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秦小香幫着給老師整理試卷,拿到了一手消息，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了花栗子。
畢竟第一名的成績並不難找，甚至於都不用偷偷摸摸搜尋——
班主任陳老師裝模作樣地問起隔壁班的李老師：“老李啊，你們班第一名多少分呀？”
李老師說出分數後，又反問了過來,於是老陳就又酸唧唧道：“其實都差不多啦，我們蘇梨也就甩了你吳優十多分吧。”
旁邊的秦小香耳朵動了動,然後尋了個契機,跑到廁所去給花栗子打了電話。
花栗子得知消息後,開心得差點蹦上天花板。
紀慎之大約是猜到了,撐在欄杆上笑吟吟地看着她：“恭喜你。”
花栗子循聲擡起頭，眉眼都綴滿笑意,“紀慎之，你該兌現你的承諾了哦！”
紀慎之一愣：“什麼承諾？”
眼看着他臉上罕見的一絲喜色頓時化成了懵逼狀，花栗子簡直氣成了倉鼠：“說好了旅行呢！”
紀慎之失笑,微微俯下身來，眸中竟是暈開了一片溫柔：“逗你的，我記得。”
原本紀慎之拖到寒假不僅是因爲時間更充裕,還因爲他想着二老能及時回來。他計劃着屆時故意透露消息給二老,嗜玩如命的兩個老小孩一定會跟着去，那麼紀慎之就可以搞一個家庭旅遊了。畢竟兩個人偷偷摸摸去旅行真的有些尷尬……
奈何他真是低估了二老的玩心，竟然找個溫暖的地方一住就要住到來年！妥妥的候鳥式養老。
好吧，他盡力了，雙人遊就雙人遊唄。
紀慎之在網上百無聊賴地做着華雲山的攻略,花栗子和孟梓怡卻在商業街喫蛋糕慶祝。
“蘇梨你好厲害哦！”
“你不也進步這麼多嘛！你跟你姐姐說了成績沒？”
孟梓怡通過幾番周折也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成績，那一刻她開心壞了，年紀排名較之前上升了七十多。
“我想要等到成績下來了，把成績單給她看。”
“不錯，這對你姐姐來說絕對是一個驚喜。”
“其實我覺得有今天的進步，也是對虧了你的幫忙呢。”
“孟梓怡，你突然說這種話我很方！”
孟梓怡恢復到大大咧咧的模樣，哈哈笑了幾聲。
沒過多久，孟梓怡手機響了。
她剛接起電話時，嘴角還掛着笑，須臾，花栗子眼見着她的表情慢慢凝固了。
“好，哪個醫院？嗯……我知道了。”孟梓怡接電話的手顫抖起來，烏黑的瞳仁轉向花栗子時，眼周紅了一片，淚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轉。
花栗子心都提了起來：“怎麼了？”
孟梓怡嚥了咽口水，驚惶無措，聲音都在發抖：“我姐……進醫院了，聽說是被砸到了，情況好像還……不太好。”
花栗子背後一熱，當機立斷：“走，我陪你去。”
孟梓怡點了點頭，差點走的時候連包都忘拿了。
俗話說麻煩總是相伴而生，這幾日連連降雨，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打車出行，此時雨勢不小，又到了交接班的時間，如這樣一來，無論是網約車還是出租車都難坐到了。
A城就是這樣，道路擁擠不說，還很難打車，是以很多無車市民人基本選擇軌道交通。
此時倒是不堵車，就是這鬼天氣太難打車了。
這讓花栗子不由得想起了半月前發生的事情。當時也是因爲難打車，花栗子纔打算露宿街頭，到最後卻被紀慎之一陣教訓。
紀慎之的話迴盪在花栗子的耳畔，身邊的孟梓怡在雨中急得火燒眉毛，直問花栗子現在怎麼辦，半天沒聽見迴應，望過去才發現她在出神。
“你有在聽我說話麼？”孟梓怡急躁中帶了些惱意。
花栗子很快反應過來，安慰着：“現在只能叫紀慎之開車來送我們去了。”
孟梓怡快速地比較了一下紀慎之開車來接以及她們現在輾轉地鐵的時間後，還是選擇了前者。
“好。”
孟梓怡看見花栗子撥通號碼，只是簡單地闡述了情況後，就放下了手機，還直愣愣地盯了半晌，像是有些不可思議。
孟梓怡急了，“怎麼了？”這表情，這通話時間……是被紀慎之掛斷電話了嗎？
所幸花栗子搖了搖頭：“沒有，他說馬上過來。”
