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情侣
在远离荆州的地方，像灵泉镇這种地形地貌，那是水匪横行，地主家都是高强大院，家丁武装拉出来都能对抗小股部队。
家族之间也相互压榨，很多水匪和山贼就是家族养起来的，专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财富集中，家族内部也自然争权夺利，内斗不止。
灵泉镇靠近荆州，這裡的家族都是古老家族，千年兴衰看多了，自然就有所克制。孟家是比较倒霉的，算是压错宝了。但是你要說孟家有大错大恶，還真沒有。那几個不孝子弟，折腾也不過就是四五年，然后就随着前朝的覆灭而溃败了。
当然恢复以前的家族宗法统治已经不可能，不只是国家不可能再把基层交给家族来管理，家族内部也不能忍受那种不平等的制度。首先造反的就是孟家的族人啊。何况现在从外地迁来了這么多人，就更加不可能一家独大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灵泉镇现在是這裡最为安定和繁华的地方。
从第一個把定情信物挂到古桂树顶上的一对情侣开始，不過二十来天，树上就挂了很多红布條和红绳子。树下甚至插了很多香火。
孟家的花园，现在成了公园。水池裡的木料已经拖到了小学裡面。水池一节一节地清理，现在成了一個水质清澈的河流。因为這裡的水是被消過毒的，所以一些孩子就站在石头护岸上往下跳，大人们也沒有阻拦。
有一個很有趣的现象就是，黄彬他们推广的，能够预防和治疗血吸虫病的药物，就是這裡的老乡们用的东西。至少在灵泉镇周边，血吸虫病人并非沒有，但是很少。就是在钉螺到处都是的十年，人们還是会在河流与堰塘裡游泳。感染的机会几乎无所不在，但是去仍然大多数都活得很健康。
湖区的孩子，很少不会游泳的。
孟老爷子的孙子是从江城回来的，他的父亲决定结束那裡的生意，回家务农，顺便也撑起孟老爷子這個儿孙满堂，最后身边却沒有子女的家。
他沒有穿军装，而是很斯文地穿着一件小长袍。
不過他被小孩子们推下了水，他的衣服被拖了下来，扔到了岸上。
小家伙兴奋地在一個大孩子的帮助下努力划水。
因为是赶集，所以岸边有很多大人看着。
被吓了一跳的李敏又坐了下来：“這沒人管嗎？”
“這只是花园的水池，其它地方，就是河，他们也敢跳。”
“沒有出事的？”
“怎么沒有？只是不多。湖区学不会游泳，大水来了，逃生的机会都沒有。”
“不過灵泉镇已经几百年沒被水淹過了。除非上边的江水堤防出了問題。”
上游江水的最高水位有时候达到了海拔四十米，下游的水从洪湖方向倒灌回来。古云梦泽会算時間重现。不過那是非常非常罕见的年份才有。
“所以這只能用文化来解释。”
老百姓的孩子，是不分男女，都在水裡扑腾。富人家的女孩子就会淑女一些。她们要下水，也只会偷偷地下水。
将来的广场，会在小学，市场和公元中间的地带，不過现在哪裡還到处都是瓦砾和杂草。
灵泉镇以前不是沒有广场，一個就是在祠堂前面，一個就是在码头的上面。
现在的码头，停着几十艘大大小小的木船。码头前的仓库已经办废弃了，這是因为镇上的几户大家的船队都卖掉了。生意很显然沒有以前那么好做。
黄彬喜歡到這裡来，是因为這裡有从江城和荆州贩卖旧书過来的小贩。
其实他们最想去的還是东三农场，只是东三农场不赶集。
黄彬過来的时候，就看见好几個教授在书摊上翻旧书。這些旧书有真的，也有假的。所以造假的商人，是不分年代的。
不過教授们看书，主要是看內容，如果你盗印的版本還有些意思，他们也会买。只是价钱不会出那么高而已。
“最近又在哪一家淘到好书沒有？”
黄彬蹲在了张老头的书摊前面。
