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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高见为旗(第一卷完)

作者:大脑被掏空
作者:大脑被掏空 字数:5358 高见在二楼坐着,看下面正在唱戏。 說实话,真开了眼界了。 随着大幕拉开,开始唱戏。 最开始,沒什么特别的,但很快排次变化,四周开始出现幻境。 山水林木,各色家具,恍惚之间,广大幻境出现,犹如影像,且倏忽更变,竟无虚假痕迹,甚至還能看见鲜花乔木,野鸟微虫,好像真的步入了剧中。 而随着角色的出现,美人武者,神祇邪鬼,更是绚烂之极,剧中一切皆如真境,几令人不知此自己正在观剧,一不留神就沉浸其中,恍若真的来到了故事中。 高见看的啧啧称奇,下方也全是惊叹声,显然今天演出的规格非常高,平时是沒有這個水平的。 沧州外城的這些人,烂虽然烂,但却有一套完全不一样的科技树啊。 修行法和各种术法结合起来,让這些戏班子也有了超乎寻常的表现力,一個戏班,表演形式居然是幻术! 不過,這些对凡夫俗子来說好像真的,但对于一境以上的人,就能看出明显破绽了,這些幻术只不過是幻光,沒有气血,也沒有实质的气意存在。 然而,就算只是幻光,如果只是作为戏剧来进行表演的话,也能让眼花缭乱了。 高见看的是目不转睛。 该說不說的,确实厉害。 怪不得有這么多人喜歡看戏,甚至不惜整日游荡在此。 很快,开锣演完了。 然后是小轴,中轴。 這些演的都是经典曲目,多半都是神仙眷侣,侠客义士,帝王将相,是些脍炙人口的戏剧,但有了幻术加持,确实夺人心目,让高见都忍不住思考起来。 就這么個水平,如果是自己的戏剧,那该是什么模样?搞這么大的阵势,总不能把特效给自己整差了吧? 時間慢慢流逝。 一出戏动辄一两個小时,开锣,小轴,中轴,一套演下来,這就是三個时辰過去了,后面可還有压轴的大戏沒有演出呢。 戏班确实是個体力活,出演一次就是一天,估计要五六個时辰才能演完一整套,可见戏班的辛苦,也看得出票钱确实值得。 高见也不着急,他就坐在這裡看戏,确实趣味横生。 只见台上时而灯火通明,时而雷电交加,台上昼夜交替,花柳烂漫之时,笙歌腾沸之处,全是妙处。 等中轴演完,压轴的大戏,要开始了。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有小厮上来敲锣:“下一场,恶校尉!” 于是,大戏开幕。 开场第一句。 “冤呐!!” 只一句,两個字而已,却有数十段缓急,一声中忽高忽低,其中转腔换调之处,百变无穷,让人心神摇荡。 然后,就见一女子上台。 实际上,唱戏這行,女子是不能上台的,所以台上无论男女老少,其实都是男人,不過扮相而已。 那女子做女鬼打扮,高见一下就认出来了,原型肯定是刘萍。 然后,她就开始唱了起来。 声音初不甚大,但极悦耳,只觉入耳之后,让人浑身酥麻麻的,好像吃了人参果,有說不出来的妙处。 声音钻进耳朵裡,流到脑子,又顺流而下落到五脏六腑,顿觉得浑身战栗,五脏六腑好像都被声音震的抖了起来。 這种抖,并非是声音巨大的震颤,而更像是被极强的穿透力引发了共振,让你禁不住和声音一起魂牵梦萦起来,三万六千個毛孔,都跟着唱腔一起开闭,连呼吸都和台上同步。 唱了十数句之后,可以看见,那女鬼起身,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裡面好似有一汪秋水,顾盼之间,大家都觉得她好像在看自己一样。 连那坐在边缘处的墙角的,人群中坐着一根小板凳裡的,還有挤来挤去在外边站着看的,這一瞬都觉得台上女子正在盯着我看! 隔得远的都如此,那坐得近的,自不必說,就這一眼,整個场面便静悄悄的,大家都屏气凝神,仔细看戏。 女鬼仍旧开始唱,渐渐的越唱越高,忽然一句高音,又忽然压低嗓子,就像波浪一样,回环转折,婉啭如翠雀,每一個字都好像有三四迭,明明声音沒有变大,却节节高起。 只是听她唱歌,嵌空玲珑,如闻花外娇莺,便恍如登山。 