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果然是天大的交情呢。
或許紀慎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號召力,僅僅因爲孟梓馨跟他多說了兩句話,同學們的態度就已經開始漸漸轉變。但紀慎之或許無意爲之,根本不知道自己稍稍友好的一個小舉動便會給孟梓馨帶來前所未有的好處。
受其庇廕,孟梓馨終於撥雲見日,但她很明白,這都是因爲紀慎之的緣故。沒有他,她仍是那個不受待見的小村姑。
因爲英語實在太差,孟梓馨沒有辦法,只能花更多的時間聽英語背單詞。很晚了都還留在教室自習。或許是因她蹩腳的讀音以及笨拙的記單詞方式,成功吸引了紀慎之的注意,並讓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自此之後,這位惜字如金的同桌開始時不時給她輔導英語,甚至於後來老師在課堂上全英文教學,他都能準確地知道孟梓馨哪句話聽不懂,並及時翻譯。孟梓馨有做不來的題請教紀慎之,他也都沒有拒絕過,總是很耐心地進行解答。
看到冰山竟然耐心講題,班上的同學們都表示萬分的不可思議。其實紀慎之原本就沒有拒絕過任何人在學習上的正當要求,只要你敢去問,他就敢給你解答,但奈何鮮少有同學承受得住高壓氣場,紀慎之也沒有拒絕的機會。
自從孟梓馨成了第一個喫螃蟹的人,班上也有其他女生躍躍欲試,紀慎之起先熱心解答,但後來漸漸無視了她們的提問,於是就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紀慎之除了孟梓馨,誰都不樂意搭理。
他不願在這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生身上浪費自己的時間。
碰了壁的女生們心有不甘,開始在背後亂嚼舌根,久而久之,就開始傳紀慎之和孟梓馨的謠言,甚至於有時候紀慎之就是和孟梓馨對視了一眼,也會有人在後面竊竊私語,胡亂腦補。
當然沒有人敢把矛頭指向紀慎之,於是孟梓馨就成了某些眼紅之人宣泄的對象。各種尖酸刻薄的詞語開始在女洗手間裏流傳,那些女生音量越來越大,絲毫沒有避諱,像是故意讓孟梓馨難堪。
孟梓馨很明白自己的心意,當然也妄想過,但她反顧自身,論身世,論能力,她有哪一點配得上他?“上位”、“勾引”、“恬不知恥”……這些標籤像是一把把劍刺在她身上,讓她原本單純美好的愛戀多了難以啓齒的雜質。
孟梓馨一度很消沉,紀慎之這麼好的人,可她就要對不起他了。
那時的她,自卑,懦弱,糾結,骨子裏又有一股子犟。一切捨不得的,都必須要捨得。她寧願讓自己憋得難受,也不會去做出任何反抗,這或許就是環境孕育性格,性格決定命運,她和紀慎之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承受不住謠言,也不甘心被別人說成不勞而獲之人,她必須變得優秀起來,但情感哪裏是自己控制得住的,旁邊坐着紀慎之,學習也心猿意馬,顯然兩者開始發生了衝突。
所以孟梓馨選擇了疏遠,貧窮註定讓她無法身爲一個恣意妄爲的浪漫主義者,家庭的重擔使得她沒有資本在該現實的年紀奢求浪漫的事情。
孟梓馨二話不說地搬離了座位,收拾課桌的那日,她看見了紀慎之投以的詫異目光,她沒有解釋。紀慎之也沒多問,就這樣,後來兩人也再也沒說過話。
她那一刻就明白,紀慎之討厭她了。
可她這樣忘恩負義的人,誰不寒心呢?孟梓馨的心裏,劃過一聲自嘲。
但孟梓馨永遠會記得紀慎之的好,記得他耐心輔導,記得他不嫌棄她的口音,記得他大庭廣衆下爲她辯解……記得在那樣一段晦暗的日子裏,這個少年曾頂着一束光出現,照亮了她自卑可憐的世界。
其實紀慎之根本沒有討厭孟梓馨,他是直男了一點,但不是傻瓜,既然孟梓馨這樣做,定然是不希望自己打擾她。這個女孩有他想象不到的負擔,也有要完成的理想,如果她覺得這樣更好,他不會有任何意見。
那時正好高三複習階段,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紀慎之同樣也兢兢戰戰地做着題,根本沒精力記恨誰。
