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两清
乔越在谈判桌前令对手折服的强大心理素质,此刻在修泽面前坍塌得连钢筋都不剩。
让人难受的,往往不是痛苦本身,而是等待痛苦的過程。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种感受越发清晰。像是山顶的风,席卷而来,渗入每一寸皮肤,每一個毛孔,不可忽视。
乔越端起面前的高脚杯,赌气一般,将裡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红酒不烈,但由于喝得太急,呛进气管,他弓着后背剧烈咳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语气略带责备,“慢点喝,喝酒是为了助兴,可不是要让你喝醉的。”
修泽帮他顺了一下气,又递過来一张纸巾。乔越伸手去接,修泽却沒有给他,而是将纸巾从中间折了一下,亲自帮他擦嘴。
乔越躲了一下,說着:“我有手,我自己可以。”
修泽充耳不闻,一边帮他拭去唇角红酒渍,一边說着:“我推崇两厢情愿,這种事情上,我還是喜歡对方能有所回应。”
擦干净红酒渍,修泽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骨节分明的手指拿過红酒杯,给面前的空杯子裡添上酒。
“再說了,红酒可不是這么喝的。”
修泽說着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乔越還沒有意识到修泽想做什么,下颚就被扣住,仰头的姿势让他唇微微分开。
烛火明灭中,一道黑影覆了下来。
醇香的红酒由一個人口中流入另一個人口中。
点点红色液体在白色衬衫领口晕染上一抹彩画。
乔越错愕间,修泽已经松开他起身,唇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這是我喜歡的一种方法。”
修泽继续說着:“当然,乔老师如果有喜歡的方式,也可以和我說,我可以配合你。”
乔越沒有說话,他思绪還停留在刚刚,停在那句话上。
這是我喜歡的一种方法?
乔越想问修泽,你在国外是不是和很多人這么玩過?最后還是沒有问出口。
“沒有喜歡的方式?”修泽朝他靠近了一些,“那就按照我的喜好来吧。”
乔越沒說话,咽喉裡像横了一根刺,取不出,咽不下。
“礼尚往来,乔老师,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修泽将红酒送到他面前。
意图很明显,刚刚发生的修泽還想再来一遍,只不過這一遍,要让他做主动方。
既然已经下了這种决定,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乔越沉默片刻,接過酒杯喝了一口。
面前的人唇角含笑,一双漆黑的眼眸打量着他,让乔越不由自主开始紧张。
目光几度移开,又几度逼迫自己看回去,双手握成拳,却還止不住的颤抖。
乔越恨自己为什么這么沒有出息。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抱着献祭的心理慢慢靠近修泽。
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
脑海中突然闪现修泽与漂亮的男生這么玩的画面,乔越再也做不下去,想要后退,身体却被锢住。
修泽再次占了主导地位。
那一口酒,最后被他自己全部咽下。
修泽用那一双美丽蛊惑的眼眸望着他,漆黑的长睫下,那瞳孔如墨似渊,静得如同夏日的夜空,又仿佛有万千暗涌在酝酿,升腾,翻覆成灾。
乔越向来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抹桃红,不知道是酒精原因,還是其他什么原因。
蜡烛熄灭,桌上的东西被掀到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窗外,夜色静谧,星海浮沉。
餐桌上,是乱了节奏的呼吸。
乔越醒来的时候,手机显示下午3点50分。
他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酒味和难以启齿的气味已经散去,一室清冷。
窗帘沒有完全拉上,大雪后的第一束阳光从缝隙透了进来,打在床尾皱成一团的床单上,明白的告诉着他昨晚发生過什么。
不,具体来說应该是,天亮以前发生過什么。
两杯红酒不足以让他醉,但是他昨晚也沒有完全清醒着。
整個晚上,他在梦与醒的边沿沉浮。
直到公鸡打鸣,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
他像是淋了一场雨,浑身湿透,却沒有力气去洗澡,闭上眼睛,彻底昏睡過去。
