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番外-新婚旅行

作者:雲拿月
一二三四五六七,馬蘭開花三十二全校大半的人都看見,都知道陳就的車後座,有了一個常客。

  週六。

  晚上不用上自習,空氣裏充滿“自由”的味道。

  冬稚收拾好東西出教室,學校里人已經走了大半。她取了車,經過小賣部門前,見溫岑坐在第二家店門口,百無聊賴地玩手機。

  她側頭看向店門口,步子慢下來。

  感受到視線,溫岑擡頭,見她盯着自己,笑了,“幹嘛?”

  她乾脆停住,“你不回家?”

  “回不回都無聊。”他聳肩,“坐一會。”

  冬稚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她想那就道個別走人,誰知道他把手機往口袋一揣,起身過來了。

  “輪胎沒再出問題吧?”溫岑打量她的車後輪,“我騎一下?”

  冬稚愣了下,也沒拒絕,將把手讓給他,退開一點,“騎吧。”

  溫岑跨上車,踩着腳蹬用力一蹬,騎出去好一段,一個急剎,腳點地,車頭一轉騎回她面前。

  “趕着回家嗎?”他停住,問她,“我帶你兜兩圈哎?”

  換做以前,或者大多數時候,她應該會拒絕。

  溫岑突然打響車鈴,“叮鈴鈴”一串聲兒,脆生生的,在他指下一點不費力。

  她就沒辦法將車鈴打得這麼響這麼幹淨。

  他的頭髮看起來還是那麼軟,冬稚想起那天風把它們吹亂的樣子。

  她沉默了幾秒,然後說:“好。”

  ……

  師範附屬小學旁邊有一條坡道,冬稚第一次知道。

  溫岑帶着她上了坡頂,說往下衝才刺激。

  第一次往下衝時,冬稚坐在車後座上,揪着溫岑腰身兩側的衣服緊張兮兮,囑咐:“你騎慢一點,剎車不好。”

  溫岑嘴上說着“放心”,真正上路,他嫌不夠,蹬了兩下加速。

  把冬稚嚇得夠嗆,將他的衣服扯得繃直。

  第二遍開始前,溫岑囑咐她睜眼:“你別緊張,閉眼乾什麼,睜開眼才刺激。”

  冬稚在原地喘氣,他已經上了坡,到半道上停下,回頭衝她招手,“來啊。”一笑,露出兩顆小尖牙。

  衝下來的時候冬稚聽話睜了眼,過程中她的心跳蹦得飛快,腳落地的剎那,卻沒忍住莫名笑了起來。

  第三遍,沒要溫岑提醒,他騎車帶她從高高的無人坡道衝下來時,冬稚睜着眼,迎風大喊。

  尾音長長拖在身後,被風吹散,吹得稀碎,一點不剩。

  風就在耳邊呼呼地吹。

  坡道一側是小學,另一側是居民樓。

  樓裏某一層人家的小男孩坐在窗邊看,或許覺得奇怪,也可能覺得莫名。

  兩個穿一樣校服的人在坡道上跑來跑去,一個推着車衝在前面,一個氣喘吁吁跟在後面,到了最高的地方,又一起騎着車衝下去,如此往復循環。

  他們每次上坡的時候,一邊跑一邊哈哈大笑,樂得都快背過氣去。

  人有時候可能就這麼無聊。

  坡道上的兩個人撒歡玩了好久。

  小男孩趴在窗邊看,一看也看了好久。

  最後的光綴在遠處連綿成片。

  落日餘暉,晚霞漫天。

  ……

  冬稚理好被風吹亂的頭髮,臉上淡淡的紅暈,是冷風颳出來的結果,也是情緒太興奮所致。

  很久沒有發泄。

  有時候不只有哭過才讓人覺得痛快,笑也可以。

  溫岑在她身旁推着車。

  “天都擦黑了。”他嘖了聲,終於想起擔心正事,“你這麼晚回去家裏會不會說啊?”

  冬稚搖頭,她掏兜,摸出一張十塊,和兩個硬幣。捧着這點家當,她猶豫了一下,問:“你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喫米粉?我喫完再回去,反正也晚了。”

  溫岑不和她客氣,一聽有喫的,推着車就跟她走。

  冬稚帶溫岑去了自己常喫早餐的一家小店——店家本身是早中晚都開的,是她平時很少在外就餐,只在早上去過。

  要了兩份米粉,溫岑和她面對面坐下,吃了沒兩口,招手叫老闆加了兩塊大排。

  一塊夾到自己碗裏,剩下那塊推到她面前。

  “你請我喫粉,我請你喫肉,來吧。”溫岑說,“多喫點,長長胖,我看風快把你颳走了。”

  冬稚頓了頓,“說好我請你喫……”

  “嗨,這有什麼。”溫岑皺眉,嗦一口粉,喫下去後道,“你要覺得不好意思,那沒事多給我抄抄作業就行。”

  她想起上次,“你不是會嗎?”

  溫岑說:“什麼會不會的,也就那樣吧,我懶得寫。”

  冬稚沒說話。

  喫完,冬稚付了兩碗粉的錢,溫岑付了兩塊大排的錢。

  走出店門,還是他推車。冬稚打算回家,溫岑去坐公交車,還能一起走一段路。

  溫岑無聊了,又開始和她說些有的沒的。

  說着,忽然想起第一次碰面那天,他問:“哎,你真的會拉小提琴啊?”

