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頁
快速下了判斷之後,悠奈就立刻開始着手對傷口進行降溫消毒,同時用消毒針刺破較大的水皰邊緣放出膿水。
這段時間內,那個大叔一直都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帶有幾分好奇探究地打量着她。
“那個,您是阪田悠奈醫生對嗎?”
在她快要塗抹完燙傷膏時,對方突然間有些不確定地來了這麼一句。
悠奈聞言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是的,怎麼了嗎?”
“沒什麼,就是有些驚訝罷了,因爲您看起來真的很年輕啊。”
對方呵呵笑了笑,周身的氣息一下子變得親近溫和起來,甚至是以一副過來人看晚輩的和藹表情望着她,笑得連眼角細細的魚尾紋都跟着皺了起來。
她一頭霧水,但被人誇獎總歸是開心的,於是便輕咳了一聲掩去自己的不好意思,加快了手中包紮的動作。
待悠奈完成了手中的工作之後,定食屋的大叔站起來道了一聲謝,然後頓了頓,這才慢悠悠地、看似漫不經心地加了一句:“話說我之前在候診室排隊的時候,看到診所外面一直有個銀色捲髮男人在附近徘徊呢。”
好像沒看到悠奈差點被茶水嗆到的樣子,大叔笑眯眯地望着她:
“是阪田先生?”
“咳……是的。讓您見笑了真是不好意思。”悠奈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不自在地回道。
大叔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針見血地指出:“你們吵架了?”
悠奈噎了噎。
她剛剛想要張口說些什麼,但對方卻忽的轉移了話題,接下來拋出毫不相關的一句:
“您喜歡喫章魚燒麼?”
誒?
見到悠奈喫驚的反應,應證了自己猜測的定食屋大叔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不好意思中帶着幾分自豪地解釋道:
“不是我自誇,我家的章魚燒若是自稱第二,這條歌舞伎町街上就沒有哪家敢號稱第一的。百年老字號,味道絕對正宗沒得跑。”
……所以說大叔你難不成是來推薦自家的章魚燒的麼喂!
悠奈抽了抽嘴角。
“啊呀呀,虧我之前一直都在好奇阪田先生爲什麼從來都不喫章魚燒而是打包了直接帶走,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大叔衝她眨了眨眼睛。
你夠了啊大叔!到了你這個歲數賣萌就不是正義了而是犯罪啊大叔!
下意識地吐槽完畢之後,悠奈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剛纔說了些什麼,愣了愣神,這才接着有些莫名其妙地道:
“不好意思,這其中大概是有些誤會,我可以確定我從來沒有喫過您家的章魚燒。”
這下子輪到對方愣住了。
“這怎麼可能?!那阪田先生每年都會在今天買的那份章魚燒是給誰的呢?”
悠奈的心臟停跳了一秒,大腦忽的一片空白,喉嚨則像是被人攫住了似的,胸口一陣發緊。
半晌,她才聽見自己艱澀的聲音自脣間吐出:“您剛纔說什麼?”
“咦,您不知道嗎?阪田先生每年都會在今天來我家的定食屋訂一份章魚燒,但卻自己不喫而是直接帶走,年年如此從來沒有間斷……”
不管是大叔喋喋不休的聲音也好,還是周圍的景物也好,都在逐漸模糊着遠去。
悠奈靜靜地望着牆上的掛曆,但卻又彷彿沒有在看着日曆。
不管是目光也好還是思緒也好,都透過紙張落在了不知名的遙遠彼方。
每年的……今天。
今天是什麼日子來着?
她心中的角落裏傳來如此疑惑。
但在那道聲音開口之前,她便已知曉了答案。
萬事屋裏一個人都沒有。
悠奈沿着木製樓梯從萬事屋所在的二樓走下來,一拐角,第一眼望見的就是靠在居酒屋地燈旁的登勢。
夾着指間煙霧嫋嫋的菸捲,登勢聞聲轉過頭來微微笑道:
“難得那些煩人的混蛋都不在,要來陪我這個老太婆喝一杯麼?”
時值傍晚,正是登勢居酒屋平時開張的時間段,但掀開布簾隨着登勢踏入店內之後,悠奈卻異常驚訝地發現裏面一個客人都沒有。溫暖微醺的暖黃色燈光如水一般柔和地傾瀉下來,與外面微涼的夜色交融暈染出模糊曖昧的邊緣。包裝精緻的酒瓶整整齊齊地碼列在吧檯後面的酒櫃上,在燈光底下反射着晶瑩的色澤。安靜的室內光影浮動,與平日裏熱鬧非凡、笑鬧不斷的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多出了一絲溫馨的味道。
“大家呢?”
悠奈隨便找了個吧檯前的高椅坐下,環顧四周之後忍不住開口詢問。
“不用擔心,今天晚上登勢居酒屋被包場了。”登勢從櫃檯底下拿出一瓶不知是產自哪裏的梅酒,將倒好的酒杯推到她的面前:“萬事屋那幾個傢伙今天放假,之所以不在多半是跑出去享樂了。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那些傢伙放假和不放假根本就沒有區別。嘖,所謂的上樑不正下樑歪就是這個含義啊。”
不忍拒絕對方的好意,悠奈小心地啜了一口杯中的梅酒,意外地發現和自己曾經在軍中喝過的能嗆死人的烈酒不同,醇厚馥郁的酒香在味蕾上蔓延開來,並不辛辣苦澀,反而隱隱帶着幾分甜柔的果香,層層綻放的獨特口感令人回味無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