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优先顺序
梁教授已经开始想要脱离支撑身体的钢架，在家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客厅裡来的一些教授们大多保持這君子之风，所谓君子之争，和而不同，這和学校裡蛮不讲理有很大的不同。但是黄彬仍然沒有兴趣参与。
只是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最后询问黄彬。
从农林牧渔产业生产出来的原材料为基础，衍生出来的加工业种类繁多。从已经有的强化天然树脂到利用骨骼制造骨胶、骨制品、活性炭，从沼气技术衍生出来的微生物利用、火力发电、供暖供气技术，从交通运输系统衍生出来的仓储、信息交互，调度体系、电子技术等等。
如果分门别类，将来要进行研究和开发的项目，每一個教授都能列出十多种。
教授们也在根据项目基础研究的同质性进行合并重组，但是综合算下来，就发现這是以漫长的链條，消耗的人力物力，难以计数。
大家其实也知道总有轻重缓急，但是谁把自己想要做的项目拿下来，都非常可惜。因为這份报告几乎就是科学院未来的五年到十年的一個规划。
其实林徽教授就說得很直白：“你们想得再說，沒有学生，沒有人，终究是白费。不是說东三农场這裡学术人员多，其它地方也有這個條件。這只是错觉。”
文洁帮完忙之后，也坐到了黄彬的身边，她对這种学术聚会非常好奇，這和医学院的医生会诊不太一样，因为会诊通常都是非常具体的观察和辩证，越详细越好。教授们现在在反方向操作，是越模糊越基础越好。
她有些明白，教授们是在打算用几年，先做好基础研究之后，再进行运用研究。這种考虑十分长远，問題就是国家等不得，国家需要有实际的东西，远水解不了近渴。這就是教授们矛盾的地方。
当人们的目光集中在黄彬身上的时候，貌似一直在神游迷糊的黄彬就不能不挪动了一下身体。
他有听教授们的讨论，但是更加多的是利用自己感知来感悟四周环境的细微变化。這种感知很具体，接近于本能。刚好和大脑的思考形成一种对比和调节。因为這两种行为是相互抑制的。
就比如现在，当意识从身体本能中脱离出来的时候，对思想的思考就开始活跃起来。
“如果要问我的意见，现在一切技术的发展，都不可能有军事的优先权高。想再多也争不過。”
林徽教授說的是沒有人才的問題，而黄彬则直接說出了现在国家高层对于科技发展的优先权的問題，一句话就让很多教授们都沉默了下来。
“苏联老大哥的意见当然是重工业优先，除了自己生产装甲车和飞机大炮以外，還能对远东进行战略支撑。我军在高丽，也是因为受限于火力弱小，而进攻乏力。双方還在进行空中控制权的争夺。而這时考验重工业生产能力的国力之争。我能够相见首长们对于重工业的渴望。但是即便是如此，领袖還是在争取到全面的工业体系援助的时候，缩小的规模。一方面减少消耗，另一方面還有余力为民生做点事情。能够做到這一点，就是因为领袖提出了人民战争的理论。”
“人民战争是很通俗易懂的說法，而我认为是体系战。目前农村乡镇的规划，包括湿地、林地、湖泊的保留，甚至是人工河流，水渠的修建都是要为了形成一個不利于装甲集群突击，避免空中轰炸造成巨大损失的战略纵深。城市集群的分散化之所以沒有受到军队体系的反对，就是因为這一点。這也是梁林两位先生对于工业区的生态化设计得到了重视的原因。高丽，我們被炸怕了。”
黄彬叹了口气道：“我讲這個原因，是因为之前，梁林先生在提古建筑保护和城市规划的时候，是从文化艺术角度入手，所以屡次碰壁。但是后来是从实际运用出发，结合了国家国防军事战略，才得以重视和运用。這是我想說的第一件事。”
各位教授虽然不满意，但這是实情，所以只能点头。
“人民战争，或者說体系战争的基础，从秦朝的长城，到唐朝的藩镇，到宋朝還是进行筑城，到明朝出现了卫所制度。這是一個从整体逐渐强化基层作战能力的過程。现在的国家管理延伸到了村，并以村为基础，进行集体建设和防卫。這是歷史的必然，也是人民战争的基础，也是国家建设的基础。只有這样才能形成国土梯次防御，为运动歼灭战打好基础。所以优先发展顺序，就是大农业和相应加工业，为老百姓和人民战争提供物质、医疗、教育的保证。”
“只有基础牢固，领袖才有本钱向各方要价，否则仍然是内忧外患的局面。”
众人都点头。
“其二，从开始进行梯次国土防御开始，就存在运输的問題，从秦朝的直道，到隋唐以来的漕运，后勤問題直接关系到了战争决策和行动的快慢。宋朝之所以被打得换不了手，就是因为调集军队和物资的速度太慢了。明朝虽然形成卫所制度，满足了基层作战的后勤和作战指挥，但是集中兵力进行会战的能力太弱了。清朝就更加差，各地被人打了，其它地方无动于衷。所以交通运输体系毫无疑问，是第二优先顺序。”
“第三，由于基层经济的多样性，所以分類筹集、加工、到仓储。各种类型的仓储和运输体系，這是后勤的基础。或者化繁为简，比如同意加工各种淀粉，各种高营养、高压缩的储备食物，保鲜技术，冷藏技术等等。高丽，别人吃着罐头，我們啃着炒面。這种情况不改变，那就是让我們的子弟兵白白地付出生命。高丽前一年，就算是国家做了很大的努力，冻死的兵员仍然占有了很大的比例。這是很现实的問題。這是第三优先顺序。”
“第四就是通讯技术，信息收集、汇总、评估、公布体系，指挥体系。這方面军民一体，因为各地的物价，各地不能满足的需求，都要进行收集处理和统计。物价直接关系到社会分配制度，物价的平抑和稀缺物资的补充，這也关系到了老百姓的生活和军事后勤的及时性。各地物价要是能够在第一時間进行对外公布，接收老百姓的监督，也能够打击商人的抢劫和盗窃。”
“第五，就是军事装备中，材料的多样化替待方案。比如东三农场的人造皮胶替代了石油生产的塑料和橡胶。类似的东西很多，各位教授都是专家，不需要我来提醒。”
黄彬笑道：“以上，都是在重型军工产业之外，可能由于其战略作用受到国家重视的方面。如果提出，被采纳的可能性非常高。至于想和重工业拼一個高低，在目前阶段，還是别想了。几乎沒有胜利的可能性。其它方面，就先让一让了。基础打牢了，以后自然就有发展的机会。這個教授们已经讲過了，我非常同意。”
一個教授忧心忡忡地道：“你全部是从军事角度来讲的。好战必亡啊。”
黄彬叹了口气：“但是也有一句话，忘战必危。特别是我們现在正是衰弱的时候。衰弱必然会挨打。”
黄彬讲的，除了都是军事角度，也是从规划角度看問題。几乎涉及到了规划的方方面面。来江汉的教授们，虽然专业不同，但是都是为规划服务的。或者說就是为梁林教授为首的江汉规划小组服务的。不管国家战略如何，对江汉，這些都是有用的。
教授们承认了黄彬說的优先顺序的正确性，就都回家去准备下一步的工作了。
文洁古怪地看着黄彬：“你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黄彬否认：“哪有？我刚才是认真听了教授的见解，稍微总结了一下而已。”
林徽教授笑道：“行了，吃饭了。吃饭了回学校去。来我這边你就是睡觉。别說听别人說话，刚才明明就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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