這一段往事裏,兩人其實都互相理解着,可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擋兩人踏上了兩條不一樣的道路,並越走越遠。
紀慎之在娛樂圈功成名就,孟梓馨用自己的努力改變了命運,但是他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面對花栗子的問題,孟梓馨只道:“我其實是個很現實的人。”
她一直都是現實的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但唯獨當年遇到紀慎之,她有了第一次不切實際的幻想,可今非昔比,隨着年歲的增長,她就連感情上也沒了當初那份純真,一切都變得非常骨感。成年人的世界裏不僅僅只有愛情,還有更多值得她操心的事情。
要說沒有過追回的衝動,是騙人的。
年少時,她覺得自己配不上那樣耀眼的紀慎之,於是不甘命運的她努力奮鬥,如今終於能與他比肩,但卻有了另外的阻隔。這是一種無奈的,無法言傳的可悲憾事。
孟梓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
花栗子卻點了點頭:“我懂。”
她也用一種“你也不要小瞧我”的態度迴應,但卻並不犀利。
“真聰明呢。”孟梓馨發出一聲欣慰的感慨。
“那你後悔過麼?”花栗子一邊說着,一邊低着頭喫着蛋糕。
過了半晌也沒有聽見孟梓馨的回答,擡頭看過去的時候,恰好孟梓怡端着說過跑了過來。
“姐姐你快看,我切了個心形的。”
孟梓怡的出現,也不知是不是給孟梓馨解了圍。
有些時候談話中斷,就再也撿不起來了。
孟梓馨週末也不得清閒,又是一個突然來電,將她叫去了臺裏。
孟梓怡這邊還跟花栗子做着作業,怎麼也捨不得走,非要留下來多玩會,孟梓馨趕時間,奈何不了她,只能先走一步。
顯然學習只是孟梓怡找的藉口,實際上她就是貪玩罷了。
“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的,而且我這麼大人了,等下可以自己回去的。”孟梓怡這樣對花栗子說着。
“那好,你把數學卷子拿出來吧。”花栗子活像一個嚴肅的家庭教師。
孟梓怡立馬嘟嘴:“不要,我纔不要做作業。”然後深思熟慮一陣後,給出了一個非常中肯的建議:“我教你做紙花吧,我新研究了一款。”
雖說是一個建議,但實際上孟梓怡根本就沒有給花栗子任何拒絕的機會。
紀慎之在房間裏看書,和下面兩個女孩完全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大約是過了一個多小時,他聽見了敲門聲。
力道很小,聽得出來,對方十分謹慎,唯恐驚擾到他。
紀慎之其實覺得這完全沒有必要。
“進。”
外面的兩個女孩這才小心翼翼將門開了條縫。
紀慎之望過去,見門縫裏支出來兩顆腦袋。
“那個……紀哥哥,我姐不是送給你一束永生花嘛……”
紀慎之點了點頭,用下巴指了指安放在桌上的禮物盒。
花栗子和孟梓怡順着看去,很快又同時移回了視線,卑微笑着:“可不可以看看呀。”
顯然紀慎之從昨天接到禮物後,還沒來得及拆開。
得到了他的應允,兩個女孩如釋重負,飛快貓着身子奔了進來,將禮物放進懷裏便迅速消失在了紀慎之的視野裏。
紀慎之見此情形,不由得眉心一跳。
他是鬼麼?這麼避之不及。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紀慎之口渴下樓倒水,在廚房裏,瞥見飯桌上的花瓶裏已經換成了孟梓馨送的永生花。
潔白的顏色就這樣撞進眼裏,宛若一道闖進密室裏的白光,刺目暈眩。
同時,腦海裏閃回暮春時節梨花滿園的景象。清秀冷透的白,配着如血的紅綢,激烈對比下,雜糅出一種觸目驚心的美。
很快,有一股血氣衝上頭顱,帶來前所未有的頭昏腦漲之感,與此同時還伴隨着心口陣陣抽痛。
紀慎之只覺得全身虛軟,快速地尋找支點進行支撐,近乎全身掛在飯桌前的椅子上才所幸沒有栽跟頭。
他感受到一種冰冷徹骨的淒涼,劇烈的酸楚也隨之而來。
緩了一陣才總算回過勁,調息幾下後,他拉開了椅子。
他的眼底佈滿紅血絲,臉色很是憔悴。
花栗子和孟梓怡過來洗顏料盤子,恰好看見紀慎之坐在飯桌前發呆。而他的面前,正放置着一枝永生梨花。“你怎麼了?”