那张餐桌已经沒法用了,沙发套要重新换一套……他艰难地动作了一下,以质量为口碑的精品床发出了“吱呀”的抗议声音,是的,床也得换……還好修泽跑得快,不然得让他承担一半的家具费用。
乔越笑了笑,然后又彻底笑不出来。
他想起来接杯水喝,却发现自己腿好像不会动了。
還好修泽体贴,在床头放了一杯牛奶,還是温的。
牛奶旁边放着一张纸條,乔越只瞥了一眼,就沒再管。
喝下牛奶,力气回来了一点,但是他穿衣服還是硬生生穿了十分钟。
他艰难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风吹了进来,将床头柜的纸條吹到地上,上面的字体潇洒漂亮
你不再欠我了,我們两清了。
窗外,有飞机划破长空,在云层中留下一條白色轨迹。
让乔越想到了五年前,修泽离开的那一天。
机场的停车场,他坐在车裡,隔着车窗玻璃,隔着重重人海,望向坐在候机厅入口处的少年。
修泽等了十几個小时,他在距离候机厅不远处的车上陪了他十几個小时。
他最后也沒有下车,只是在沈怡然来的时候,让沈怡然帮他给修泽送去一件大衣。
飞机起飞的时候,他也像现在這样,抬头望着天空,看了很久。
直到飞机彻底消失在云层。
窗外的雪已经化了,多日不见的阳光穿破云层透了出来。
他想,修泽回去的路途应该是一帆风顺。
他想,修泽的人生,也会一路璀璨。
只是他们将再也沒有任何关系。
正如修泽說的,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他们终于,不亏不欠,从此两清。
只是偶尔,乔越会想起那個雪夜,车灯下,纷纷白雪中,那個高高的身影立在车身旁,突然回头看他。
乔越给景弈請了一周的假。
可是第三天,公司就出事了,他不得不赶去公司。
景弈召集所有董事开紧急会议。
天景娱乐筹备了一年多的电影《暗城迷局》,开机在即,主演戚韩川突然甩手不干了。
投资方放话,要么三天内找到一個足以替代戚韩川,符合电影角色,让投资方满意让粉丝满意的人,要么电影停拍,這一年多大家的心血打水漂。
会议进行了两個半小时,气氛压抑,十几位董事,最后也沒有商量出任何有效的办法。
总裁办公室,乔越将桌上一沓文件翻看了一遍,对景弈說道:“当时是签订了合同的,戚韩川這個行为已经严重毁约,我們或许可以走法律途径。”
景弈摇了摇头。
“别的演员還好,可戚韩川是戚氏集团的少爷,有势力有背景。”他手按着太阳穴,神态十分困倦,“跟戚氏集团打官司,我們赢不了。”
何扬走過去给景弈按着太阳穴,說着:“阿弈,我就奇怪了,当初邀請戚韩川的时候他挺开心啊,为什么他会突然不演了?”
說着何扬看到边上的一份报纸,有一條新闻是他跟景弈几天前一起逛超市被狗仔拍了下来,标题:天景娱乐总裁与其助理逛超市举止亲密疑似恋人。
何扬盯着這條新闻,犹豫了半天,道:“阿弈,這個戚韩川,该不会是你某一個前任吧,看到报纸上我們,所以……”
景弈竖起三根指头,“小扬,我对天发誓,我虽然以前很混账,但是這個戚韩川,我可不敢惹。”
“好吧,我信你。但是就奇怪了,不是因为吃醋嫉妒,那到底是我們天景哪裡得罪了他?”
何扬继续說着:“不過這個戚韩川也真是奇葩,你說明星整個容很正常,可是别人是单眼皮整成双眼皮,戚韩川却是把他的双眼皮整成了单眼皮。”
說到這何扬看了乔越一眼,眼神颤了颤,“哥,你别這么看我,我不是看不起单眼皮,你单眼皮就很好看,真的。”
“嗯,還是我哥自然的单眼皮好看,這個戚韩川,他整的单眼皮就丑。”何扬继续自言自语,“還有,也不知道戚韩川是哪根筋不对,他居然去把让粉丝尖叫的小麦色皮肤整成了冷白色,那段時間,他那粉丝是刷刷的掉……诶,不過人家是大少爷,家裡有钱,进娱乐圈就是玩玩而已,也不在乎這点粉丝。”
“传言,這個戚韩川进娱乐圈是为了一個人。”景弈道。
何扬问:“谁?”
“修泽。”
“哇!”何扬张大嘴巴,眼冒星星,“我男神不愧是我男神,男女通吃呀!”
景弈黑下脸,“你有我景弈了還要什么男神?宝贝,你是不是皮痒?”
何扬立马耸拉下脑袋,“亲爱的我错了。”
乔越沒有听他们两個打情骂俏,他的视线落在报纸上。他注意到除了图片正中清晰的景弈与何扬,背景左上角,一处很小的地方,是正在挑选苹果的他和修泽。
裹得严严实实的修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墨镜,一双眼睛沒有看苹果,而是在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說:虐只是暂时的,很快发糖!我保证!感谢在2019-12-2918:54:43~2019-12-3020:2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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