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温泉（二）
胡当当的家在西区,离方文卓和王楠的家都不远，此时天冷,王楠捂着脸倒也是能上街的，不過两人還是开了胡当当的车。街上的人不多,不时的能看到一些学生的身影。
“真沒想到h大搬到這裡了啊。”
方文卓有点叹息的开口，梁城最好的大学h大本来在东郊，现在在西郊开了個分校，带动着周围的楼房都起来了，原本荒无人烟的地方，也开始有了人气，虽然還有些冷清,但可以想象,未来這裡一定繁荣。
“沒想到的事還多呢，刚才何静告诉我，现在這边的房价涨到五千了。”
“五千很多嗎？g市是多少？”
王楠斜了他一眼：“這边人工资才多少？”
“這倒也是，不過這和咱们沒关系。怎么,你還想在這边买一套房？那倒也好。论居住條件,咱们梁城還真比别的地方都要强点。新盖的都是双水双气，对了，那個名都那裡的，不是還临着金明池嗎？咱们在那裡买一套吧。推开房门就是小河流水，你一定喜歡。”
方文卓說着，就来了兴趣，正要进一步规划,就看到王楠的脸冷了下来，顿时，他的心一凉，后半截的话就咽了回去，停了停，道：“你沒兴趣就算了。”
“不是沒兴趣，而是桌子……你想過以后嗎？”
“以后？”方文卓精神一振，“這個我当然想過，你是喜歡荷兰還是加拿大，或者澳大利亚？再或者迪拜？唔，要是后者的话，咱们還真的要继续努力啊！南子？南子？”
“你就想点這些嗎？”
“呃。”
方文卓一愣，王楠就淡淡的道：“该拐弯了。”
方文卓看了下路，把车子驶进小区，沒有再說话。就是這样！又是這样！他最近之所以会這么不安，除了对過去的反思，還有对未来的迷茫。
他和王楠一直是沒有什么摩擦的，但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却仿佛越来越远，就仿佛，王楠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走上了另一條路，他知道那是另外一條路，可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走。
王楠是名人，大名人，虽然打斯诺克拿的钱不多，但他還有广告，這些，王楠从沒有瞒過他，粗略的算一下，也是千万上了，可是，他也不差啊，甚至更多一些。
王楠到英国打比赛，吃法国西餐，打世界比赛，他也跟着穿西服，学礼仪，欧洲美国也都去過。他培养了看歌剧、听弦乐的乐趣，哪怕是和那些海龟们，也不是說不上话。
但是和王楠之间，就仿佛有了一层隔膜，他觉得這是自己想的多了，可是又觉得，的确是這样的。
把车停好，王楠跟着他回了方家，略坐一会儿，就告辞說要去看姜小莲了。他们当初同在這個小区买房，父母也都住了进来。這個小区当初号称高等，隔了這么几年，也依然能在梁城排的上名号。而且因为西区的开发，地方也不嫌偏僻了，认真来算，简直就是梁城的又一個中心。因此，虽然现在两人都有能力再给家裡买更大的房子了，却也沒有挪地方。
方文卓這边，平时就是他的父母住，因为老两口年纪都大了，四個女儿轮流過来照顾。這一点，沒有人抱怨，因为方文卓每個月会给来照顾的那個人五千块，父母的生活费另外再說。
有他帮衬，四個姐姐的生活都不能算差，但她们在家也沒什么事情，過来照顾父母，一是有钱拿，二来又能讨小弟弟的欢心，倒是谁都愿意的。
知道他要来，他四個姐姐都来了，還有她们能来的几個孩子，十来口人在一起，本来挺大的房子就显得有些挤了，不過因为有他在，倒不吵闹。說了一些家事，又不可避免的谈到了他的婚姻，在這個問題上，现在他几個姐姐是不敢說话的，只有他妈道：“三楼那個小闺女我见了，真是长得好相貌，又才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正要考研究生，以后是要做学问的，你见见呗。又不是让你结婚，见见都不成嗎？”
他母亲說這话的时候，带了几分可怜，他听了心中也是难受，想了想，就道：“妈，我在那边已经处了一個女朋友。”
“真的？”他母亲的眼立刻亮了，一家人也都支起了耳朵，他父亲也忍不住开口，“那闺女是做啥的？多大了？多高？”
“哎呀，问那些做什么。”他母亲推了他父亲一下，又转過来对着他，“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們還只是处着，结婚還沒說。”
“怎么能還沒說呢，你都三十了，這要……”“妈，男人在外面，四十不结婚也很正常。”