紀慎之聞聲,忽地回過神來。
“沒事,就是沒睡好。”說罷就起身往樓上而去,背影寫滿了拒絕交流的意思。
紀慎之邊走邊疲憊地嘆了口氣。
他實在是沒辦法解釋剛剛的情況,除了突如其來的暈眩感和鑽心感,那閃回的畫面也逐漸變得模糊,再深思就又什麼都抓不住看不透了。
或許真的是這幾天睡眠質量太差了,年紀輕輕就有了猝死的徵兆,太可怕了,得趕緊回去補一覺。
花栗子將視線從紀慎之身上移到餐桌前的永生花上,目光有些複雜。
旁邊的孟梓怡嘖嘖稱奇,“我姐做的永生花真好看,我什麼時候纔能有她這個水平啊。”
實話實說,這永生花做得是真的好……
花栗子捏了捏細白的手,深吸了口氣:“梓怡,我去洗顏料盤。”
說着便轉身朝水池走去。
孟梓怡反應遲鈍,最後纔想起來去收拾茶几上的東西。
離期末越來越近,花栗子心中還是有些許的忐忑,她一邊期待着寒假,一邊又頗爲畏懼考試,畢竟她曾許下軍令狀,如此一來還是很有壓力的。
這幾次的模擬考,花栗子都奪得第一,這些看似不過只是平時成績,也並不能證明什麼,但它足夠充當提出要求的資本。
原本還想着如果趙晴能夠稍微收斂,她接下來還能忍,但此人毫無悔改之心,花栗子只能找到班主任提出換座位了。
一面是班級第一名,一面是老師的好幫手,最開始老陳還有些爲難,但花栗子的態度卻是非常強硬,逼得班主任只能應允。
班上的同學基本上都有自己情誼深厚的同桌,唯獨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秦小香。
雖然花栗子並不知道這兩人怎麼坐到一起的,但秦小香知道花栗子想要調換座位後非常有意向當她同桌,而林躍出了名的不學無術,對誰當他同桌這件事絲毫不在乎。
趙晴不想跟林躍當同桌,理由很簡單,她怕。
所以她想了一個辦法,叫那位護花使者替她去跟林躍坐,而她則坐在了護花使者的位置上。
動作之快,操作之牛,無人匹敵,以至於護花使者的同桌才上了個洗手間回來就發現自己同桌換人了。
這位同學瞬間就氣笑了,扭頭就去辦公室進行抗議,將話撂明白了,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和趙晴成爲同桌!
該同學也是個狠角色,直接拋出來說趙晴影響她學習,各種哭鬧,老陳一頓訓斥,將此事壓了下去。
趙晴此時鬆了口氣,可沒想到這才坐了半天,板凳都還沒熱呢,就被老陳一個指令最後還是和那位護花使者換了回來。
原來那女生也不怕得罪人,看上去被老陳罵了一頓就忍氣吞聲,背地裏卻是一通電話就給自己家長打了過去,家長一聽,孩子學習要被影響,那還得了!於是就又給老陳打了電話。作爲班主任,家長都開口了,就是她趙晴再怎麼勞苦功高也得爲其讓路。
老陳心底裏也是袒護趙晴的,於是退了一步,默許了她自己去協調。
趙晴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就老老實實地尋遍了全班同學,於是,一直自以爲人緣還不錯的趙晴此時看清了現實——班上無論男女,都不願和她坐在一起。
原本林躍身爲校霸,性格屬於易怒易爆型,按理說大家都怕他,但顯然這件事情上,更不受待見的卻是趙晴。
就好比趙晴詢問到同學甲乙面前,問甲同學是否願意將位置讓出來,率先反對的卻是乙同學,願意給點面子的呢,就說是互相捨不得,但也有毫不客氣地挑明瞭的,直接就說是不想和趙晴坐在一起。
這一圈下來,趙晴還是坐在了林躍的旁邊。
如今人家班主任都已經退讓了一步,是趙晴自己人緣不好,也怪不得誰了。
花栗子看趙晴這麼懼怕和林躍坐在一起,不由自主地問身邊的秦小香,“林躍真有這麼可怕嗎?”
秦小香湊過來,搖了搖頭:“其實林躍看起來兇,實際上並不是很來事兒人。”她頓了頓,用一種感慨的語氣道,“但現在看起來,趙晴是把林躍惹到了。”
趙晴要是一開始就認命,好好坐在林躍旁邊,還能得個井水不犯河水,可剛剛那一波操作下來又將林躍置於何地?