张老头做旧书生意，那是在调研组来了之后的事情。他算是坐地贩子，就是直接掏钱收小贩的书，除了自己看，就是卖给教授们赚一点小钱。
“去去，你晚上不要跑到我家偷看就不错了。”张老头对黄彬一直都沒有好脾气。
“啊？”李敏和丛华都看黄彬。
黄彬却当沒听见：“我可是给你带来了主顾，我看一下就不行？”
张老头用一本书拍黄彬的手：“得了，你那裡是看书，明明就是偷书。”
黄彬還是拿了一本,却是一本《滴天髓》的小册子，翻开看，连個注解都沒有，错别字倒是沒有，但是有很多异体字，這明显是民间版本，還是粗制乱造的。
张老头也知道，赔笑着道：“這個可是正规的版本，绝对是原文。”
黄彬道：“這個用来给人识字差不多，买回去也沒有多少收藏价值。”
张老头鄙视地道：“能有书读就不错了，還收藏。我看你住的地方干净得很，别說书，连人都沒有。”
张老头是個很有趣的人，年轻的时候可能是個高手，现在也耳聪目明，不過也只剩下耳聪目明了。他的气血和呼吸都有問題，不像是年纪的原因，而是实实在在受過伤，现在也沒有好。老头有很多忌讳，比如他从来都是见到梁林两位先生就躲。還躲得远远的。梁先生几次找他都被他找各种理由拒绝了。但是偏偏又喜歡对城镇规划，宅院设计指手画脚。不敢对梁林先生說，就会找黄彬的麻烦。
张老头很瞧不起黄彬偷偷摸摸的“行为”，就算是训练，那也瞧不起。认为又不是土匪水贼，朝廷的官兵就应该堂堂正正，见人就躲，抽空子搞偷袭算什么？
所以张老头去找黄彬那是大摇大摆地去敲门，不像黄彬是翻窗户或者从气窗钻进去，反正不走正道。
结果去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說那個地方沒有人味。
黄彬确实很少住這种宿舍和临时居所。在东三农场，他唯一睡過觉的卧室，是梁教授给他留的房间。不管是学校還是场部分给他的宿舍他都沒住過。在灵泉镇就更加不住，晚上是他潜伏训练的时候。为此，他的伪装服和睡袋已经改进過很多次了。
李敏好奇地看黄彬手上的书：“你還看這种书？”
“我什么书都看一点。看這种书，要把那些......”
话還沒說完，就被老头把书抢了過去：“你不好好读书，就不要教坏孩子。一天到晚胡說八道。”
黄彬笑得发抖：“算了，還是别戳老头的心窝子。只要不是风水命理的水，你看着那几本。老头的价格還是很公道的。”
老头瞪了黄彬一眼：“你要是好好读书，我白送你。白瞎了好记性。”
黄彬不說话，李敏就和丛华也蹲下来，在那堆旧书中挑。
李敏喜歡歷史文学方面的书，丛华应该喜歡现代科技，不過他只是把前朝的课本翻了翻，就放下了，看着李敏挑书。
有意思的是，李敏居然不够钱来买书，是丛华付的钱。
李敏本来就是学生，這次来，学校和省委那边给了补助。但是李敏只留了很少的钱，剩下的都买了东西寄给了母亲。黄彬要求她防疫的用药加倍，而且一次都不能少。结果這姑娘的钱就花光了。
丛华是個言语不多，但是默默付出的人，很自然地就给了。关键是，李敏還真接受。
老头坐在马札上，眯着眼睛，看着這对年轻人。
然后白了黄彬一眼。
意思是，你看看别人情侣之间多自然。
老头是见過文洁的，文洁坐着船到過灵泉镇，不過在宿舍沒找到人，两個人只是在码头上见了一面，当时老头也在這裡摆摊，出了卖书，也买一些小玩意儿。两個人在码头說了半天话，谁都沒想着给对方买点什么。然后同志一样的握手，把姑娘送上了船。
老头年轻的时候，有沒有和女人好不知道，但是他看风水顺带给人算命，人情世故是懂的。经常训干儿子张木匠。
现在，大概全镇人，最看顺眼的，就是黄彬了。见到从来沒有什么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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