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泥螺山
除了惊疑,我现在的心裡就只剩下恼火了。
我和潘颖只是一面之缘,连朋友都算不上。
一個民国的女鬼跑到我家来,占据了她的身子,她却进到了……进到了我厕所裡的镜子裡头。
不管是潘颖和女鬼狄金莲串通好的,還是受了狄金莲的蒙骗,我似乎都有理由发火,沒有理由帮她们。
本以为狄金莲会哑口无言,沒想到她从潘颖随身的小包裡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我知道何居士的规矩,這是我预付的酬金,事成之后,我還有重谢。”
我有点懵了。
她放在桌上的,居然是一個翠玉的手镯。
我对玉石沒有研究,但是真正的好东西,外行人也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這玉镯通透如水,翠绿欲滴,温润晶莹的就好像年轻女人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老何的规矩?
我直接问狄金莲,老何有什么规矩?
這次轮到狄金莲发愣了。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說:
“无论人鬼,但凡有事相求,必须要付足够的报酬。”
我一口老血哽在嗓子眼裡,差点就喷出来。
早知道老何是财迷,沒想到老东西居然沒底线到這個地步。
我忽然想起,上次和昨晚开铺子的时候,有几個横死的老鬼在被超度后,看我时都露出一种疑惑不定的眼神。
妈的,原来老丫替鬼超度也是要收好处的!
我拿起玉镯看了看,又放回桌上,问狄金莲:“這镯子哪裡来的?”
狄金莲神情一黯,“是我丈夫当年送给我的。”
我点了点头。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人死以后,如果对喜爱的东西割舍不下,就会把一些灵气附着在上面。如果死了的人在阳间徘徊久了,更有可能寄身在喜歡的东西裡。
有些人把某些個古旧的东西淘换回来,结果东西莫名其妙不见了,又或者接连遇到诡事,多半就是這個缘故了。
我对狄金莲說,既然是定情信物,那就好好收起来。
开玩笑,夺人所爱的事我都不愿意干,更何况对方是個女鬼。
狄金莲却說,一旦找到婚书,圆了心愿,或是去阴司轮回,又或者魂飞魄散,东西都是带不走的,让我无论如何收下,她也好心安一些。
我沒多争纠,想了想,决定跟她走一趟。
一来是周末,我连着两天休息,再就是……潘颖還在镜子裡呢,怎么都得把這不着调的娘们儿弄出来啊!
来到后街,窦大宝正在卸门板,我让他這两天别营业了,跟我走一趟。
窦大宝瞪大眼睛盯着跟在我身边的狄金莲:
“我靠,又换了一個小美女!都是阴倌,为什么你身边美女不断,我就是孤家寡人?”
我也沒瞒他,把狄金莲和潘颖的事說了一遍。
本来還想听听他对這件事的看法,结果這货愣了半天,說:潘颖…狄金莲……两個人合体,不就是潘金莲?
我两眼一黑,直接倒在车后座上晕死了過去。
开了五個多小时,总算到了白眉县,我也把缺的觉补回来了。
窦大宝贪吃,硬是找了家当地特色的饭馆儿,点了一桌子菜,居然還点了一盘羊眼。反正我是吃不了這东西。
我看着狄金莲直发愣。
她居然吃的比窦大宝還多,而且吃相不比窦大宝好看多少。
见我盯着她,她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說:“我很久沒吃過东西了。”
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真是狄金莲嗎?
吃完饭,三人开车来到县城南郊一個叫齐眉镇的小镇。
我问狄金莲,狄家老宅具体在什么地方,她居然显得有些迷茫,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說你都忘了家在哪儿了,怎么還能确定老宅子沒被拆除?
她居然诡异的笑了,說她還在,狄家老宅就一定不会拆。
我和窦大宝对视一眼,都觉得這事越来越邪乎。
鬼在阳间停留的久了,会执念于某些事,忘记另外一些事。但狄金莲的情况和别的老鬼似乎很不一样,她好像不单是忘记了一些事,而且還刻意隐瞒了什么。
事到临头,只能靠嘴问。
恰好到了一個集市,我們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单找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问,结果都不知道有什么狄家老宅。
我郁闷的不行,可又不死心。
大老远的来了,总不能就這么打道回府吧?