初看高山,只觉得山顶通天,爬到峰顶,才见峰上還有峰,再爬再上,峰上之峰還有一峰,如此不断,一直往上,似乎沒有止境。 愈上愈险,愈险愈奇,一直到声调极高极高,好像喉咙裡牵了一根蚕丝,恍惚间,所有人都跟着紧闭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让蚕丝断掉。 唱到极高,陡然一落! 像是从南天门落到了阴曹地府,让人心脏都好像跳了出来,声音在整個茶馆裡盘旋穿插,顷刻之间,周匝数遍。 满园子的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动弹,生怕将這微弱的蚕丝绷断。 過去了几秒钟,仿佛有一点声音从阴曹地府之中发出,這一出之后,就好像元宵的时候放烟花,一声啾鸣,咻一下上天,随化作无数火星,千百條光带,俱有五色火光,纵横散乱,啪的一下,炸响开来! 這一声唱完,才让人反应過来剧情,原来是這女鬼在哭诉自己遇到的冤屈。 随着最后一声冤屈喊完,這时众人的心才放下来,蚕丝变成钢丝,不再有绷断之危,于是台下叫好之声轰然雷动,众人纷纷鼓掌,就连高见也跟着拍手。 确实精彩! 不怪他能成名角,光是這唱腔,就至少有一境修为在身上,估计是专练气息的一境。 看起来,哪怕是戏班,在這世上,也得有点传承,否则你连唱戏都沒资格。 不過,大家這时候却发现了一件事。 這般唱腔,這般美貌,很显然,在四喜班裡,只有甜福能做到,出场的也就是甜福。 那么……谁来演恶校尉? 這出戏剧,讲的可是恶校尉啊,怎么在女鬼身上折腾出這么大动静? 然而,下一幕却更加精彩。 那女鬼讲述自己的故事,讲自己是如何遭罪,如何受尽了冤屈而死,声声婉转,凄美动人,让人潸然泪下。 台下,還真有人因此而哭了起来。 演的是女鬼,很多人看见的却是自己。 那么,按照常理来說,下一步就是恶校尉高义出面,欺压奴役這個本来就已经很惨的女鬼,然后打杀百神,逍遥法外,最后被世家来的高人将其擒拿,绳之以法的故事了。 然后,剧情接着往下演。 只见高义上台。 二楼许多人都看向了高见,而高见却仍旧坐在原地,神态自若的看戏,好像演的不是自己一样。 但…… 剧情就在這裡出现了转折。 高义出场之后,并沒有欺压女鬼,而是对女鬼說:“我来帮你们伸冤了。” 那之后,就是高见熟悉的剧情。 斩杀邪神,诛灭恶人,十三日斩一千七百六十七颗头颅,以平诸鬼冤屈。 剧情依然精彩,演出依然动人,但校尉却不再恶毒,而是侠义。 這种转折让观众们纷纷愕然。 到底怎么回事? 怪不得今天那恶校尉会来! 一定是他逼迫戏班改了戏本! 好恶毒的人,好恶毒的手段! 這一下,高见好像又成了众矢之的,他只是坐在上面看戏,但好像又做出了什么恶毒残暴的事情一样。 這也是一种阳谋。 当高见被预设成为‘恶人’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变成‘高见干的’這种事情,大家习惯性的就会把坏事往你头上想。 想来,左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這点,他们从一开始就设计了两個戏本,高见当天如果不来,那么演出就会变成高义是恶人。 如果高见来了,那么演出就会变成高义是大好人。 但,就算演出是好人,也反而会加重高见是大恶棍的印象。 那高见要怎么办呢? 下去打断?那不坐实了自己大恶人的名头了嗎。 不打断就這么看完,大家肯定都会觉得,這是高见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强逼戏班改掉了戏本,還亲自過来监督。 所以高见才会這么施施然的坐在上面看戏,因为高见知道,戏班不敢忤逆他,他在外城只手遮天,根本沒人能拦! 剧情依然在上演,依然是完美的表演,漂亮的幻术,各种令人惊叹的唱腔。 但下面的鼓掌叫好声却越来越少。 谁也不想给這种‘歌颂太平’的东西鼓掌。 再好的特效,但拿来给坏人鼓吹他的善良正义,也沒人接受的了。 给大恶人歌功颂德的东西,就算做得再好,也沒人喜歡,反而只会让人越来越厌恶那個大恶人。 戏剧依然在演,表演依旧动人,但大家好像都看不太下去了。 已经有人有嘘声了。 