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沈渠毫无预兆被传送到這個所谓“真实的世界”，一個系统告诉他，他和陆轻璧原本是一本小說裡的主角，主角醒悟世界失控，就会剥离书本。
沈渠醒来的时候饥肠辘辘，這辈子沒体验過這种饿到浑身无力眼皮都抬不起的感受。
“小渠？”李燕抹了一把眼影完好的眼角，心疼道，“妈妈都不知道你有低血糖，你自己知不知道，知道怎么不按时吃饭？昨晚出门做什么呀都晕在路上了，隔壁张叔看见了给送回来的。都怪你爸，就知道跟小情儿在一起厮混，几天沒回来了？”
“饿晕？”沈渠重复了一遍，陆轻璧是那种上床两小时要问你三回饿不饿渴不渴的人，沈渠很难想象有一天他“饿晕了。
沈渠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母亲，消化着系统给的基本信息。
【沈渠，高三，父亲沈海，母亲李燕，两人正在闹离婚。】
由于沈渠已满十八岁，所以由自己選擇与哪一方生活。
李燕：“小渠，你尽快選擇跟谁一起生活，否则沒人给你做饭，又像這次這样饿晕了怎么办？转学跟妈妈去a市好不好？”
沈渠沉默以对。
李燕见儿子不說话，也不逼他，塞给他一條巧克力，“妈妈去买吃的给你。”
家裡好几月沒开火了，李燕想表现一下母爱都不成。
沈渠坐在床上，头有些晕，他掀开被子，发现一只手机，套着粉色手机壳，应该是李燕的。
一條短信进来，屏幕亮了下。沈渠无意挖人隐私，但拜他一目十行的眼力所赐，一眼看清了全部內容。
【行，我知道你儿子优秀，你怕高三不亲近，大学异地了更不亲，他以后飞黄腾达了沾不了光……】
李燕和沈海在外面各自有人，迫不及待想离婚开始新生活。两人又爱面子，打沈渠出生起，就沐浴在邻居同事的羡慕嫉妒目光中。现在沈渠正值高三，两人闹离婚也不敢大张旗鼓，担心被人嘲笑，只私底下逼沈渠决定跟谁。
无论跟谁生活，沈渠都得转学。李燕和沈海想跟新对象同居，却不敢在這個小区生活，怕被人议论。
沈渠按灭手机。父母的新生活，哪個他都不想介入。
至于陆轻璧……沈渠攥紧了被单，眼裡闪過痛苦和挣扎，最终化为一声遗憾和释然。
数次想提而无法启齿的离婚念头，如今直接相隔两世，沈渠扯了扯嘴角，笑意很淡，不及眼底。
……
陆轻璧意识還未清醒，就下意识往床边一捞。
他们新婚第二天，沈渠因为不习惯两人睡一個被窝，加上空调温度過低，第二天就感冒了。疼老婆的陆总自然又搬出一條被子，从此隔着被子抱老婆。
沈教授沒有表现出改变现状的想法，陆轻璧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老婆又感冒了，岂不是還要分房睡？
一切以沈教授的舒适度为第一。
陆轻璧捞了個空。
沈渠的生物钟很准，经常比晚归的陆轻璧早起，這是正常的。
但是陆轻璧今天触到手边一片冰凉时，那阵凉意仿佛顺着指尖一路冻到了心脏，留下冰化后空空荡荡的慌乱。
“老婆！”
沈渠平时起得早，但不包括做完后的第二天。
胸口仿佛破了個洞，风刀霜剑肆意捅来。陆轻璧也說不清为什么慌乱，明明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早晨。
洗手间、衣帽间、厨房……到处静悄悄。
沈渠的手机還在桌上，闪着微弱的呼吸灯。
“老婆！沈渠！”
陆轻璧披上衣服，冲到保卫处：“看见沈教授出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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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呢。”保安看着陆轻璧焦急的样子，猜测道，“是不是去晨练了？”
陆轻璧闻言又绕着小区跑了一圈，边找边喊：“沈渠！沈渠！”
“妞妞、妞妞！”迎面跑来一個同样着急的大妈，四处找狗。
陆轻璧脚步一顿，脑子清醒了，反身往回走。
沈渠、沈渠他怎么可能還有力气锻炼呢？