分头行事的窦大宝忽然给我打来电话,說他问到狄家老宅在哪儿了,让我回去碰头。
车边上,除了窦大宝和狄金莲,還多了一個身材高大,穿着黑色道袍,头顶梳着发髻,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手裡還拿着個幌子,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铁嘴道人’四個大字。
窦大宝說:“這位是崔有德,崔道长,他知道狄家老宅在哪儿,愿意带我們去。”
我冲崔有德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說:
“崔道长,劳烦您告诉我們狄家老宅在哪儿,我們自己去就行了,就不麻烦您了。”
崔有德倒是和善的很,摆了摆手說:
“既然都是道友,就不要客气了,你们叫我老崔就行了。那老宅子偏僻的很,沒人带路,你们是很难找到的,刚好我就住那附近,也算是搭個顺风车了。”
道友?
不用說,窦大宝又已经显摆過了。
我犹豫了一下,說好,让他上车。
我把窦大宝拉到一边,问他是怎么找到這個道人的。
窦大宝說:
“他就是個摆卦摊算命的,我问旁边的人,刚好让他听见了。他說知道狄家老宅在哪儿,又正好收摊,所以我就把他带過来了。”
我沒再說什么,和窦大宝一起上了车。
說实话,我对這個崔有德第一印象非常不好,总觉得他的眼睛让人看了不舒服。
他的眼珠比一般人小,而且发黄,四面都露出眼白,两边的眼角一样大小,就好像两块瓦片扣在一起似的。
我虽然不懂相面,但也听刘瞎子掰扯過一些。
在相学中,人的眼睛分很多种。
譬如龙眼、凤眸、龟目、狮眼、雀眼等等。
而崔道人的眼睛却是典型的羊眼!
有這种眼相的人看起来温顺和善,事实上却是奸诈贪婪,阴毒邪``淫的很。
刘瞎子虽然不精于相面,但是看人却很少走眼,所以在這方面我還是很相信他的判断,心裡不免对這個過分热心的老崔有些戒备。
按照崔道人的指引,开了约莫有二十分钟,来到一個偏僻的山村。
崔道人指着村子背面的山說,這片山叫泥螺山,村子就叫泥螺村,他就是村裡的人,狄家老宅就在泥螺山的一個山坳裡。
我有点傻眼了,這要是沒人带,還真找不着地方。
崔道人說,他先回家把摆摊的家什放下,然后带我們過去。
我只能是感激的道谢。
看着崔道人进村,窦大宝忽然鬼鬼祟祟的小声說:
“祸祸,你觉得這一片山头,像不像一片大坟地?”
“嘶……”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村子背面的山头一個连着一個,不是很高,但一眼看上去很平整。山形有点像是河裡的泥螺,這大概就是山名和村名的由来。
可听窦大宝這么一說,再仔细看,那片山头与其說像泥螺,更像是一個连着一個的大坟包!
我疑惑的问狄金莲,对這裡有沒有印象。
她又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好一会儿才說,好像是這裡。
我越发的狐疑。
看狄金莲原来的打扮,如果真是民国时候的人,那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或者是显赫人家的太太。怎么会住在這样偏僻的山沟裡。
再說了,就算再不懂风水,也该看得出這山形有多丧气了,有些家底的人怎么会把宅子建在這样裡的山裡……
见崔道人回来,我把车上的手电放进包裡。
三人一起下了车,带着肉松一起跟着崔道人往山裡走。
窦大宝忍不住问崔道人:
“老崔,狄家以前是干什么的啊,怎么会把宅子盖在山裡头?”
崔道人边走边說:
“听村裡的老人說,解放前狄家是方圆百裡有名的大财主。有人說狄家出了個大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有說狄家早先是土匪,干了一票大买卖,然后才搬到這裡的。
最离奇的說法是:狄家是修行邪门妖术的,专门用邪法替有钱有势的人害人。還有的干脆說,狄家的人不是人,是黄大仙变的。总之說什么的都有,都這么些年了,谁還知道哪是真,哪是假。”
我看了一眼狄金莲,问:“狄家现在還有人嗎?”
“切,早就荒了。你们也看见了,這些山头說是像泥螺,存粹是自欺欺人,根本就像是一個個的坟头。要不說泥螺村是十裡八乡最穷的村儿呢,都是被這些坟头给克的。這年月要是還有人住在這山裡头,那就真是他娘的黄皮子精变的了!”
說着,崔道人忽然停了下来,转過头,有些贼眉鼠眼的向我們扫了一眼:
“两位道友,還有這位姑娘,你们来狄家老宅,也是要找狄家埋藏的财宝的吧。可别怪老崔沒提醒你们,那老宅子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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