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59章
着落的时候重心沒稳住,身体往前倾,整個人都往前跌,好在邱岘拉了他一把,稳住后就松开了他的胳膊。
陆柯词扭头看着邱岘,表情也不是一味的尴尬,更多的是混杂了点儿别的,脸红了,害羞了,眉头却皱着。
“我……”邱岘的话刚开口就顿住了,他发觉自己沒什么想說的。
亲了,還亲了挺长一段時間,生怕人跑了似的按着别人后颈亲,還能說什么?发表一下接吻感言嗎下次争取努力?
陆柯词搓了下脖子,话堵在喉咙裡不知道先說哪句,他挺久沒這种不知道怎么开口,连措辞都找不到,啊都不会啊的感觉。
陆朴怀一路喊着陆柯词跑過来,见了邱岘先是一愣,又看见了他们后面那棵长得巨大的树:“嚯,什么时候长這么大的。”
陆柯词也抬起头去看那棵树,太大了,就這么立在路边相当突兀,他又走過去,和邱岘擦肩而過,手抬起来的时候顿了下才放到树上,被注入過多的灵力又重新返回他身上,树变成原本的大小,他松了口气。
“你控制点儿,在师门别乱用灵力,”陆朴怀冲他說,“你刚是不是打陆沉庚了?”
“陆沉庚是谁?”陆柯词有些疑惑地看着师父。
陆朴怀抬手在自己额头那儿比划出了下:“西瓜头。”
“……哦,把他举起来丢下去了,”陆柯词說,“他去告状了嗎?”
“啊,告到他师父那儿去了,這会儿正找你呢,”陆朴怀皱着眉点点头,“跟我去一趟吧。”
“他,”邱岘忽然出声,“他先骂人的。”
“知道,那傻……子从小就那样,我們都知道,”陆朴怀看了邱岘一眼,“但是陆柯词动手了,俩人都得過去听训。”
“哦。”陆柯词点点头,也沒再說什么,埋头从邱岘身边走過,和陆朴怀一块儿往回去的方向走。
邱岘跟着他们,可能是想看看陆柯词会被训成什么样,也有可能是想到师门裡转悠两圈,毕竟是個鬼族,沒什么机会来道士门内瞎转悠。
陆柯词沒管他,心裡乱乱的,前几天好不容易忽略過去的那种乱又袭来了,乱得他走路又开始不稳当,手腕上的手链不安分地轻颤,他抬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把手链也包在了裡头。
肩膀忽然被碰了下,陆柯词蓦地朝前跨出一大步,愣了会儿才回過头看着邱岘:“干什么?”
“叶子。”邱岘捻了下手裡的那片叶子,随手丢到了路边。
陆柯词点点头,干巴巴地应了声啊又转過身跟着陆朴怀往回走。
烦死了。
瞎亲什么亲,搞得现在做什么都這么奇怪。
陆柯词深吸了口气。
這会儿挺多人聚在大殿的,西瓜头跟陆柯词把他四肢都摔断了似的让人搀着哭天喊地,陆柯词一进去就皱着眉往后退了步,张着嘴還是什么都沒能說得出来,陆朴怀已经进去了,他也只能进去。
西瓜头的师父陆柯词得喊声师叔,在场的人除了师徒俩沒人认识邱岘,但也沒人问,他们像是习惯了常有访客来,专注地和解着西瓜头和陆柯词的关系。
陆柯词眉毛皱得死紧,余光都不想分给西瓜头,脑袋晕乎乎的听周围一堆人训。
很奇怪,他最近脑子裡老是晕乎乎的,打個呵欠满眼都是泪,他抬手把眼泪擦掉,抬眼时发现陆朴怀看着他湿了的眼眶出了神,刚想解释,陆朴怀忽然一拍桌子:“陆沉庚是個什么破德行你们都懂,都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這事儿谁先挑的大家心知肚明。训两句得了,還真他妈的准备训到明天早上吃早饭和鸡一起叫啊?”
陆柯词:……
陆沉庚的师父也有些尴尬,說了几句缓和的话就放他们走了,陆沉庚倒是真的沒什么事儿,刚才還要死要活的让人搀着,陆朴怀一发火他就站直了,比门口的门柱還直。
這事儿就以陆柯词和西瓜头握手表面言和而终止,陆柯词眯缝着眼睛盯地板,等一众人都走了他還站在那儿盯着地板发呆,陆朴怀拍了他一下:“沒事儿吧?”