孟梓怡這才鬆了口氣。
事實上是紀慎之過於果斷直接，花栗子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掛了電話。
半小時後，花栗子在一片雨霧朦朧中瞧見了熟悉的車牌號。
坐上車後，孟梓怡懸起的心鬆了片刻，但一想到孟梓馨現在的情況，又再次緊張起來。
爲了不刺激她的情緒，紀慎之起先只是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一路上並未打聽任何情況，只是默默地開着車。
花栗子抓住孟梓怡的手，無聲地安慰着她。
車內寂靜無聲，氣氛冷肅，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
手術室裏還亮着燈，助理姐姐在旁邊垂着頭不發一語，拳頭捏得很緊，看到孟梓怡後，才找到魂魄似的站了起來。
“我姐姐怎麼了？”
助理嘴脣都發白了，從嘴裏顫顫巍巍抖出幾個字：“梓怡，你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
女助理悲愴的模樣嚇壞了孟梓怡。
一瞬間五雷轟頂！她料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整個人都愣了，往後踉蹌地退了一步，險些沒站穩你，花栗子眼疾手快地跑過去扶，孟梓怡卻又突然往前猛地抓住助理的衣服，再開口時，語調便已帶着濃重的鼻音：“到底怎麼回事？”
“廣告牌……倒了。”助理狠狠地咬住脣，雙睫顫動得厲害，有淚珠接連不斷地往下低落。
她想必也是不堪回首當時慘狀，被嚇壞了。
孟梓怡不可置信地看着助理。她的腦子裏頓時閃回今早孟梓馨出門的場景，她們約定好了成績出來後出去玩，商議了送給父母的禮物，還小小打鬧取笑了一番，可還不到半日，就被飛來橫禍給……
不行，她還沒有給告訴姐姐她這次的進步呢……
爲什麼她沒能早一點告訴姐姐呢？
孟梓怡好遺憾，好後悔，好自責。
花栗子看孟梓怡都快站不住了，趕緊過去扶她坐下。
“或許事情還沒有這麼糟糕，你姐姐一定會沒事的。”
助理聽後，紅着眼望了一眼，像是準備反駁什麼，卻又不忍心，只能繼續地抹眼淚。
助理是親眼見到孟梓馨被從廣告牌裏擡出來的模樣，那場面簡直過於血腥，處於生理反應，她甚至都快吐了。是以，她覺着此事或許凶多吉少。在現實面前，安慰的話顯得多麼蒼白無力，這些或許對不在場的孟梓怡有用，但對於見證者而言，更多的還是遺憾。
她一定期待着自己姐姐可以逃脫一劫，但那無數次閃回的畫面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這個機率真的小的可憐。
無論是孟梓怡的僥倖，還是孟梓馨的悲劇，無一不令人痛心疾首。
紀慎之在旁邊也不知該做些什麼，下樓去買了紙巾和水，擰開瓶蓋，無言地遞給了助理和孟梓怡。
孟梓怡的手一直髮抖，她的水是花栗子接過來的。
“喝點水吧。”花栗子貼心地將瓶口支了過去，孟梓怡只是小小喝了幾口。彷彿精神緊繃得就連吞嚥都沒力氣了。
等待的這段時間裏，大家都無比煎熬，既期待結果，又害怕結果。花栗子除了安慰，什麼也做不了，紀慎之更是隻能在旁邊乾等着，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經黑盡了，花栗子正想着要不要做些什麼的時候，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了。
孟欣怡第一時間站起，跑了過去。
“醫生，我姐姐怎麼樣了？”
花栗子五步之遙，捏緊了拳頭，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病人已脫離生命危險了。”
孟梓怡和助理聽了此話，如獲大赦。
“太好了……”孟梓怡不住地感慨，一邊自我暗示一邊摩挲着椅子坐下，緩了許久纔回過勁來。花栗子和紀慎之聽到這個消息，也深感欣慰，第一時間都朝對方的位置望了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喜悅。