当剧情演出到了后面,那些人看见‘高义’受万家香火,塑造金身,挺身而出对抗前来打压鬼魂们的时候,甚至有人站了起来:“小甜福,你不要脸了不成?” 随着這句话,很多人都看向了高见。 甜福也停了下来,沒有继续唱。 這让所有人又看向了舞台! 不对劲! 要知道,在戏班裡是有规矩的,上了台,翻跟头的时候,就算摔断了骨头也不能停,就算被人丢臭鸡蛋也要接着唱下去。 台上是不能停下的。 哭,也要下来后台再哭。 要是在台上停了下来,那是坏了规矩,以后可是上不了台了。 按俗话来說,這就叫‘上不了台面’,是废物点心,以后永远也吃不了這碗饭。 小甜福是名角,不可能不知道這個规矩。 只被人說了一句就停下来,莫非是他也忍不了,要停戏明志了嗎? 看见所有人都朝着自己看過来,停下唱戏的小甜福,对之前朝自己說话的人說道:“回先生话,甜福今日是豁了命上来的,自然也管不着這些事了。” 這话一出,彻底吸引了周围全部人的注意力,甚至是在场外的人,也踮起脚尖,从门缝,窗户之类的地方往裡面瞧。 甚至還有人趴在地上,贴在地上,只为了能够听得更清楚。 甜福早已习惯了被众人注视,依然用他那独特的声线,妇人的打扮,說道:“這次唱《恶校尉》,事情涉及内城,是官府裡的大人物在斗,小甜福只是棋子,大家应该都看得清楚吧?” 這话一說,不少人甚至站了起来。 小甜福不要命了?! “但是吧,小甜福知道上台可能要死,但我還是上来了,诸君可知为何?” 沒人接话,都在等小甜福自己說出来为什么。 却见小甜福微笑一下,眼角却流出泪来。 他本来就生的美,又沒有喉结,這一哭,极为动人,美艳而弱小,惹人怜爱,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安慰他。 能成名角,這脸貌肯定是差不到哪裡去的。 她半哭半笑的說道:“我来這裡唱這一出戏,是为了给高大人洗清楚身上的污泥,在戏台上唱了一半是坏了规矩,但诸君,我這又算不要什么呢?” 說着,他竟伸手,褪下了自己下半身的戏服。 戏服一掉,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却见小甜福的戏服之下,真如同妇人一般,根本沒有那玩意儿,但有一道明显的疤痕,還插着一根稻草管子。 他褪下下身的时候,本来老神在在的高见突然起身,厉声喝道:“小甜福!” 這可和說好的不一样! 但小甜福竟然回呛了回去:“高校尉!坐下!我连脸皮都不要了,你若是打断了我,就是害了我!” 高见被噎的說不出话来,虽然沒有坐下,却也只能看着对方继续說话,但手握住二楼的栏杆,在木头上捏出五個指印。 小甜福擦了把眼泪,接着用那好听的嗓音說道: “师父捡了我回去,教了我唱戏,本是我的恩人,但他怕我变声,切了我的家伙,又见我生的美貌,每日以我淫乐。” “那一日,高校尉闯进戏班,师父本来在脱我衣服,却被他一刀捅死。” “诸位,今日小甜福舍了前程和面皮不要,我不是個男人,今天却要做一做男人做的事,今日我所唱的东西,无一字虚假,我之所以要唱那女鬼,就是因为那女鬼就是我啊!” 随着他的话语,却见后台之中,飞来一道流光,冲向小甜福的后脑! 高见比流光更快。 他猛的抽刀,唰的一下掷出! 流光被打飞,锈刀更是直接往裡冲去! 长刀刺入后台,携带的巨力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响,轰隆一下!却见整個后台下沉了三寸! 如今的高见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二境,同时還有香火神气附身,肉身隐有暗金色。 二境的精气,比一境强了十倍不止,高见本身千斤气力,二境之后更是来到万斤以上,双手用力,能抬起一辆四五吨重的小车。 并且,高见二境开启的是泥丸,泥丸和景观三窍不一样,不能加强肉身,但是,其作为神关三窍之一,为体内诸神之宗,打开泥丸即可‘见神’,能够看清楚自己肉身的具体情况,看见所有暗伤,也能发挥身体之中的潜能,让那些隐藏的力量都发挥出来。 這也是‘精神’二字的来源,這一切本身就是人体自身的连携。 