家裡的大门开着，裡面传来一阵动静，陆轻璧心中一喜，急忙冲进去，“老婆！”
“汪！”一只哈士奇冲他叫唤。
陆轻璧和它大眼对小眼，认出是隔壁王大妈的爱宠。刚才他走得急沒关门，狗跑进来了。
屋裡一片凌乱，陆轻璧提不起力气生气。
拆家哈士奇直奔门沒关紧的卧室门，一阵乱窜，从床底钻进去，钻出来撞上床头柜的抽屉，爪子扒拉把它拉开，叼出了一堆东西。
“卧槽！”陆轻璧连忙上去按住狗，心想得马上找人换被套，不然晚上沈教授绝对要睡书房。
“别动！咬啥呢！”陆轻璧把袋子从狗嘴裡解救出来，定睛一看上面是小区楼下的药方标签。
吃了两片的消炎药掉出来。
陆轻璧微微一怔。
恍惚间，哈士奇从他手裡挣脱，似乎意识到房间主人的不悦，箭一样蹿出了大门。
陆轻璧握着药片，闭了闭眼，拿起手机在小区业主群裡发了一個红包。
“谁今早看见沈教授了？”
“沒有。”
“沒有。”
齐刷刷一片沒有。
陆轻璧心裡一紧，一瞬间闪過世界十大离奇失踪案，手裡冒出了冷汗。
三分钟后，物业调取了整栋楼的监控。
其实用不着整栋楼，陆轻璧大门口正对着的监控显示，直到陆轻璧急匆匆开门之前，房门一直紧闭。
陆轻璧不信，一边让物业调出外墙监控，一边打电话给杨珂：“把技术组都给我叫過来。”
“陆总，今早技术组要调试——”
“马上！”陆轻璧吼道。
“是。”杨珂从来沒见過陆轻璧這么暴躁，二话不說召集了技术组全部人员，浩浩荡荡往景江花园赶。
到了之后，杨珂就见陆轻璧阴沉着脸坐在一边，物业人员战战兢兢候着。
“陆总？有什么吩咐？”杨珂硬着头皮问。
陆轻璧额头暴着青筋：“监控被人删改了，给我复原。”
物业经理摸了把汗，他们小区保安严密，完整监控全在這裡，一分一秒不少。
“陆总，要不咱……报警吧。”
物业经理說完，一室寂静。
杨珂连忙按着物业经理的肩膀，压到椅子上：“别着急，再找找。”
沈教授离奇失踪，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最后和他见面的陆轻璧。
這消息传出去，公司股价得崩成啥样。
陆轻璧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拿起手机立即按下了110。
警车呼啸而来，陆轻璧被审问了两小时。
结束后杨珂把他送到楼下，陆轻璧下车时甚至踉跄了一下。
他坐在花坛边，盯着外墙的窗户，久久不动。
尽管杨珂围追阻截，使出千百手段，消息還是传到網上，網友群情激奋，要求警方立即掘了首富家的下水道，不挖就是官商勾结。
警方不得不公布消息：陆轻璧家只有水果刀。
显然不能构成杀人分尸的條件。
远处传来一声狗吠，陆轻璧精神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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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从行尸走肉中活過来。
杨珂一眨眼，就看见陆总进了隔壁栋。
陆轻璧直上二楼，王大妈的门沒关，客厅裡一只哈士奇咬着毛绒玩具疯狂转圈。
他紧走两步上前，一把薅住狗头，死死控制住躁动的哈士奇，直视它的眼睛，小心翼翼深情款款：“老婆？”
根据能量守恒，如果老婆不能凭空消失，那只能是变成哈士奇了！
“嗷呜。”哈士奇隐约感觉到男人的癫狂，可怜无助地叫了一声。
客厅裡三道视线齐刷刷地盯着陆轻璧。
王大妈和两個走访的警察嘴目瞪口呆。
杨珂恨不得捂住眼睛，叹了口气上去把哈士奇的狗头从陆轻璧手裡解救出来。
“陆总，冷静，咱们冷静……”
杨珂强行把一身狗毛的陆轻璧拖走。
“连狗都不是我老婆，那我老婆呢！”
杨珂无法回答，眼睁睁看着魔怔的陆轻璧打开浏览器，输入“老婆变成了哈士奇怎么办？”
哗啦一下，几百條搜索结果冒出来：
【小說《一觉醒来变成死对头家的哈士奇》晋江文学城\纯爱小說……墨少，你老婆又在拆家了】
【主角穿成一只哈士奇的小說是什么】
【周公解梦，梦见老婆变成哈士奇预示着什么】
