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圈套与反圈套
“风浪大呀...嗨着。”
“莫要怕呀...嗨着。”
“齐努力呀...嗨着。”
“夺胜利呀...嗨着。”
身体几乎贴着地面,上百人挽着纤绳,随着号子声,一步一個脚印地逆水而上。阳光暴晒着身体,皮质的坎肩抗住了纤绳的摩擦力,但是皮肤上一层一层的死皮,一颗一颗的汗珠,不停地滑落。
黄彬的皮肤虽然用药水染成了桐黄色,但是和這些纤夫相比,仍然显得十分“白净”。
拉纤,不是一個你力气大就能干的活,你需要随着号子声,跟大家一起用力,要顺着,要讲耐力。
這是亲一色的汉子,属于湖帮的一群人。黄彬是身边的一個三十多岁的人带来的,新手,但是“入行”很快。
小伙子看起来并不健壮,但是他的肌肉并不是如其它人一样一块一块的。而是一用力,每块肌肉都是一丝一丝的。這种肌肉其实并不是耐久力很好的类型,好的是爆发力。但是当這些肌肉鼓起来的时候,小伙子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强壮。
拉過了倒灌的江水,进入长江河道,拉纤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只是,商船下行,纤夫们却一边收起纤绳,一边准备和另外一批人对峙。
生意,毫无疑问,湖帮的人捞過界了。
“擒贼必擒王。那個老大交给我。但是拉纤的生意不要做了,去港务局吧。”
“干死他们。”两边的人都在怒吼,然后還是在沙滩上狂奔。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跑。对面的老大在后面,一群穿着黑衣,拿着棍棒的人簇拥着他。
這是纤夫们的战斗,抢的是拉纤的生意,不会下死手,但是要争個胜负。但是后面這帮人不同,如果自己的纤夫打输了,那就变成了抢地盘。抢地盘是要死人的。
黄彬跟在中年汉子身边,一边跑一边道。
中年汉子把纤绳挽着手臂上:“我相信你。但是你确定能够干掉那個老大。”
中年汉子相信的是有黄彬牵线,港务局能够接受他们。但是他不相信的是黄彬能够在這种情况下干掉一個江湖上,以战斗力和凶狠著称的老大。
“只要你们舍得输,冲過去,我就有把握。”
中年汉子就吼了一声:“不要管拉纤的,干死蒋老大。”
肉体的碰撞沒有发生,湖帮的汉子们错過了对面的同行,悠着绳子朝黑衣人冲過去。
黑衣人也发现了不对劲,举着棍棒反冲。
這其中也包括拿着一把杀猪刀的蒋老大。
“找死...”
很远就能听见蒋老大凶悍的吼声
但是当人群撞在一起的时候,一個在阳光下亮得发光的人居然从人缝裡钻了出来。
一道更加亮的亮光从蒋老大的眼前晃過。他下意思地停下脚步,一手遮住亮光,一手持刀向感觉中的人影砍過去。为了降低被攻击的范围,他左腿后退一步,整個身体矮了下来。
蒋老大的一切应对都是老道而有效的。
当一刀砍空的时候,他甚至還回刀护住了已经低下来,位于肩头后面的心脏。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他的肩头被一只手按住,然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被撞了一下,力量非常大,大到他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所以他踉跄着横移了几步。
“呯”的一声枪响。
让所有的打斗的人都愣住了。
但是紧接着就是“哒哒哒”的连射声。
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开始寻找响枪的方向。這是半自动的步枪,只有军队才有。沒有敢在军队面前耍横。很多人都丢掉了武器,举手投降。
但是人们发现,沒有看见冲出来的军人。岸边的草丛中,有人在一边开枪一边追击一团黄色的烟雾裡奔跑的人影。
人影很快扑入了一艘早已经腐朽了的船舶后面。黄烟仍然再冒,而且越冒越大。
沙地上沙尘扬起,這是人在地上快速爬行造成的。枪声再次响起,子弹不断其中爬行的人身后的沙地。
但是一梭子子弹很快用完,草丛中的人应该在换弹夹。可是地上的人已经冲光秃秃的沙滩,跑进了灌木丛中。
人们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等人们回過神来,才发现沙滩上只有一個人還半蹲着,這就是蒋老大。他的头向下低着,身体前倾,一只手拿着刀,刀插入沙滩,另一只手伏在膝盖上。
当一滴鲜血滴在沙地上的时候,蒋老大的身体就扑倒在了沙地上。
毫无疑问,蒋老大死了。凶手被追击,但是逃了。
問題是追击的枪手也沒有露身。不仅沒有露身,反而开是反方向逃。
中年汉子走到蒋老大身边,用脚把他翻過身。
蒋老大的身上沒有伤口,伤口在头部,他的太阳穴被人刺穿了一個洞,干净利落。
中年人走到之前响枪的地方,拧出一把半自动步枪,扔在了地上:“兄弟们,别打了,蒋老大死了。有特务开枪,向政府报告吧。”
沙滩上的械斗结束了,湖帮的纤夫们退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要打,又不知道自己老大是怎么死的人们开始围到老大身边的时候。一声枪响又在田野裡响了起来。
然后又是一声接着一声。
黄彬有些庆幸,虽然他留下了自己的背包,但是却在腿上,留了一個自制烟雾弹和一把峨嵋刺。所以說任何时候保持警惕心,多留一些手段是对的。
到底是谁对谁进行围猎?