“四十，我和你爹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四十呢，我……”
“說這些丧气话做什么？你们长命百岁，要活到一百二享福。柱子，你最近怎么样？”
不想再继续這個话题，他转而点了一下旁边的外甥，那被点到名字的小孩立刻打了個哆嗦，开始有些嗫嚅的回答。他今年刚上大学，从十多岁的时候就听到了自家小舅舅的威名，這些年，小舅舅的威名越来越响亮，他虽然沒见過方文卓几次，却对他越来越畏惧。现在被小舅舅关注，他是又激动又害怕，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說了。
好在方文卓也不是真的要考较他，倒不是太在意。拿柱子转变话题，又聊了一些其他事，吃了饭，他就推說有事走了出来。他愿意和自己的父母亲近，愿意和自己的家人亲近，从内心中来說，他是想和這些人亲的，可是，他们又实在无法說太多。
那些人怕他。
他過去觉得這挺好，并为這個目标努力，真的达成了，却又隐隐的有了失落。這就是家人嗎？家人這個样子，总是有些不对吧……可除了如此，他又能和這些家人說什么呢？
他在外面做得事情，他的這些家人不懂，也不愿意懂，他们只要知道他成功，更成功，很成功就好了。然后就是，他能帮到他们，他能为他们提供便利。除此之外，就是他的婚姻，他的后代。
至于他具体做了什么，他为什么想這么做，他们不会想知道，而且他们会理所当然的认为……除了赚钱，再沒有其他。這当然不是他的家人有問題，也不是他们不好，而是，他们的确，沒有办法沟通了。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凉，他和王楠，是不是也是這样呢？王楠对他是不是，也是虽然想亲近，却觉得不可理喻呢？這個念头一出来，就迅速的被他扑了下去。
他和王楠天天在一起，他们吃一样的饭，做相同的事——虽然王楠打球他做生意，但他们的生活還是有很多交集的，比如看的书比如听的歌，他们同样的年龄，又怎么会像是他和他的家人呢？
他這么想着，已经来到了王家的门前，他按了门铃，张望给他开得门：“方哥，你来了。”
看着他那一头红发，方文卓有点无语：“又变颜色了？”
张望撩了下自己的留海：“這是今年的流行色啊。”
方文卓默默的转過了头，心說今年是不是流行红色他不知道，但绝对不流行公鸡头——就算流行也沒什么好看的。他正要开口，突然就听到王楠在裡面笑，不由得一怔，张望道：“李亮哥也来了，现在正和我哥聊天呢，李亮哥真了不起，原来已经是g大的教授了呢。”
“啊？啊，是嗎？”
他一边应着一边往裡走，果然就见王楠和李亮在聊天，两人坐在藤椅上，外面很冷，但飘窗的大玻璃折射的光线却灿烂，屋裡开着暖气，两人那么笑着，只给人一种整個世界都充满了光明的感觉。
方文卓的心，突地一跳，然后酸苦辣什么滋味都有了，唯独少了個甜。仿佛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王楠回過头：“你来了。”
“嗯。”他一边应着，一边往那边走，来到阳台上，手搭在王楠的椅子上，看着李亮，“真是稀客啊，沒想到会在這裡遇上你，怎么想到回来了？”
“放假，回来看看。”
“咦，现在到放寒假的时候了嗎？”
李亮笑的有点温吞：“我不怎么带课的。”
方文卓心中還有点迷茫，王楠已道：“李亮這是高知人才，主管研究，脱不开面子才会带一两個学生的。”
“哦哦。”什么高知人才，真高知，为什么不到中科院啊！
“南子夸我呢，哪有什么高知啊，也是带学生的，不過都不是小学生了，也不用天天跟着。今年的项目都基本结束了，這有点空闲，就想回来看看，不知你们也要回来，要不就一起了。”
“不知？哪有這么巧的？”方文卓一百個不相信，不過這时候也不好拆穿，只是忍不住的又拿眼刀在李亮的身上刺了又刺。对于李亮，他早先并不是太在意。
一個弱鸡似的家伙，自己都照顾不好，王楠对他，只会有同情。谁知道這家伙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后竟成了什么博士，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竟人五人六了起来。
而且這家伙還好死不死的留在了g市，虽然并不是常在他们面前晃悠，但也成了他的一根眼中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