劫後餘生算是世上最值得歡喜的事情了。
雖然孟梓馨脫離了生命安全，但卻並未甦醒，孟梓怡擔憂地守在一旁哪裏也不肯去，飯也不喫水也不喝，花栗子勸也勸不動。最後還是紀慎之默默去樓下買了幾份飯提了上來，孟梓怡礙於情面以及某種一直存在的畏懼感，才接過飯菜簡單吃了幾口，恢復了一些體力。
後半夜的時候，孟梓怡反應過來得回家收拾些衣物和洗漱用品，助理小姐姐主動提出陪她一起去，便只能由花栗子和紀慎之暫時守着孟梓馨。
花栗子實在是有些困，想着陪孟梓怡到樓下，也能吹吹風醒醒瞌睡，醫院病房這暖氣實在太燻人了，熱乎乎撲在人臉上簡直比催眠曲還有效。
醫院門前車流量還算大，而且凌晨打車的人也不多，一大波空車迎面而來倒還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早在十分鐘前孟梓怡就上了車，花栗子想要再呼吸一會兒新鮮空氣纔在樓下溜達了幾圈，後來考慮到紀慎之或許也會昏昏欲睡，便決定上去替換他。
乘着電梯到達vip樓層，來到最僻靜的那一間。
甫一推開門，眼前的景象可算得上勁爆。
孟梓馨整個兒貼在紀慎之身上，一隻手抓着他的腰，一隻手扶着他的肩。紀慎之身形高大，孟梓馨鑽入他懷裏，幾乎被掩去了大半，像是被峯巒庇護的一株柔弱花兒。
紀慎之倒是有些手足無措，兩隻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兒，只能堪堪扶穩了她。
聽見響動後，兩人驚慌地望過去，神色無一例外地驚心動魄。
孟梓馨滿面漲紅，嬌羞中帶着一種被撞破後的難堪，紀慎之卻是既想要推開她，但又礙於她的傷情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僵硬地保持動作。
花栗子用一種詭異的目光審視着，不動聲色繞過來，輕輕地走到孟梓馨身旁：“姐姐，我扶你回牀上吧。”
孟梓馨全身一緊，生硬地扯出一抹笑來：“嗯，謝謝小栗子。”
花栗子的笑容幾不可查地一僵，瞬間又恢復到了原樣：“不客氣的。”
當孟梓馨從他身上慢慢移開時，紀慎之不易察覺地輕輕鬆了口氣，最後幫着花栗子一人一邊將孟梓馨扶了回去。
孟梓馨身體各處都有很嚴重的傷，幾乎都用不了什麼力氣，但花栗子卻扶着毫無壓力，可見孟梓馨將所有力道都壓在了紀慎之身上。
醫生過來檢查的時候，紀慎之和花栗子自覺退出了門外。
下面幾層樓人滿爲患，上面的vip樓倒是清靜，樓道上除了幾名護士走動，並無任何閒雜人等。
紀慎之嚥了咽口水，倚靠在外牆上：“剛剛乾嘛去了？凌晨也不好打車麼？”
某人拋過來一個類似於寒暄關懷的話題，卻隱隱有責怪之意。
像是在說，你爲什麼不早點回來幫幫我，我剛剛有多尷尬你知道麼。
這下花栗子就有點忍不住想酸他了，有美人在懷你尷尬？怕是開心壞了吧。
但花栗子還是忍住了，理智告訴她還是不要在某人窘迫的時候去挑戰他的自尊心。
“病房空氣不好，我出去稍微透了透氣。”
紀慎之原本羞腦之下，責怪語氣並不明顯，更何況很顯然他更傾向於掩飾方纔之事引起的窘迫，故意營造出一種氣定神閒的狀態，爭取不動聲色，三言兩語化解方纔尷尬。
某人或許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這沒話找話的尬聊更令人懷疑，花栗子索性就順着他的意說下去。
“透氣挺好，對身體好。”紀慎之下意識地將視線擡高，微微踮了踮腳，繼續道，“只不過還是得有個女生在一旁好，就像剛剛，我勸都勸不住，非要自己下牀去洗手間，結果不就沒站穩嘛。”
花栗子聽完，竟是有些覺得想笑。
這傢伙原來……是在處心積慮地想着跟她解釋？
不過這也實在是顯得太刻意了，還不如直接說孟梓馨是沒站穩撲過去的嘞。而且就算是紀慎之他不解釋，花栗子也不見得會度量這麼小，稍微有個肢體觸碰就驚天動地不得了。況且現在病人爲大，怎麼也不會在此刻斤斤計較。
倒是紀慎之，片刻都等不及了。
“那你爲什麼不叫護士？”
