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经年 作者:希行 大平三年二月初,太原定国将军府,原本安静的门前忽的一阵鸡飞狗跳。 “铁少爷..”他们齐声喊道。 铁勺顾不得理会他们,瞪着眼晃着头四下看。 “小船呢?见小船沒?往那边跑了?”他大声问道。 诚实与守信,這個問題对门房的人来說实在是太過于难答了,不過鉴于大家已经经受過无数的考验有了经验,所以齐齐的摇头不语。 這代表的意思可以是不知道,也可以是不能說。 铁勺蹬蹬的向门外跑。 “少爷,太太吩咐過不许你们出去玩,要出门得有人跟着。”门房忙說道。 铁勺還沒說话,便听得大门外一阵马蹄杂乱响起。 “将军回来了。”门房的人立刻齐刷刷的往外跑,半掩的大门被推开,露出刚在门前勒住马的卢岩的身影。 卢岩披着大斗篷,腰间挂着腰刀,脚蹬军靴利落的下马,门房的人早恭敬的過去接過缰绳。 “姑父。”铁勺大声喊道,三跳两跳的就扑過去。 卢岩将他接住举了举。 “铁勺又长個了!”他笑道。 铁勺咧嘴笑,刚被卢岩放在地上,就听得破空声响,一個石头准准的打在他的后背上,虽然隔着厚厚的冬衣,但也能感觉到隐隐的疼。 不待卢岩和铁勺回過神,卢舫从墙头上露出半张脸。 “你输了,打死了。”他先是高声叫着,亮亮的眼中闪過狡黠。然后冲卢岩摆手,“爹,你回来了。我去告诉娘。” 說罢這句话,人就出溜一下不见了。 “臭小子。”卢岩笑道。 铁勺已经大喊着别跑追了過去。 “大人。”得到消息的管家恭敬的接出来。 卢岩点点头,看着熟悉的家门吐了口气。卸下一身的疲惫。 “怎么這时候回来了?” 他大步走入家中,远远的便听见刘梅宝的声音传来。然后才见一個有些大腹便便的身形拐過走廊過来。 梅宝說道,面上的难掩惊喜。 “慢点。”卢岩忙紧走几步搀扶她。 刘梅宝已经有六個月的身孕,身子有些笨重,便笑着安心接受他的服侍。 “想回来就回来了嘛。”卢岩答道,扶着她的胳膊向院内走。 走进门,就见一個小小的扎着红花的脑袋在窗户边探头,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在卢岩迈进来后,立刻缩了回去。 “爹,爹,柔儿又躲起来了,我把她抱出来。”卢舫在内大声喊道,然后便听到柔儿尖声的抗议。 “别跟妹妹闹。”刘梅宝忙喊道,不由加快脚步。 卢岩忙跟着快走几步。 卢舫已经抱着柔儿出来了,三岁多的柔儿被哥哥抱在怀裡,腿碰着腿磕磕绊绊看上去像是猫叼老鼠很是滑稽。 “哥哥坏!”柔儿挥舞着手尖声喊道。 铁勺也从一旁跳出来阻拦卢舫。 “快把柔儿放下来。” 三人拉扯成一团,屋子裡顿时嘈杂不已。 “看看。這才三個,每天都闹得能掀了屋顶,這一個出来了,還不知道怎么热闹呢。”刘梅宝笑着。有些无奈的抚摸肚子。 “越热闹越好。”卢岩笑道,“我不在家,热闹些好。” 他說這话,已经走进屋内,伸手将正和铁勺一起压在卢舫身上的柔儿一把抱起来。 柔儿可沒哥哥胆子大,从小什么抛高高之类的游戏敬而远之,陡然离地還吓得紧紧抱住卢岩的胳膊。 “想爹了沒?”卢岩将她抱在怀裡笑哈哈的问道,故意用胡茬脸去蹭她。 柔儿皱着眉,小手挡着眼前的大脑袋,撅着嘴喊娘。 “行了你快别逗她了,這丫头就是個闷嘴葫芦,心裡p 胧裁匆膊凰怠!绷趺繁πφ溃幻嬖谝慌宰吕矗盎乖诘厣瞎隼垂鋈サ牧礁觥p “多大了!闹什么闹!