“沒事儿。”陆柯词摇摇头,“我想回房间睡一会儿。”
“去吧,我找你三师叔祖說点事儿,”陆朴怀拍拍他肩膀,冲后头的邱岘說,“麻烦给他送回去一下啊。”
陆柯词沒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谁,抿了抿唇想說自己找得到路,能回去,但沒說出口,陆朴怀溜得挺快,估计是把陆柯词交给邱岘挺放心。
陆柯词摩挲了下手链,和邱岘对视一眼,俩人干站着,谁也沒先挪步。
“你房间在哪儿?”最后邱岘還是开口了。
“后山,”陆柯词低着头說,“走吧。”
邱岘应了声,和他并肩走了出去。
這会儿太阳才从云层裡冒头,照到陆柯词脸上,他眸色本来就浅,被太阳光一照像玉那样漂亮,邱岘走在他身边时不时地瞥一眼。
這就是亲了一……亲了两口的力量。
他居然开始觉得陆柯词眼睛很漂亮了。
可能以前就觉得了吧,但是的确是這会儿才正儿八经的想起這件事。
“你……”陆柯词忽然开了口,他转過头,目光正好撞上邱岘瞥過来的那一眼,“对谁都這样嗎?”
“什么?”邱岘沒听明白。
“对谁都這样,”陆柯词重复了一次才把最后两個字說出来,咬得极重,“乱亲。”
邱岘陷入沉默,過了会儿才点点头:“是啊。”
陆柯词也陷入了沉默,跟卡壳儿了似的,嘴唇张开又合上,忽然瞪了邱岘一眼,也不管脑袋有多晕乎乎了,加速就往前走。
邱岘等他往前走一截了,才跟上去,慢悠悠地說:“我见着谁都亲,你们猫咖门口那根电线杆子看见沒?”
陆柯词看了他一眼。
“知道上面为什么坑坑洼洼的嗎?”邱岘說,“我啃的。”
陆柯词沒反应過来,又往前走了两步才顿住,抬头看着邱岘,乐了:“你有病啊。”
“是啊,我有病啊我逮着谁都亲,”邱岘叹了口气,抬手在陆柯词脑袋上十分用力地搓了一把,顿了会儿才說,“就你,沒别人了。”
陆柯词沒說话,邱岘看见他不大自在地摩挲着手链,過了挺久也沒吭声。
還好他沒问为什么。
邱岘想。
不然自己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来。
沒有那么多理由,他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把注意力挪到陆柯词身上的都不知道,可能是在丰韵尸傀阵之后,也有可能是在何世千那件事儿,他们去忘川下游的时候。
仔细想来有挺多值得回忆的点,但沒有一個能从中闪闪发光脱颖而出。
陆柯词就像天生要站在他身边那样,自然而然地融入进来,邱岘回過神来的时候视线已经落在他身上许久了,连個心动的過度都沒有。
也太他妈平稳了,倒是心动一下啊。
“……哦,”陆柯词的反射弧跟绕了地球八百圈终于想起来让他回個话似的,迟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又說,“我头好晕。”
“嗯?”邱岘沒反应過来這個话题的跨越度。
“想吐,”陆柯词深吸了几口气,重复道,“想吐。”
“……我那句话沒這么恶心吧,”邱岘扯了扯嘴角,见他脸色真的不对才抬起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你是不是发烧?”
“是嗎?”陆柯词也抬起手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沒摸出什么,“发烧了嗎?”
邱岘把他的手抓下来,一只手捏着手指,一只手把住脉搏试了试,发觉他体内的气息也紊乱得不行:“你去识海看看,灵力应该出問題了。”
陆柯词這会儿反应都有些迟钝了,他点点头,愣了会儿才把意识完全抽进识海裡,身体一软倒进邱岘怀中,還好這会儿路上沒人,邱岘抱着他找了個隐蔽的地方呆着,皱着眉。
不一会儿陆柯词醒過来,咳嗽了两声:“识海裡的法阵在转,放出好多灵力。”
“那应该是神力,”邱岘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神力运转,你身体有些吃不消,发烧了。”
“啊,”陆柯词不知道听沒听懂,“那去找三师叔祖拿药吧。”
“……不是感冒发烧,你是因为神力……算了,”邱岘把他扶起来,“三师叔祖是药修么?”
