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比剑更像剑
可她不能拜师。
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空山察觉到话中的字眼，问道：“为什么不能？”
說话间把要往后仰的人拉回来，他脸上不自觉带了几分愠怒。
平生第一次开口收徒，结果被干脆利落的拒绝，他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不记得了。”宁玉依旧道，“不能拜师。”
“你有师父？”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凡人虽然不注重這些，可他這样的修道者還是无比在意的。
這個世界沒有皇权更迭，天地亲师就是道德底线。
天地暂且不提。亲情和师父空山是很明白的。
若是宁玉有师父，說不能拜师也是情有可原。如果有大能要收他为徒，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长辈可以有无数個，师父却是唯一。這一点空山执着的贯彻着，连带着想到這一层，郁结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不记得了。”宁玉摇头。她知道自己忘记了许多东西，以前有沒有师父還真的不知道。
不记得却說不能拜师，這個师父应该是很重要的吧。
空山安慰道：“无妨，总有一日会记起来的。”
這样一個修炼的好苗子，定然是出了大事才会落得如今气脉不通，无法修行的地步。
不過无妨，又不是只能凭借五海修行。他這裡别的不多，功法倒是足够。
虽然不明白這個很强大的人，为何情绪变换，宁玉還是点头：“恩！”
师姐說：要给坏人顺毛，才能活的好。
這個空山真人虽然不是坏人，但听师姐的话总是沒错的。
宁玉在心中握拳，觉得自己偶尔還是很聪明的。
将手中竹枝交给宁玉，将人放在地上，空山伸手点了一下宁玉眉心。
“這些先记、”他话音戛然而止，传给宁玉的功法如泥牛入海，沒有荡起丝毫涟漪。
宁玉眉间一凉，想到之前的事，连忙后退。
空山手指在半空屈伸，而后收回手。
“罢了，我给你抄录一遍。可识字？”
“认识字的。”
宁玉做出一副乖巧模样。
五年前闻几道问她這個問題，其后换来了长达五年的独自修行。
她不明白什么是怨恨，也不知道对方有沒有尽到责任，只是觉得不好，不对。以她有限的认知，說不清什么地方不好，只觉得闻几道做的不对。
所以她很期待空山会怎么做。
空山翻出许久不用的笔墨纸砚摊开书写，等落下最后一笔，忍不住摇头。
“如此晦涩难懂，不能直接传功，就只能逐字逐句讲解了。唉，還沒做過這些事情，不知能不能做好。”
他看了眼天色，见已有暮色，這才发觉自己写了两個多时辰。
這還真是……失策了。還沒入门的小姑娘，怎么能一下子明白這么多东西。
扫了眼成叠的经文，空山去后面冰泉洗了個澡。
例行每日一问：“要如何离开這個地方？”
星辰初现，闪烁着暧昧不明的光点。
空山掐诀来算，直到眼睛发木也沒算出個子丑寅卯。
沒有，什么都沒有。卜卦一道鲜少算己身，他便算此方星辰。
却是什么都沒有算到。
“是例外，還是有隐情？”空山表情凝重。
先前算宁玉，他還能說宁玉這孩子是异数。
此时算天地星辰，如何都說服不了自己，骗不了自己。
算不出有三种可能。一种是能力不够，還有就是要算的东西不存在，最后一种就是那样东西已经消亡，现今存在的只是表象。
第一种可能，并不存在。在师门之时他算過不止一次天地命数，次次都被反噬。這就意味着，他能算，只是不能去算。以他的能力，即便算不出，也不会什么都沒有。
第二种……他身处這個世界，怎么能說此间不存在？
至于最后一种——
空山心脏剧烈收缩，猛的从水中站起。
他脸上带着惊恐与不可置信。
“這個世界……死了？”
跌回冰泉，他自己都觉得這样的想法有問題。
怎么会呢？世界若是消亡，那他们這些在這個世界裡的人，不应该跟着毁灭嗎？
忽的空山想什么，继续去算。
“星魁他会不会是其中关键？”
想到那個惹人厌烦的男人，空山忍不住咬牙。
“你懂什么！”
次日清晨。
宁玉站在门口伸懒腰，眼角余光瞟到空山缓步走来。
脚步虚浮，眼底青黑。
“空山真人沒睡觉？”這样子像极了连炸好几炉丹药的师姐。
石头說這叫颓废。
空山摇头。
“叫我空山。真人是外人的叫法，俞山峰沒這些规矩。”
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宁玉依言改口，问道：“空山学了剑法能飞嗎？”
空山点头：“御剑是筑基之后要学的。”說完他顿了一下，“大概就是辩机后期。”
百年過去，他依旧不习惯這样的叫法。不過讲解還是够了的。
带着宁玉到空旷地，丢了蒲团给她。空山道：“今日你先看一遍，然后我教你基础。”
木剑入手，他气势顿时变了。
不同于先前的内敛，一剑在手，即便是木剑也让他形同出鞘的剑。
剑招大开大合，沒有什么多余的花架子，宁玉看的入神。耳边回想起先前因为听石头說话而忽视的声音。
“剑不在形，而在意。只要有剑意，任何事物都是剑。”
宁玉觉得空山比那把木头剑更像一把剑。
锋芒毕露，杀气凛凛。
杀气？宁玉回神，仔细琢磨起的空山的剑招。
她拿起昨日空山给她的竹枝，学着他的样子扫点劈挑。
几番动作，却发现自己做不到那样标准。
渐渐地她从蒲团上爬起来，立在不远处随着空山动作行动。
太阳渐渐升起，照在一大一小两人身上。
空山注意到笨拙模仿的宁玉，不由放缓了动作。這样的招式，他演练過无数遍，早已熟记于心，动作之间自然迅速连贯。
而宁玉第一次见，需要照顾一下初学者。
宁玉觉得剑招越来越慢，比先前少了许多东西。她跟着走了一遍，困惑的皱起眉。
太慢了。
這样就不像一把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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