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百相
行過片刻即至。
最後突然在廟前駐足，興許是小跑所至，遲白芷捂着肚子彎了彎腰，嘴中嘔吐不止，片刻後抹了抹嘴，啐了一嘴，吐完之後身子狀況較之剛纔明顯轉好，只是臉色依舊微微發白，然後雙手推開廟門。
“吱”
廟門開啓，遲白芷步入其中，隨後輕輕一帶門。
藉着屋頂透下來的微微月光，少年走至牀旁，伸手在旁一陣摸索，最後掏出一盞白燭和一盒火柴，將火柴輕輕一劃，頓時點點火光亮起，在微暗的小廟內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一手持火柴，一手輕輕捂住，最後將白燭點亮。
較之火柴的點點火光，白燭所亮明顯是翻了幾番，高下立判。
燭光映在少年臉上，光影漂浮不定，臉上忽明忽暗，而少年神色卻是有些恍惚。
最後脫下布鞋，身子平躺在牀上，雙手枕在腦後望着頭頂窗外，怔怔出神。
不再思索這幾日的事情，也不再思索方纔的生死擦肩而過，僅僅只是望着天外神遊，腦中一片空白，並無走馬觀燈，也無絲毫所想。
燭火微微，燭油在燃燒下高度漸漸降低，置放白燭的小桌之上已是燭油灑落在上，最後凝結成一塊。
或是躺的太久，或是睏意來襲，少年最後收回思緒，不再望着頭頂怔怔出神，轉爲側身平躺，雙眼微閉，嘴中有着呢喃。
“先生你以前常說‘世人險惡，人心不可推敲’，但是好像不是這樣的，原來仙人比起我們更加難以搞懂而且也更加兇險。”
“在剛纔就要死的時候，其實我是想了很多的，也有些害怕，也有些遺憾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好像腦海一陣空白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啊，反正就要死了，不過好像馬上就能看見先生了，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連死也不怕了，就想着趕緊見到先生，告訴您我過很好，很好很好”
“先生，我是不是很沒出息啊？”
“我知道您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樣很兇，其實只是不想說出來對吧？一定是這樣，不然爲什麼以前有一次，我和柳左在樹上玩的時候摔下來了，最後哭着回來的時候，你雖然嘴上很兇，狠狠的罵了我一頓，但是後來你還給了我一瓶藥膏我知道，那其實是你在自己下山去給我買的，我在窗口看到了的，我只是沒說”
“先生，如果有一天我能夠變成神仙，那你能活過來嗎？”
“嗯，一定能”
少年一陣呢喃，最後聲音漸漸消失，依舊側着身子躺在牀上，只是牀上有雙拳緊握，不願放開。
一一一
晉雲山頂。
符華一行人自與少年分別後，便是朝着人羣密集處走去，片刻即到。
符華站定身子，伸手摸了摸下巴，細細打量身前諸人。
隨後側過身子望向身旁師姐，“師姐，好像人有點兒多？
周雲若掩嘴一笑，神色嫵媚嬌豔，伸手輕搭在符華肩頭，開口道：“你不是正嫌自家那宗門人少嗎，怎麼，現在下山了遇到同道中人卻是不敢如何了？”
隨後用手戳了戳符華肩頭，“只敢在宗門放蕩，在外卻是害羞起來了？只敢窩內橫？”
符華一手拍掉周雲若玉手，故裝生氣，“行了行了，瞧師姐你說的這話，我符華是這樣的人嗎？”
雙手微微叉腰，鎮定道：“我只是覺得，這些小魚小蝦未必能滿足得了我的胃口啊”
語落，周雲若哈哈一笑，不再多言，只是望向身後的男子，二者眼神相交片刻，隨後各自轉頭。
周雲若一步踏出，朝前走去，最後在人羣中心站立。
放眼望去，周遭已是聚集了不下二十餘人，有鬍鬚茂盛大漢，有翩翩如玉公子，有頭扎馬尾的女童，更有那年頗老已的老婦人，衆生百相。
周雲若放出靈識，微微感應。
片刻後一笑，大多不過是一些小魚小蝦之流，僅有數人尚不可測，周雲若在心底暗自劃了一道界限，能結交就結交，不能也不要爲敵。
而人羣密集地，衆人皆是舉目四望，雖臉色平靜，但心底都是暗暗提防，在修行途中爲了寶物或是機緣，往往同道之間都會互下殺手，甚至就連同門師兄弟或是最親之人都是不能避免，所以萬事還是小心爲好。
當衆人皆是打量四周同道時，一嬌小孩童拍了拍身旁老人，老人隨後微微彎腰附耳傾聽。
隨後直起身子一笑，朝周雲若走去。
“這位仙子，我家少主請你一敘。”
老人笑臉展露，望着周雲若和氣開口。
周雲若聞言，眉頭輕佻，倒也沒有開口回答的意思，只是望向老人來時的地方，隨後靈識微探，笑臉回道：“可是我好想沒有時間呢。”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是周雲若卻是恰好相反。
老人聞言怒極反笑，開口道：“那老夫就只能請你過去片刻了。”
隨後伸出手朝周雲若一把抓去，出手極爲迅速，驚起陣陣空氣爆音聲。
周雲若身後符華也是不動，只是一笑，想着看出好戲，心間暗自譏笑不已。
而身旁古怪男子卻是放下手中葫蘆，嘴巴微微鼓起，朝前方輕輕一吐口中尚未嚥下的酒水，隨後再度開始喝酒，頗爲輕鬆，好似打鬧。
空中酒水凝爲一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落在出手老人手臂，隨後是洞穿而過，朝遠處飛去。
老人伸手的手在空中戛然而止，停留在周雲若跟前不足寸許，卻未曾觸摸到其衣襟。
老人快速收回手臂，一手輕輕捂住，只見手掌中有着一絲微光亮起，隨後傷口已是止血，望向身前人，由怒色轉爲諂媚，“不知仙子神通廣大，先前失禮了，那老夫先行告辭。”
語落，就欲拔腿轉身而走。
周雲呵呵一笑，開口道：“怎麼，不留下點什麼就想這麼走呢？哪有這麼輕鬆的事呢，你說對不對？”
老人聞言轉過頭，神色尷尬，擠出一個笑臉，“對，仙子說的對，那老夫就給仙子賠不是了。”
隨後從胸口中摸出一布袋，將布袋拋出，然後微微作揖原路退回。
周雲若一把接過空中布袋，並未打開一瞧，只是在手中輕輕顛了顛，然後望着老人的退走，不做言語，而是轉頭望向師弟輕輕擡起手中布袋。
符華面如微笑，伸出手立了個大拇指，“這一會兒功夫就白得了十枚小靈錢，師姐不去從商可真是可惜了。”
揉了揉臉，臉色幽怨開口道：“怎麼沒人送我小靈錢呢？我還準備瞧一瞧師姐的深淺呢。”
周雲若將布袋朝符華輕輕一拋，不去管一臉幽怨的符華，正過身子說了一句：“賞你了。”
符華一手接住，隨後將之放入袖中，而後與衆人一般靜立，搜尋氣機。
一一一
而山腰處的佘倉，依舊站在巨石之上，也不去管那山頂氣機，只是頭朝上擡起，眼神望向天上。
天上月光陰柔，浮雲飄蕩，有一人踩雲躍天。
片刻後緩緩展了展身子，伸了個懶腰，拍了拍屁股後將葫蘆別在腰間，笑道：“走嘍！”
然後朝下一躍，筆直墜落，片刻後又一拔沖天，朝山頂直直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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