  冬稚稍作沉默,而後平靜答道:“會。”

  “很厲害?”

  “以前可能有一點厲害。”

  “現在呢?”

  她說:“不知道。”

  溫岑側目打量她,她沒什麼表情。在坡道上大概只是短暫的放鬆,那陣情緒過去以後,她又變回平時的樣子。

  怎麼說。

  她給溫岑的感覺,像一張透光的白紙。太輕太薄,一不留神就被風吹走了。

  還沒走到公交車站,不遠有家文具店。

  溫岑說要去買支筆,“剛好,我那支筆沒油了。”

  “你就一支筆?”

  “對啊,要那麼多幹嘛,用完再買。”

  到店門口,溫岑把車停好,往前走一步,看看店門又猶豫,“要不要上鎖?”

  冬稚說:“不用了吧,我就不進去了。”

  “你不進去看看?”

  “我文具都夠用。”

  溫岑點點頭,提步。

  迎面走出來兩個人。

  “……冬稚?”

  被攙着的趙梨潔一隻腳虛懸着,並沒有完全着地。

  扶着她的陳就先是一愣,接着瞥向溫岑。

  沒想到會在這偶遇。

  冬稚也愣了一瞬。

  溫岑停了停,回頭。見他看來,冬稚斂神,“你進去吧。”

  “等我一會。”他說。

  陳就和趙梨潔打量的目光在他們倆身上來回兩遍,溫岑沒看他們,徑直進店。

  趙梨潔朝前蹦了一步,陳就只得跟着往前,輕輕扶着。

  她和冬稚打招呼:“你來買東西嗎?”

  “沒。陪……”頓了一下,冬稚接上,“朋友。”

  趙梨潔回頭朝店內看一眼,笑道:“也是我們學校的啊,你班上同學?”

  冬稚嗯了聲。

  趙梨潔熱情邀請:“那要不要一起去喫東西?我們準備去喫火鍋。”

  冬稚說:“不了,我喫過了。”

  “你沒回家喫飯?”陳就忽然開口。

  他目光略沉,冬稚淡淡迎上,“沒有。”

  陳就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沒等他說話,溫岑出來了。

  把筆往口袋一塞,溫岑走向冬稚:“好了,走。”

  他推起冬稚的車,跨坐上去,車頭一扭,腳下一蹬,騎到馬路邊上等她。

  冬稚衝趙梨潔略略頷首,不多看陳就,走到車旁,側着身子坐上後座。

  溫岑載着冬稚騎過路口。

  他邊蹬腳蹬邊說:“我聽學校裏那些女的天天嘰嘰喳喳,說什麼陳就的單車後座不帶人,現在每天都帶趙梨潔,她們羨慕死了。”

  他樂出聲:“……笑死我了可。”

  冬稚問:“笑什麼?”

  “一個單車後座就羨慕死了,有沒有出息?等他開輛法拉利來的時候再羨慕不行嗎?”

  冬稚也笑了。

  踩了幾下腳蹬,溫岑忽地問:“冬稚,你想不想坐法拉利?”

  本來是找冬稚拿放在她口袋裏忘記要的手套,到了路口,一等就是半天。打電話給她先被掛斷,第二個電話打過去接了,就聽見她在那邊哭得快沒氣。

  等冬稚邊哭邊走到路口給他送手套來,一追問,結果聽了個讓人搓火的事。

  冬稚和陳就兩家住得近,從小一起長大,她這麼說,溫岑就這麼聽,多的也不去問。

  “不哭了。”溫岑默默嘆氣,抽出紙遞給她,“真別哭,仔細等會臉疼,我不騙你,眼淚乾了臉上多疼啊……”

  他一張張遞,冬稚一張張拭眼淚,攥了一手的紙團。

  “給我吧。”溫岑看她漸漸緩過來了,要過她手裏用過的紙,起身去路邊,扔進垃圾桶。

  再回她面前,他問:“那你等下怎麼辦?”

  “回家。”她說。

  “回去跪着?”

  她默然。

  “你別那麼傻啊我說你。”溫岑皺着眉蹲下,“這大晚上的,冷的要死,跪一整晚明天你的膝蓋還要不要了?你聽我的,能蹲就蹲一會兒,最好是坐着……家門口有凳子沒?反正沒人看到,寧願坐到天亮也別跪。”

  冬稚不說話,他又問:“聽到沒?”

  她這才點頭。

  “我回去了。”冬稚嗓音沙啞,站起身。

  溫岑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

  “你眼睛腫得都睜不開,我哪放心你一個人走,萬一掉坑裏或者絆倒摔跤了算誰的?也好有個人給你從泥裏撈起來啊是不是。”溫岑說,“要是怕被認識的人看到告你家長,你就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着,這黑不溜秋的,萬一有壞人出來遛彎剛好碰上,你一個人那不完蛋了嘛。”

  冬稚嗓子疼,哭這麼久也累,不想說話。知道他是好意,她沒再堅持,疲憊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

  冬稚在前,溫岑在後。

  這條路上只有沙石被鞋底踩過的聲音。

  她放慢速度,回頭看,溫岑兩手插兜,跟着她的步子一如往常散漫,那眼睛卻黝黑得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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