“嗯。”陆柯词点点头。
是药修就行。
药修灵力通常温和,能帮陆柯词引导一**内乱窜的气息让他好受点儿,再弄点儿药,应该能让体温降下来。
不過法阵为什么会忽然运作?
邱岘有些想不通。
凹槽有五個,如今嵌进去四颗宝石,阵眼還差一個,怎么运转起来的?
可惜他如今不能再进陆柯词的识海去一探究竟了。
邱岘唯一能做的就是问路,陆柯词不记得路,他硬是问着路和一個弟子的帮忙找到了三师叔祖待的地方。
三师叔祖看着年纪不大,中年女人,一扭头看见陆柯词有气无力的手裡的药瓶差点儿摔了,连忙叫他们进了药堂,叫来几個弟子,又是熬药又是调息,一直折腾到晚上陆柯词的烧才退下去。
“今晚就在我這儿睡吧,”三师叔祖說,“免得半夜又烧起来。”
陆柯词被她用三床被子盖着,十分艰难地点了点头。
邱岘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姓陆的道士都喜歡搞這一套,只要有人发烧就用被子锁他的喉,可能有赌的成分,但应该每次都能赌赢。
“师父呢,”陆柯词被捂得喘气儿都有些困难了,“他不是說来找你商量事嗎?”
“朴怀?他沒来啊,”三师叔祖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沒病沒痛的,他来找我做什么?”
邱岘看不下去了,走過去一把把被子掀开一床陆柯词才舒服了些,他喘了口气,继续问:“可是师父說来找你了。”
“沒来,可能逗你玩儿呢,”三师叔祖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师父挺不正经的,别太信他。”
陆柯词瘪瘪嘴沒說话。
過了会儿三师叔祖才走了,屋子裡還点了安神香,陆柯词闻得昏昏沉沉的,下一秒就要睡過去,邱岘坐在床边守着他,窗外忽然打過一声惊雷,与此同时陆柯词坐了起来,邱岘被吓一跳,一扭头,看见陆柯词的手链断了。
邱岘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你的手链……”
“师父,”陆柯词有些震惊地看着手腕,伞坠从断掉的那一端滑下来,被他抓进手裡,“這是师父做的。”
這是他七岁那年师父送的,說是注入了灵力能护他平安,陆柯词一直戴着,戴久了以后受到他本身的灵气感染,逐渐和陆柯词有了共鸣,时常能反应出他心底最真实的反应。
但终究是陆朴怀用灵力做的东西,根源還是来自陆朴怀。
這会儿手链却断了。
陆柯词心裡一沉,掀开被子鞋都沒来得及穿,匆匆忙忙地跑出去,邱岘也跟出去,天空中积起厚云,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空气中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热感,邱岘沒注意,陆柯词却注意到了,他冲着热感来源冲過去,一路冲下山,邱岘最先察觉到越来越近的血腥味,但再想阻止陆柯词往前去已经来不及了。
他已经看到了。
陆朴怀被人钉在石柱上,心口的地方空了一块,心脏被人挖走,血淌得到处都是,身体裡的灵力流失,飘到地面,魂魄正在离体。
修道者魂魄一旦离体便沒救了。
那场雨落了下来,把血冲下石子路,邱岘捂住陆柯词的眼睛,掌心却感受到一阵热流。
“……啊。”陆柯词的声音哑得厉害,像从胸腔裡震荡出来,他又张了张嘴,忽然一把推开邱岘,飞身朝着陆朴怀冲了過去,他這时候才能完整地发出声音,却不会說话了,耳畔嗡鸣不止,他扑到陆朴怀身上,用手捂住他的伤口,又拍拍他的脸,把那截断掉的手链放到他身上却无济于事。
“师、师父,师父,师……啊,师父!”陆柯词浑身都在发抖,被雨冲掉的血依旧刺眼,他试图抓住正在离体的魂魄,手伸向空中却什么都握不住,反倒是自己的身形稳不住,开始往旁倒,邱岘一把捞住他,他的手也紧紧地抓住了邱岘的胳膊,指甲抠进他的肉裡,說不出话,他瞪大了眼睛,眼泪混进雨水裡,除了苍白的叫喊他什么都說不出口。
余光闪過什么人影,邱岘刚转過身去,那句“别去!”都沒喊出口,陆柯词已经推开了他。
伞变大时的光比任何一次的都要刺眼,整座山植物开始疯长,陆柯词飞身而起,带着一身煞气冲那人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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