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恶与仁(十九)
面甲的卡扣就在头盔侧面,想要拔开得将其双手制住;
头盔下的颈甲,外形类似现实裡治疗颈部骨折的支撑固定颈托,不過颈甲是整片的金属,分成前后两大块紧扣在一起,相当之坚固,沒有钝器基本奈何不了;
颈甲下面一整块的厚实胸甲同样如此,但胸甲两边的肩甲为了让双臂活动自如,留有很大的空隙。
只是在双腋之前吊着两块圆形铁片,虽然圆形铁片后面是锁子甲内衬,但用短剑硬顶着還是会很痛的;
上臂甲与前臂甲之间露出锁子甲内衬的空隙处也是同样的道理,当然,想要戳中并不容易;
下盘的弱点就是又又腿之间了,不過他的腹甲下面连着的下摆长到大腿中部的板甲裙已经将那裡完全遮挡。
可以先故意攻击他的腋下,当他把注意力放到上盘时再趁机……
時間流逝。
埃文爵士把长柄战斧举過右肩,戴着手甲的双手握住黑色的斧柄,让长柄战斧包铁的尖锥尾端遥指迪恩,谨慎地一步步走近。
這样的架势几乎沒有破绽,必须先让他动起来。
于是迪恩像個愣头青一般大吼着举起短剑冲了過去。
整個半区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知道短剑奈何不了板甲,但前两场都做出惊人之举的蒙面奥布裡显然也不是傻子,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迪恩毫无花哨的朝埃文爵士厚实的铁盔劈下短剑。
埃文爵士当然知道不管這把短剑再如何锋利、他的力气再如何大,這一击都不会有任何效果。
大多数人都会在這一瞬间選擇任由短剑劈中头盔,直接发动攻击。
那他随时准备最高强度韧化的左手就会一把抓住对方的长柄战斧,让局面变成最有利于自己的近身肉搏。
看過亚力山大提示的埃文爵士知道這個蒙面的奥布裡表面看起来很蠢,其实特别奸诈,這种明显送死的招式绝对是阴谋!
他等短剑临头,动作幅度很小地快速抬起斧柄尾部。
“当!”
粗短的棱形尖锥轻易撞开薄薄的剑身后,猛然戳向迪恩的脸部。
此举正中迪恩下怀,他刚刚故意让埃文爵士打偏短剑,就是要引诱其进攻,和他直接劈向其头盔的目的如出一辙。
瞬间韧化的左手五指如钩,抓向长柄战斧的尾部。
但埃文爵士的戳刺其实是假动作,他似乎发现了迪恩想抓他武器的意图。
双手握紧斧柄陡然让前刺的柄尾下移,一直举在肩后的弯月形斧刃就瞬间翻了上来,高速斜劈向迪恩的左颈。
不断暂停時間的迪恩左手抓空,提前发现了长柄战斧的动向,上身突然后仰,整個人向后急退。
他自以为刚好退到了长柄战斧的攻击距离之外,沒想到埃文爵士见他一退,战斧劈出的瞬间就右手下滑,生生延长了一段战斧的攻击距离。
迪恩尽管在暂停的時間裡发现了這一点,但是刚刚用過力的双脚已经无法再次发力。
他只来得及稍稍偏转上半身,左脸侧就银光一闪,战斧大力劈中左肩,红色外袍与下面的布面甲一起断裂——
嘭!
斧刃瞬间入肉,迪恩心裡一惊,脖子青筋暴起,左肩立即最高强度韧化,肌肉和骨骼用力夹紧、抵住了斧刃。
但长柄战斧重劈的力量远超他的预期,左膝竟然受力弯曲,上半身开始向左倾斜。
他连忙韧化全身才止住颓势。
发现战斧竟然劈不下去的埃文爵士脸色大变。
迪恩左手抓住斧柄大吼前推。
埃文爵士沒想到他肩膀中斧后還能向沒事人一般反应迅速,想要抽回武器已来不及,只能全力下压斧柄,让他痛疼、让他无力!
然而迪恩的目的根本不在上面,他刚站直身体,右脚就骤然踢向对方的大腿间,层叠的板甲裙随即被小腿踢起。
铁盔裡的埃文爵士嘴角上扬,早在出场前就知道這家伙专门踢人下面,不仅延长了板甲裙,還在裡面特意加装了铁护裆,等他右脚受伤就是反击的开始——
嘭!