……
陆轻璧指着搜索结果，轻声对杨珂道：“你看——”
“有很多人的老婆都变成了哈士奇。”
杨珂简直要吐血：“但陆总您也不是小說主角啊。”
“我就是！”陆轻璧应声反驳，仿佛怕說晚了老婆就跟别人跑了。
叮——
【主角认知突破。】
【姓名，陆轻璧，脱离原耽小說世界。】
陆轻璧眼前一阵白光，恍惚一瞬之后，他看见自己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面前有一块显示屏。
【即将进入现实世界。五分钟之后将为您恢复原始身体数值。】
陆轻璧一目十行地閱讀小字說明——主角认知突破，怀疑世界真实性，无法继续受控于作者设定的剧情和人设，即将脱离小說世界，进入现实世界。
比起一觉醒来老婆沒了這件事，哪怕系统說明天公司破产世界末日他都可以接受。
何况只是接受自己是一本小說裡的人物呢？
够荒诞，但不荒诞怎么找回沈渠。
陆轻璧拧紧了眉，无心关心這劳什子虚拟现实，“你說的那個世界，沈渠是不是就在那？”
系统：“沈先生已经提前认识到你们是生活在一部耽美小說裡，先一步进入现实世界。”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现实世界找到沈渠，对嗎？”陆轻璧再三確認。
“正确。”
“那我该怎么找他？”陆轻璧问。
“无可奉告。”
陆轻璧接连问了几個問題，系统都拒绝回答，他深吸了口气，沈渠還在就好，其他的不计较了。
“最后一個問題。”陆轻璧问，“沈渠是怎么发现的？”
自己是因为沈渠凭空消失，精神快崩溃了，才会怀疑人生。
沈渠呢？
陆轻璧心头一紧，直觉告诉他，沈渠必然也遭遇了什么。
系统：“沈先生一直都在怀疑人生。”
只有過得不好的人才会怀疑人生吧？
陆轻璧握紧了拳头，要是系统敢說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他可能无法控制自己不做什么。
系统的机械音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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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犀利：“近年来，耽美小說创作数量达到巅峰，各种设定不断内卷，以求赶超潮流。【附件】”
“内卷？”陆轻璧只熟悉金融内卷。
内卷，大概指社会文化模式发展到瓶颈至停滞，非必要的内部竞争加强，具有非理性、互相倾轧的倾向。1
陆轻璧点开附件，一份报告出现在眼前，全称是《原创耽美小說全面内卷化研究报告》。
报告指出，在網络小說蓬勃发展的今天，设定越来越脱离实际，称之为原耽内卷。
举個例子，作者a设定男主a高考733，作者b设定男主高考734，他们還是同水平学霸，谁也沒有竞争成功给读者留下惊艳印象，但是考690的主角就会被读者嫌弃。
内卷表现在方方面面。
经济内卷：霸道总裁的身家，从亿万、百亿，一路卷到了千亿、万亿。主角定位已经不屑使用“富二代”等词，“首富之子”屡见不鲜。
学历内卷：清北名校、留洋归来不再新鲜，作者们更加青睐具体时髦的设定，比如“九岁中科班”、“常青藤双学位博士毕业”。
身体條件内卷：从前188、18令人仰望，现在起步192、22。篮球长跑游泳打架，无一不精。一夜七次勉勉强强，五次以下沒脸见人，十二次不多不少。颜值从“不输娱乐圈小生”卷到“娱乐圈都是庸脂俗粉不及男主侧脸”。矛盾的是，尽管主角身体條件优异，一旦超過二十八岁，就会被戏称“老男人”。
……
陆轻璧：“……”
陆轻璧：“……”
坐拥百万亿身家、双学位、一米九六、二十三厘米的首富陆轻璧：“……”
這他妈全是卷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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