自己一连干掉了好几個头目,对方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自己還找了一些愿意走向正道的人,而這些人中有沒有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和计划?
黄彬一直在想,谁最有可能反击。
然后,黄彬只想到了一個人,最害怕自己被一点点追查到身上而暴露的人。
现在這個人伏击自己不成功,就如惊弓之鸟。
他根本不敢回自己的部队,他在往工程部队反方向跑。
這個人军事工作非常熟练,而且很可能参加過围捕黄彬的训练。他知道什么地方最危险,什么地方最有可能逃脱黄彬的追踪。可惜他依靠的是经验,而不是身体的感知和对地形地貌地物更加深刻的理解。
他還有一個更加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身份暴露的恐惧感。
黄彬沒有。
黄彬几乎很轻松地就在为数不多的几條逃跑路线上堵上了他。
“轰”地一声,手雷在距离黄彬只有几米的地方炸开。四处乱飞的弹片啸叫着扫倒玉米的秸秆,一個弹片几乎是贴着黄彬的身体飞過去,钻入泥土。
這是敌人身上两個手雷中的一個。
半自动步枪已经扔掉了,因为弹夹打沒了。但是对上身上還有一只步枪,一個长长的的子弹带。具体有多少子弹沒有看清楚。但是步枪太长,不够灵活。对付黄彬這种动作迅速,灵巧的人沒有用处。所以对方用的是手枪。
手枪只开了三枪,而对方至少還有一個手枪弹夹。虽然只是看到了一眼,黄彬就知道這是一個武装到了牙齿的敌人。
远处,“呯”的一声,這是民兵们警告的枪声。
“裡面的人听着,這片玉米地已经被包围了,赶快出来投降。”至少有两处用喇叭的劝降声。
“你不妨出去,說我才是凶手,你的身份很容易骗過民兵啊。”黄彬說了一句,就飞快地在田垄间倒退着移动了几步。
对方果然還击了,枪法很准,就打在自己之前說话的地方。
对方不吭声,因为他知道黄彬的记忆力很好。除非自己不說话,只要是說话,事后就算自己逃掉了,黄彬也能把他找出来。而且黄彬這個人,能够不向谁請示就动手。
“你不敢說话,是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所以你不仅不敢說话,還画花了脸。可以防止我认出来,也可以到时候证明你特种兵的身份。”
其实黄彬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只是沒想要他一個文官的身份,居然能够做到這种程度,這已经非常惊人了。
黄彬故意說還不清楚他的身份,是想留给他一线希望。
“你說要是陈军长知道是你害了他,会不是很伤心?”
黄彬飞快地转移方向,对方也在躲。玉米地实在并不是一個很可靠的屏障,但是现在两個人就处在這么一個环境,需要靠移动与战斗的本来来进行攻防。
对手仍然沒有出声,不過他的行动受到了影响,虽然只是一晃,黄彬仍然是看到了他面孔。
对手回手就是一枪。
但只换来了黄彬的一声轻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