笑脸一僵的他突然双眼上翻,面部扭曲地张大嘴巴。
下面那裡仿佛被一根粗石柱狠狠撞击,铁护裆瞬间变形,巨大的力量透過凹陷的甲片猛震脆弱的那裡,顿时剧痛难忍、双腿发软。
迪恩出脚后,身体向前挤去,左手松开斧柄伸向埃文爵士的头盔,准确拨起位于侧面的卡扣,一把掀开满是小圆孔的面甲。
埃文爵士恍惚间忽觉眼前大亮,在他惊觉是面甲被掀起时,短剑的剑尖已经停在瞪大的眼珠前。
“投降嗎?”
短剑的主人、脸上蒙着可笑白毛巾的高大青年有些得意地扬眉问道。
“……你赢了。”埃文爵士愣了一会儿才心有余悸地开口认输。
有铁护裆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下面那裡還是剧痛无比,要是沒有事先装备,那岂不是……完蛋了……
迪恩的左手握住长柄战斧,突然說道:“這把武器我要了,這是我的胜者要求。”
埃文爵士又愣了一下,不舍地缓缓松开双手,勉强维持风度地笑道:“……当然。”
两人同时退后,迪恩瞬间放松肩上韧化的肌肉抽起刃面少许沾血的战斧。
這时裁判宣布蒙面的奥布裡获胜,早就知道会是這個结果的观众沸腾了起来,纷纷挤到受理人那兑钱。
伯尼和奥布裡兴冲冲地跑向中立方的拱门,迪恩已经扛着刚到手的战利品率先走了過去。
亚历山大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很长時間都不出說话来。
這一场迪恩他们一共赢到了三千八百五十六克朗十格罗索。
虽然到手的只是五枚金币、三枚银币和一枚铜币,但拥有這些资产就已经妥妥属于吉拉迪诺的富人阶层了。
为迪恩书写八级角斗士证明的亚力山大得知他明天還会来后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告诉他上午是角斗士的晋级赛,下午则只能与四级预选士打一场保级赛。
亚历山大笃定一下午连赢三场、轻松晋级角斗士的人肯定更想参加能够获取更高赔率的比赛。
因为人就是這样,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会看轻,更难想到其中的危险。今天输掉的钱与尊严,明天上午再赚回来也是一样的,而且還能赚得更多!
日头偏西,高耸的圆形角斗场裡近万名观众们发出的嘈杂声還在继续。
迪恩三人从阴暗的大拱门走入温暖的夕阳中,角斗场外很多卖吃食的小贩還在等待待会儿比赛全部结束后汹涌而出的观众,吵吵闹闹了一下午,总有人会忍不住饿的买些东西充饥不是?
迪恩就是其中之一。
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的伯尼和奥布裡呆呆地看着他买回几個奶酪和一瓶葡萄酒。
接過奶酪的伯尼突然想起午餐前答应他的事情,“……去有名酒馆大吃一顿?”
虽然沒有上场比赛,但是因为情绪激动還是消耗了很多体力的奥布裡一边啃奶酪,一边含糊地问道
“不知道卡尔森先生怎么样了?”
三人默默地吃了一会儿后,迪恩提议道:“先回去看看吧。”
……
一辆四轮马车停在普拉德巷二十三号门口。
迪恩三人下车后推开院门,院子裡沒有人影,不過查普曼家主楼边的厨房烟囱炊烟袅袅。
左边将院子一分为二的木板墙已经钉好,在靠近石砌院墙的位置留了一道小门。
三人径直穿過小门,前方租住的两层小楼静悄悄的,门上還挂着铁锁,和他们离开时简直一模一样。
“卡尔森先生现在還沒有回来?”奥布裡疑惑地看向迪恩和伯尼,“炼金大师的资格考核要這么久的嗎?”
感觉事情不妙的伯尼也看向迪恩,要是卡尔森先生被抓,那他们该怎么办?
要救人的话,该去哪儿救?
去了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刚刚赚了三百多克朗的他要是不想去,会不会断了以后更大的财路?