於是林躍連班主任那邊都懶得招呼,直接跑到第三排,跟手下的小狗腿說了句:“收拾東西,過來。”
小老弟正應着,林躍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於是,衆目睽睽之下,他就這樣扛起了那位的桌子,直接搬到了後排,並在趙晴詫異的目光下,將她的桌子搬到了第三排。
趙晴在被多次嫌棄後,最終花落肖鋒凌處。
沒錯,那位小老弟原本就是和肖鋒凌是同桌,如今林躍指名點姓讓小老弟跟自己做同桌,自然趙晴也就跟肖鋒凌一起了。
要說,這也都是趙晴自己作的。
她不惹林躍,林躍也不會惹她,但肖鋒凌不一樣,此人陰陽怪氣,是個比女孩子還有矯情的人,最突出的特徵就是特會沒事找事,各種噁心人的操作層出不窮,具體可參照那次王嬌嬌表白事件。
對於林躍,肖鋒凌心中不服,表面上又不敢造次,甚至還阿諛奉承,背地裏又各種說壞話,在情感問題上,又心比天高,稍微普通一點的女生在他眼裏都不是人,沒有分毫對女性的尊重。
這下可好,兩個奇葩坐了一起,又不知會掀起怎樣的妖風。
人間不值得,妖怪還是禍害妖怪去吧。
脫離苦海的花栗子這幾天過得非常愉快,沒了趙晴叨擾,又加上臨近考試免了晚自習,下午放了學就能回家了。唯一不足的地方是紀慎之因爲工作的原因這幾日都不在A城。
孟梓怡學校的安排和臻和一樣,這就使得她每天一放學就興匆匆跑到花栗子家做作業。
孟梓馨下班後要是沒有什麼事情,也會開車過來爲她們做飯,陪她們寫作業,閒暇之餘還會打掃房間,偶爾還會做各種各樣的點心給她們當夜宵。除此之外,要是看到什麼好看的小禮物,也會給花栗子和孟梓怡一人一個,大事小事面面俱到,儼然是將花栗子也當成了自己的妹妹。
俗話說,拿人的手軟,孟梓馨對自己這麼地無微不至,花栗子真的有些受寵若驚。但孟梓馨的卻又有本事三言兩語間讓人踏實地接受她的好意。
每當花栗子推拒時,孟梓馨便會說:“小梨子你把我當成方蓉姐姐就好了呀。”
這話聽起來花栗子如若婉拒倒像是在區別對待孟梓馨和方蓉了。
別墅裏的人都走光了,就只剩下花栗子看家護院,孟梓馨擔心花栗子一個人在家不安全,好幾次提議讓她先去自己家住一段時間,被花栗子拒絕了。孟梓馨興許也是怕花栗子不習慣,於是也沒再提及此事。但每晚走之前還會幫她檢查煤氣電器等等,以免發生什麼意外。
紀慎之每天晚上定時定點打電話來挨個詢問注意事項,比如電水壺插頭,電視插頭等等,其實這些孟梓馨都做完了,花栗子只需要再確認一遍即可。
時間過得很快,就這樣到了期末考試。七校聯考的題對於花栗子來說竟然毫無難度,很快做完後,又仔細檢查了好幾遍,確保自己應該沒有什麼粗心的計算問題或者筆誤。
三日後,期末考試告一段落,出考場那一刻,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跨過這道鬼門關,終於能迎來愉快的寒假生活了!
孟梓怡在考完後,整個人就跟瘋了一樣,趁着成績還沒下來,寒假作業暫時沒影兒的空檔,不眠不休玩得天昏地暗。
某一日,孟梓怡正在實驗新款蛋糕,差一點炸了廚房時,紀慎之拖着行李箱回來了。
花栗子看到紀慎之提前回來,自然是萬分欣喜,但還未走近,便看見紀慎之滿臉陰沉,而他的視線正直直望着廚房那被燻黑了的瓷磚……
“幸好我回來的及時,再晚一點我家是不是要火光沖天了?”
孟梓怡在後麪攤着兩隻髒手咧嘴嘿嘿傻笑。
紀慎之的高冷氣場令孟梓怡望而生畏,很長一段時間孟梓怡都只能偷偷將花栗子約出去玩,自己本人是再不敢踏足別墅一步。
與此同時,二老興致勃勃地說找到了一個好地方過冬,得春天到來後再回來。於是乎,花栗子便榮幸地開始了和紀慎之的二人世界。
紀慎之在屋子裏把玩着那塊玉佩,陷入了沉思。
真是奇怪,爲什麼之前戴着玉佩睡覺能做夢夢見一些奇怪的場景,這幾日爲什麼就不行了呢?
難道之前真的是因爲睡眠不足亦或是壓力太大而導致多夢?
正發呆着,忽然聽見樓下花栗子飆高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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