膻中的精气加强肉身,泥丸释放這些力量,让高见一瞬间的爆发力甚至可以达到平时的数倍不止。 這一击含怒出手,几近十万斤巨力! 再加上香火金身给予的力量,可以說,高见此刻的力道,在二境之中算得上翘楚! 只一下,就听见后台传来一声闷哼。 闷哼之后,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动静了。 “還躲什么,我早就闻到了你身上的鱼腥味了。”高见如此說道,然后从二楼跳了下来。 要知道,在他突破二境的时候,他已经借助鬼子母神的神力,打开了六根之一的鼻根,五感之中,他最灵敏的就是嗅觉。 這么一出,四周的观众们刚刚還愣着呢,等高见跳下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往后想要逃跑了。 這地方,要打起来了! 快跑啊! “都不用跑,他已经输了。”這时候,高见如此說道。 声音在戏班的器具下得以扩大,让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因为高见的话似乎带着某种压迫感,他们都停下了脚步。 如今的高见,說话已经带有某种修行者的威压了。 却见高见走了进去。 然后,拖出来一头身上有鱼鳞,浑身湿漉漉的大汉。 锈刀从這人的肩膀刺进去,贯穿了整個上半身,从胯部穿透,将他整個人钉死在了地面。 這人似乎是想要埋伏高见。 不過,此时的高见已经不是寻常二境能够伏击的了,他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就這么被钉住动弹不得。 “水族,有什么话要对我說的嗎?你们应该知道吧……甜福做了這些事,這下你们和左家的打算算是报销了。”高见语气有些冰冷。 他是真的怒了。 甜福大庭广众之下做的這些,和当初說的不一样,当初高见只是拜托他把真相公之于众而已。 但甜福似乎知道……单纯的說出真相,人们不会信的。 只有他這么做,大家才会信,才会愿意去传播,這事儿才会变成‘大事’。 一個名角的脸皮和前程,才能换来高见的清白。 他是戏班子的人,最知道人们想听什么,最知道什么消息传的快。 而那個水族,似乎還沒从高见的强大之中醒過来。 他只是虚弱的看着甜福:“我搞不明白,许了你這么多好处,你居然還這么做?连你的戏班和前程也不要了,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是你的杀师仇人嗎……” 赤着下半身的甜福像是哭,又像是笑,他走到水族面前,說道:“为什么?因为……我知道,高校尉是好人。” 甜福,其实就是当初那五百乱葬岗的幽魂托梦的‘最亲近的人’之一。 因为,他们的师父,四喜戏班的班主,不止有甜福這么一個徒弟。 也不止甜福一個人遭了那些罪。 只是,甜福有天赋,是名角,是戏班的摇钱树,所以要保持他的光鲜。 而那些‘师弟’们,其中不乏有被折磨致死的。 他们死前,唯一的慰藉,就是甜福。 他们练身段练的浑身筋骨抽搐的时候,是甜福帮他们按摩。 他们被‘家法’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是甜福用自己的钱悄悄给他们拿药。 他们练戏的时候,是大师兄教他们其中的诀窍,不让他们瞎练,免得弄坏了嗓子。 在师父喊着:“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的时候,是大师兄告诉他们,有些罪沒必要受。 這個大师兄在,他们才能在戏班子裡有喘息之机,他们最感激,记忆最深的人,就是他们的大师兄。 哪怕是死了,他们的鬼魂,也還记得大师兄,最后選擇托梦的人的时候,就選擇了甜福。 尽管他们都知道…… 自己等人遭的罪,大师兄一样也沒少吃。 但大师兄,沒有属于他的‘大师兄’。 高见在那天晚上,一刀杀了班主,给戏班的冤魂们报了仇。 而這一次,甜福也记住了這個背影。 当高见和左家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沒有犹豫就做出了决定。 