就在他纠结這些的时候,皱眉沉吟了片刻的迪恩說道
“先问问查普曼先生,或许卡尔森先生中途回来過,又有事离开了也不一定。”
尽管他自己都不太相信這個可能,但他又不愿相信奥斯顿被抓了,因为那将代表他们在角斗场轻松赢钱的行为是错误的,那些成就感也将成为一個笑话。
虽然這不光是他的疏忽,奥斯顿也同样低估了康格裡夫侯爵的力量,但是犯上這种错误是很难原谅自己的——
心裡会一直想着如果今天下午一直守在炼金协会门口,或许就是另一個结果了。
迪恩和伯尼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穿過小门。
一個小男孩在查普曼家的厨房门口张望,看到从小门出来的两人后立即跑进阴暗的厨房深处。
两人知道這是查普曼先生的儿子凯文,一個非常怕生的孩子。
穿着深蓝色围裙的朱恩·查普曼很快从厨房裡走到门口,对迎面而来的三個男人笑道
“你们回来啦,奥康纳先生在這裡!”
奥布裡莫名其妙地转头望向迪恩,发现迪恩和伯尼都松了口气后才马上反应過来,欣喜地问朱恩
“卡……奥康纳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伯尼已经跑了過去,“你在做饭嗎?”
有些受不了圆脸青年這么热情的棕发少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让出门口。
“是……是的……奥康纳先生比你们早回来一個多小时。”
伯尼停在朱恩面前兴奋地說道:“我們去了威廉姆斯圆形角斗场……”
“我猜你们一定参赛了。”
右手拄着黑色拐杖的奥斯顿·卡尔森笑着出现在朱恩身后,他第一眼就看到迪恩扛在左肩上前端包着白色毛巾、只露出长长尖锥的长柄战斧。
“赢了几场?”
听到這话的朱恩大感吃惊地捂住嘴巴。
伯尼在她面前自豪地竖起三根手指,“迪恩现在是角斗士了!”
“迪恩你……”朱恩连忙打量高大的青年,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受伤了嗎?”
伯尼摆了摆三根手指,扬起下巴道
“受了点小伤,前两场对手都是一招搞定,就是最后那個角斗士多费了些功夫,用了三招。”
迪恩见伯尼为了在朱恩前面表现,姿态摆得越来越高,左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后,转移话题的对奥斯顿說道
“咱们出去吃一顿。”
中年男人抬手指了指身后,“我已经让朱恩买了好多食材回来,今晚這顿就在這裡吃吧。”
“好啊!”伯尼一脸惊喜,“正好尝尝你的手艺!”
少女脸红地低下头,“我……我……都是奥康纳先生指导我做的……”
“肯定好吃!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啦!”伯尼夸张地舔了舔嘴唇。
奥斯顿心裡好笑地走了出来,“等查普曼先生和夫人回来就开席,我們去那边谈谈。”
知道卡尔森先生有重要话說的伯尼依依不舍地告别朱恩,“我马上回来。”
另外三個男人不约而同地翻了個白眼。
朱恩点点头后慌忙逃进厨房裡面。
四個男人走到木板墙下,奥斯顿低声笑道:“我现在是威廉·奥康纳大师了。”
“苍山神木啊!”
奥布裡和伯尼顿时双眼放光,前者是崇拜人,后者是崇拜钱。
知道他肯定会成为炼金大师的迪恩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太大的反应。
奥斯顿不以为意,好奇地低声问他:“你们赢了多少?”
“一共拿了六十多克朗进去,赢了三千八百多克朗回来。”
中年男人感叹道:“一下午就多了六十多倍,這角斗场可真是腐蚀人意志的可怕地方啊!”
三個年轻人心裡一凛,都为自己在角斗场前后的心态变化感到羞耻。
“明天還去嗎?”奥斯顿意有所指地看着迪恩。
想解释自己是为了找盖文的迪恩耳朵发烫地說道:“……要去的,不過……”
奥斯顿点点头,“嗯,我也去,你的赔率是多少了?”
三個年轻人身体一晃,差点跌倒。
“……押一赔八。”嘴角抽搐的迪恩老实回答道。
“要是我的右腿還在,我也想去那裡闹個天翻地覆……”
中年男人怀念了一会儿,对三個年轻人微微一笑。
“赢角斗场的钱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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