字写完了沒?书背過了沒?” 不待她喊完,卢舫给铁勺打個眼色,两人借着打闹跑出去了,只气的刘梅宝喊晚上不许吃饭。 “你瞧沒,這两個我是管不了,越来越皮,越来越滑头。”她說道。 卢岩笑着不以为意。 “你别笑,你儿子鬼的很。”刘梅宝瞪眼,冲他伸出三個手指摆了摆,“上個月先生又走了一個,這已经是第三個了,我看這太原府沒人敢来咱们家做教书先生了,你這個当爹的說怎么办吧。” 卢岩将柔儿放下来,柔儿立刻跑到刘梅宝身旁三下两下爬上炕躲在娘背后,偷偷的看卢岩。 “我把他带走吧。”卢岩說道。 “去宣府?”刘梅宝一愣。 她還沒說话,窗户外铁勺和卢舫的笑声便响起来。 “去宣府去宣府!”两個孩子扯着嗓子叫。 “你那裡那么忙,带着孩子怎么带的過来?”刘梅宝对外呵斥几句让他们安静下来,扭头对卢岩說道。 “孩子有什么好带的,他们這么大了自己知道冷热饥饱,好带的很。”卢岩笑道,“读书也沒問題,文吏多得很。” 刘梅宝有些动心,想着自己如今身子重了,這两個孩子也的确管不過来,赵大娘夫妇還有贵子娘都一味的宠着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娘,娘,我到那裡听话,一定不胡闹。”卢舫忍不住从门外跳进来大声的保证。 “到那裡可沒在家裡這么舒服。”刘梅宝說道。 “沒事沒事,我不怕苦,我是苦日子過来的。”卢舫挺着小胸膛大声說道。 其实具体的什么叫苦日子過来的他也不太清楚,反正赵大娘和贵子娘总是這样感叹。 “去吧去吧。”刘梅宝抿嘴笑道。 沒想到娘這么爽快就答应了,卢舫欢呼雀跃,扑過来喊着娘真好。 卢岩怕他沒轻沒重撞到刘梅宝。忙伸手揽過来。 “爹,到时候教我学骑马射箭。”卢舫抓着卢岩的手眼睛亮亮的說道。 卢岩点头笑說好。 “我也要学。”铁勺只怕漏了自己,站過来忙忙的說道。 “好。都学,厉害本事多得是呢,就怕你们学不完。”卢岩笑道。伸手拍他们的头。 看着這边三人如此热闹,一直躲在刘梅宝身后的柔儿思付再三走出来。拉了拉卢岩的衣角。 卢岩回头看是她,有些惊讶。 柔儿只是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不說话。 “柔儿也要去?”卢岩难得机敏的看懂女儿的意思,问道。 柔儿点点头。 “你還小,等再大些,再去。”刘梅宝忙招手要女儿過来。 柔儿只是站着不动,拉着卢岩的衣角不放,大大的眼看的卢岩心都化了。 “好。都去。”他大声說道,将女儿抱起来宣布。 刘梅宝无奈的笑了。 夜晚,赵娘子夫妇贵子娘都告辞歇息,卢舫和柔儿也被奶妈带着去睡,夫妻二人這才有机会单独相对。 “傻笑什么啊。”刘梅宝收拾完床,见卢岩斜躺在大炕上看着自己咧嘴笑。 卢岩冲她招手,刘梅宝含笑過去,倚在他怀裡。 “這個孩子出生我可要好好的守在身边。”卢岩感叹道,一面轻轻摸着刘梅宝的肚子。 “哎這话可說不得啊。”刘梅宝忙拍打他一下。 卢岩就笑,笑着笑着神情微沉。 “是不是?又被我說对了?”刘梅宝說道。起身看他,“我听說這鞑子又要大举南下了?” 卢岩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想起什么。 “对了,找到谢四娘了。”他說道。 刘梅宝很是惊讶。 “她在哪?”她忙问道。又惊又喜。 冀州固安,一队人马沿着山边极速奔驰,渐渐的看到前方出现一队人马。 “老大,這群官兵又追来了。”那队人马看到,顿时有些惊慌,纷纷喊道。 這些人穿着破旧,一個個形容彪悍粗狂,显然是马贼流匪打扮。 如今這山西以及宣府附近马贼山匪几乎绝迹,就是零星有幸存的,见了官兵那也是逃之不及,可這些人看上去除了有些惊慌外,并沒有吓破胆,更让人惊讶的是,這一队二十号人中竟然還有七八個女子,而伴着唤声老大,所有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一個女子身上。 “他们来了,老大,打吧。”又有人喊道。 那女子慢慢转過身,她的面容以及头发被布包起来,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寒风中,看着那驰近的官兵微微闪烁,依旧沒有說话。 “這是宣府的哨探。”看着近来的官兵,這些人都认出来那标志性的衣着打扮以及严整的武器,面色更加难看。 宣府的哨探那都是见了鞑子以一敌三的主儿。 “寨子裡的兄弟们就是叫也来不及了,老大你走,我們挡着。”站在那女子身旁的一個彪形大汉抓起手中的两把板斧大声喊道。 大家纷纷催促,包括几個女子们,那为首的女子却只是骑马不动,看着近到已经能够看清面容哪些官兵。 就在這群人准备以死抵抗的时候,那群官兵突然停下了,其中为首一個催马走出来兜了個圈,目光冷峻的看着他们。 “官爷,我們是曹演庄的…”這边有人一咬牙喊道。 他们曹演庄虽然是山贼,但在這一带素有好名,从来不扰民劫舍,反而会救济流民难民,吃的喝的用的,也都是从哪些作恶的山贼马贼手裡抢来的,這些日子随着不断有零星鞑子出现,他们還去打過鞑子,消息传到官府耳中,房州的知州還有意招抚他们,有這個前提在,或许能让這些可怕的哨探手下留情。 “谢四娘。”那为为首的官兵却并沒有理会這人的话,而是打断他大声喊道。 這声音喊出来,让這些人有些莫名其妙,但那女子的眼神却是明暗交蘀,显然情绪激动。 “大人說了,如是敢为非作歹,必取你性命!”为首的官兵接着說道。 說罢,沒有再看這边一眼,抬手一挥,来众立刻调转马头转眼远去了。 一干准备舍生迎战的山贼被晾在原地,一個個還沒回過神。 “老大,他们說的什么啊?”一個大汉忍不住转头看那女子,结结巴巴问道。 谢四娘沒有理会他,一夹马腹疾驰向前而去。 “难道是說老大?”有汉子忍不住低声问道。 “不可能,老大明明叫赵贵嘛。”另一個立刻否定。 “赵贵明显是個男人名字,老大肯定是用的假名字,你還真信了?”先头說话的人鄙视的看他。 “怎么假名字了,谁說贵只能男人叫了?”那人不服,瞪眼红脸喊道,伸手一指一旁的一個男子,“老四還叫芳妮呢,他就是女人了?”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的男人就骂着扔過来一只鞋砸他。 “姓全的,你活腻歪了..”他红着脸大骂。 但這是全部人都哄笑起来。 “原来六哥真名叫芳妮啊,哎呀哎呀失敬失敬。”大家纷纷笑道。 這边顿时乱成一锅粥笑声骂声鼓臊声。 “還不快走。”谢四娘回头喝道,寒风吹過掀起她的围布,露出已经不再秀丽风霜浸染的容颜。 大家停止打闹,吆喝着催马過来。 (看章節,請侠客,或直接输入) (看精品小說請上侠客,地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