊一個扫堂腿,四個人竟被他扫倒三個。剩下的一個,又被杨钊一拳打在眼窝裡,头胀脑晕,自己就倒在地上了。
但這时候另外三個下人又爬了起来,一起往上扑。杨钊抡起拳头,杵在一個家伙的下巴上。那家伙顿时嘴角流血,蹲下身子大叫。這时候,府内又冲出十几個人来,大声喊道:“捉住他们,简直反了!”
杨钊知道寡不敌众,再纠缠下去,非被人逮住不可。他瞅准机会,一把抱起杨玉筝,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另一條马,却也顾不得要了。
两人回到客店,手忙脚乱收拾了细软,车子也扔掉了,骑着马匆匆忙忙逃出城去。
出了长安,前方的道路越来越崎岖了。杨钊和玉筝合骑着一匹马,在蜿蜒不平的小路上跑了好久,那马才渐渐得慢了下来。
杨玉筝依偎在杨钊怀裡,說:“大哥,你真行,那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你,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杨钊說:“如今马也丢了,车也丢了,怎么办?”
杨玉筝說:“不如我們到前面再置一匹马,车就不要了,我們一人一骑,反而走得快一些。”
杨钊笑道:“我二妹就是個惹祸精。今天你要不下来看人家的房子,我們就不会被人质问。被人质问了,你要不口出狂言,也不会被人追打。”
杨玉筝說:“人家喜歡那幢大房子嘛!以后有了很多银钱,一定要把那幢大房子买下来,拆掉重盖。”
杨钊說:“你想买,人家也不会卖呢。除非你是皇亲国戚,以权压他,巧取豪夺,强买强卖,暴力拆迁。”
杨玉筝說:“三十年河东转河西,說不定有那么一天,我們就会成为皇亲国戚,大富大贵呢。”
杨钊叹了一口气說:“這個……恐怕,难。”
杨玉筝說:“哥哥你不要妄自菲薄嘛,听父亲說,我們都是后汉太尉杨震之后呢。我們血液裡流着高贵的血,說不定有那么一天,你会官至宰相呢。”
杨钊苦笑着說:“四妹,你這白日梦做大了。别說做宰相,就算做宰相府裡的一個管家,那也是奢望。你难道沒听人說嗎?宰相府裡四品官。”
两人边說边聊,不知什么时候,睛朗的天空渐渐布满了乌云,树叶开始“唰啦啦”响了起来,远远看去,有尘土包围上来。
杨钊說:“要下雨了,我們快点走吧!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不要淋雨了。”正說着,突然头顶上响起清脆的雷声,与此同时,黄豆大的雨点子就落了下来。
杨钊和玉筝的衣服顷刻间就被打湿了。玉筝打了一個激灵,直喊冷。杨钊左顾右盼,想寻觅避雨的地方,但是他的眼睛被雨點擊打得连睁也睁不开。杨玉筝在她怀裡直打哆嗦,杨钊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紧紧地裹在杨玉筝身上,然后又使劲地将她搂在怀裡。
两人合骑着马在大雨裡走了好一会儿,眼看天都要黑了,依然看不到村庄市镇和客店。杨玉筝的神情都有些迷糊了,在杨钊的怀裡呢喃着說:“哥哥,我們好像……我們好像走到阴曹地府了,這裡……這裡沒有晴天,沒有村庄,也沒有客店,只有永远沒有尽头的路……玉环跟我說過,我恐怕就要被阎王爷……招去了……”
杨钊怜惜地搂紧了杨玉筝,嘴贴着她的耳朵,安慰道:“玉筝,不要說那么丧气的话。我們很快就找到避雨的地方了。——哎,你看,那不是嗎?”
杨钊看到的,是一個孤零零的小庙。
他策马跑了過去,抱着杨玉筝就进了小庙。小庙很小,只供着一尊观音神像,看来是一座供人们求子祈后的庙宇。神像前還有贡品,几只水果而已。香炉裡還有香火冒着袅袅的青烟,不過已燃烧到尽头了。地上有一团燃烧完毕的灰烬,被从门口吹进来的风,刮得到处都是。
杨钊见這小庙太小,连個坐下的地方都沒有,只好把玉筝抱在怀裡,倚门避雨,等候天晴。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