甜福蹲了下来,把戏服找到,穿上遮住了下半身,然后对周围似乎還沉浸在震惊之中的观众们說道:“各位……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沧州的神,好不好,该不该杀。”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亮的,他们知道神好不好。 就算他们会听信谣言,会被人骗,甚至可能被人骗一辈子,可這种时候,他们好像又能察觉到真心和假意了。 甜福转身离开。 不管如何,从今天开始,甜福不可能再登台演出了。 名角之所以是角,就因为他们的脸面,他们是光鲜亮丽的,就算是蝇营狗苟肮脏无比,也得是后台。 台面上的角儿,不能沾灰。 甜福给自己粘了灰,以后再上台,围绕他的也只会是苍蝇,不会再有人花大钱捧他,不会有人豪掷千钱只为听他一曲。 人家也丢不起那人,請角儿是为了面子,不是为了让人嘲笑打趣自己的。 “等等。”高见喊住了甜福。 甜福转身,似乎有些疑惑。 高见从自己的钱袋裡拿出一把金子,這是他带在身上的所有,大概二十金上下,从戏台上撕下一块布,做了個袋子装好。 高见說道:“找個地方,买点田地,你也有一境修为,虽然只练气息,不练肉身,但活路应该是沒問題,去外面,总比在沧州外城這個地方待着好,能多活几年。” 甜福婉拒,笑道:“我正是這個打算,而且我也有些积蓄,不消高校尉劳累,這些钱留着,您還后边儿還要干大事呢,有的是花钱的地方。” 高见默然。 甜福和那些苦大力不一样,他不缺钱。 但不缺钱的人,一样苦。 所以,高见只能收起钱,郑重的說道:“有事来找我,不管是什么,我给你出头。” 甜福点了点头,转身,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眼泪。 要是当初在戏班的时候,有人能站出来对他說這句话,那该有多好。 不過……现在也不迟。 一天不到的時間。 另一個传闻飞快的压過了之前‘恶校尉’的传闻。 四喜班的名角甜福,当众脱了裤子,扯下脸面来說了另一個故事。 所有的东西好像都逆转了過来,风言风语又朝着另一個方向去了。 高见一下又被神化了,這次,许多人主动立了他的生祠,因为据說這样,高校尉就会帮你出头! 只要祭拜一下,有事就能去找他! 事情越传越离谱,已经到了高见已经统治世家的地步了。 不管是好,還是坏,似乎在舆论场上都沒有‘中庸’一說,要么极好,要么极坏。 但不管怎么說,這一波风言风语,被压下去了。 而高见就在第二天,举行了一场祭祀。 這场祭祀进行的很突兀,但来的人也很多,因为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听說這裡是在册封神祇,所以来看看是怎么個册封法。 如今高见在外城的声势,可以說是不管做什么,都有人听信了。 水苍苍也在旁边帮忙。 或者說,整個祭祀现场,基本都是高见指挥,水苍苍执行。 這就是和水家的交易內容,高见会将這一套东西教给水家,换取自己在外城不被世家们干涉的权力,水苍苍就是来学這些的。 所以,祭祀和香火所需要的东西,钱财,也都是世家们负责出,高见只负责动嘴就行了。 這场祭祀,册封百神,靡费万金,高见往自己兜裡揣了一些,但世家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好像都习惯了。 仪式正在进行。 可以看见,许许多多的人正在忙碌。 各种各样的仪礼,有祭坛的,有负责绘画的,還有负责呐喊唱词的,一整條街挤得满满的,包括围观的人在内,怕是有十好几万。 而高见,则在上面宣布,册立神位。 通過他自创的香火法,這些新的神祇应该是可以凝聚香火金身的,這样一来,只要左家和高见不出岔子,他们的位子应该是坐得稳的。 “刘萍,主性纯孝,理家尤勤俭,生前为父母嫁恶神,劝神向善,主三岔街下雨四十六次,神不耐其烦而杀之,现拜为三岔街水神。” “郭林,纯善义豪,恶神杀人,挺身而出,不敌而亡,现拜为铜人街土地。” “安长益,昔为东大街小吏,履亩丈量,测度精密,诸弊尽剔,公正有加,因不偏私财主南岁一家,遭其诬陷所杀,现拜为东大街土地,凡争地界,累年不决,由其决断。” “简以字,家贫力学,寒无炉火,手皲裂而抄录不辍,因其才举拔入官府,为典史,因其孤直为民,遭毒杀,现拜为黄坡水神。” “王川,讼师,善援引律令,悉本宽厚,为民争利,遭同行诬告,后被罗姓同行袭击溺死,现拜为柳丝河水神。” 一個接着一個的唱名,一個接着一個的神位,說出来的东西却让人接不起话来。 越是唱名,高见就越是感叹。 哪怕沧州這么烂,终归還是有些人是好人。 世界再烂,都不妨碍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虽然他们的下场不算好,很多都死了……像是小甜福他们,也過的不好。 高见希望,這些人都能有好报。 将他们册封为神,以自己为中心将他们联合起来,就是高见此刻想做的。 高见要把自己打造成一面旗,让這些好人在自己身边聚集起来,发挥出他们的力量,這样……才能遏制住沧州原本的风气。 而随着高见的唱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知道這些事情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开始纷纷传递消息,你告诉我,我告诉他。 什么样的风言风语,都比不上這样的速度。 這时候,外面围观的群众這才发现,自己身边還有這么多好人。 而且,其中有些,外面的围观群众還认识。 大家互相說着自己认识的人,說着他们的风评。 一时之间,竟成了风尚,传的人越来越多。 這下他们相信了,如今所拜的,似乎真的不是什么恶神,因为那些神,自己都认识,不是以前的那些‘狐仙’‘狼仙’之类的,也不是财主们死后的恶灵。 而是真正帮他们做過事,真正心地善良的人成了神。 沧州外城的好日子,似乎真要来了嗎? 這场巨大祭祀和册封仪式依然在进行。 许多世家的人也听闻了消息,過来观礼。 当然,說是观礼,实际上观察祭祀本身的流程对他们来說更重要,学到就是赚到。 功法一向是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不管是修行法,武艺,還是术法,全都是修行者智慧的结晶。 這些东西才是一個世家的底蕴。 左家就是垄断了香火法和祭祀法,才能掌控沧州万神的。 他们今天学会一個一境的香火法,虽然說不可能取代左家的位置,毕竟左家還有二境三境乃至于更高的香火法,高见的香火法根本比不上,但以后用這招,在很多地方拿捏一下左家,让他们出让利益還是绰绰有余的。 一场祭祀,惊动全城。 当一切告一段落的时候,高见终于松了口气。 這时,旁边的水苍苍突然說道:“高校尉,你說……這沧州外城,似他们這些苦人,你救的完嗎?你就能保证自己一直能做這些你想做的事嗎?” 他的话,似乎带着些许的感慨。 這些天来,他也看见了以往很多自己不曾看见的东西。 高见笑笑,答道:“水公子,人活在這世上,当然要做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但是,也肯定是要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你,就不曾做過自己想做的事嗎?” 水苍苍闻言,一时哑然。 PS:今天是上架爆更的第七天,七天更新了二十四章,十万多字,人已经燃尽了,存稿所有熬夜的成果都沒掉了……這已经是我最后的波纹了! 之后恢复每日一更,偶尔两更,不会断更的日子,可以放心追读,谢谢大家…… 如果想要养书的话,点点订阅啊大家,别给养死了,起码让我均订能等来第一個推薦吧……我的剧情很紧凑了,结果還是有人跳订……明明跳订了前后就不连贯了的說。 本书是传统仙侠,既有侠气,也会有仙气,我会精心雕琢剧情的,敬請期待吧。 对了,如果觉得可以的话,希望大家给我推推书啊,谢谢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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