紀慎之望過來，眼中竟有稱得上委屈的神色：“沒人理我。”
醫生走後，紀慎之和花栗子回到屋內，三人共處一室大眼瞪小眼，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難免顯得尷尬，好在孟梓怡很快就和助理姐姐回來了。
看到孟梓馨甦醒，孟梓怡高興得熱淚盈眶。
“姐，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嚇死我了！”
孟梓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沒事，乖啦。”
孟梓怡大哭特哭了一場，然後趕緊坐直了身體：“姐，我必須馬上告訴你，我這次進步了很多很多。”
孟梓馨綻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真的呀，我家小怡真厲害啊！”
孟梓怡像是愣了愣，而後咧嘴嘻嘻笑了一陣。
花栗子覺察到了孟梓怡的異樣，因爲她也與之一起感受到了這一點。
孟梓馨什麼時候這麼正式地喚過“小怡”二字了？印象中要不是親切地喊傻妹子，要不就是實在生氣得不行了會疾言厲色喊大名，從來都不接聽見今日這個稱呼。
花栗子都不習慣了，孟欣怡不可能覺察不到。
想必這孟梓馨是走了一遭鬼門關後，遺憾自己以前對妹妹不夠親切，於是決定今後要竭盡全力肉麻死她吧。
爲了不打擾孟梓馨孟梓怡姐妹情深，花栗子決定離開這個擁擠的病房。
剛出病房就聽見前臺嘰嘰喳喳傳來聲音。
“聽說送來的時候都快差不多了？”
“特別嚴重，但還是救回來了，但當時都說救回來了估計這輩子也就那樣了，但你看人家恢復地好快。”
“肯定也是老天爺不收，真算得上是奇蹟了吧。”
……
或許是醫院太過安靜，花栗子在走廊另一頭都能聽見討論聲，只是她不確定前面的值班護士和醫生究竟議論的是誰，連表情都沒見着，只是聽了個聲音，也不好對號入座。
正一面猜想一面否定的時候，紀慎之從屋內出來了。
“你打算現在怎麼辦？”
花栗子也不知如何是好：“看梓怡安排吧。”
孟梓怡或許也是看見紀慎之走了，後一步也跟着出來了，恰好聽見二人對話。
“今天真是麻煩你們了，天都快亮了，回去休息吧。”
花栗子擔心孟梓怡支持不住：“你也很累了，不如你先去休息吧。”
怎麼說，孟梓怡精神緊繃了這麼久，肯定是更勞心勞神的。
“我爸爸媽媽正趕過來，我要守在這裏等他們。”說罷，或許又是害怕他們不好意思，乾脆趕了趕。“你們快回去吧，又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助理姐姐在呢，而且還有這麼多醫生護士。”
花栗子和紀慎之相視一眼，最終達成一致。
“那你自己悠着點，有事打電話哦。”
孟梓怡笑道：“哎呀，囉嗦死了，白白！”
後來紀慎之和花栗子又隨歐陽方蓉又去看了幾次，孟梓馨一次恢復得比一次好，眼看着就能下地走路了，有一次碰到醫生查房，還聽見他誇讚孟梓馨運氣好，當着二老面前半開着玩笑問她是不是從小底子就特別好。
二老並有否認，孟梓馨小時候倒也是好帶，沒怎麼生大病，但也不能說身體好，經常三天兩頭會感冒，這都是源於她母親懷孕的時候早產。
當醫生如此說時，孟梓馨的父母並未附和着點頭，只是笑了笑。二老顯然並不知道醫生爲何會突然說這話，當然，他們也不會去過分留意，如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孟梓馨的傷勢上。
寒假本就不長，如今遇到這事便又耽擱了一週多，雙人旅行要是再不落到實處，或許又得等到下一個期末考試後了，也就是明年暑假。
花栗子怎麼肯呢！
於是在她每日唸經般在紀慎之耳邊叨叨，各種暗示明示，例如“這塊威化餅乾的形狀真的好可愛，像不像咱們前往華雲山的車票？”
在花栗子多方努力下，紀慎之終於將旅行提上了日程。
碰上春運大型返鄉現場，紀慎之表示一點都不慌，因爲華雲山離A城並不遠，開車去即可。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