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山上山下（下）
白靈眼神疑惑，一把打斷老人所語，問道：“分脈？”
白嶽哈哈一笑，開口道：“是啊，分脈，須知世間之大大無邊際，有五洲四海，我們這大同王朝也只是這中通洲的一隅之地，這世間立有三大書院，分別是我中通白馬書院，以及南沃的青藤書院和東元的居水書院，皆是我讀書人聖地，雖分割三地，但同屬儒家一脈，而這三座書院旗下分支卻是數不勝數，遍佈各個王朝和國家，就拿我們白馬書院來說，旗下分支猶如盤根錯節，分別散佈在中通洲這一版圖之上，儒家向來主張入世，一心想要這世間人人皆是讀書人，人人皆是我儒家生，所以對於這儒家學堂遍佈也是不用感到驚奇。”
然後話鋒一轉，“儒家制度雖不及別家那般森嚴，但是亦是有着主次之分，就拿世間那各個王朝c國家供有的文武廟來說，除開武廟不談，我儒家文廟就擺有六位聖人，這六位皆是我儒家頂級聖人，所著學問和思想遍佈各洲。”
說到此處，老人一臉仰慕，心神皆往。
白靈問道：“六聖？這算是儒家的開家之祖嗎？”
白嶽摸了摸少女腦袋，一頭青絲灑落，有點少女初長成的意味，耐心解釋道：“我儒家之所以能有現在的這般繁盛昌榮，得益於最早的一位‘讀書人’，那人開創了我儒家一脈，被我們這些讀書人稱爲先師，就擺在文廟之中，且是最高一位。”
老人伸手指了指天上。
白靈挽了挽頭髮，用手指打着圈圈玩弄，又拋出一個問題。
“那其餘五位呢？爲何能夠擺在文廟之中？”
白嶽指了指少女，笑了笑，“問題可真多，也幸好你爹關於自家一脈略知一二，不然還真要給你難倒了。”
白靈捂嘴一笑，不置可否。
老人接着開口：“其餘五聖，據說有先師門生，但這些高層次的東西，我們這些人倒是無法接觸的到，只是知道我儒家有着六聖人，關於爲何擺立文廟之中，應該出自於這五聖的一些學問貢獻，或是自身的一些機緣和實力，總之，學問越大越受人尊敬，最後成聖也不稀奇，儒家從來不在乎什麼先來後到之說，只要立聖，皆可擺立文廟中，受世間讀書人敬仰。”
老人敬仰之色流露臉上，最後語氣羨慕，開口道：“六聖人中，除卻先師，餘下五聖中，我最爲欽佩第六位聖人，不同於其他聖人的成道爲早，而是在這世道中慢慢逐步攀升，苦讀學問，最終憑藉一己之力立於文廟第六位，實在是壯哉！”
白靈見老人一臉仰慕，也是有着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她問道：“儒家既有六聖擺立文廟，應是算那老祖宗之輩，那當下除卻六聖，人人皆是那教書夫子？或者是如簾師那般的山上修行人，儒家的高層面人物？”
涉及簾師兩字，少女伸手指了指門外。
老人正一臉仰慕，被少女話語所打斷，沒好氣笑道：“如果人人皆是夫子，那我儒家如何立於這世間？儒家一向是以學問道理爲先，學問越高越受人尊敬，就拿那六聖來說，雖是最高，但是六聖下亦是依照學問等等，排名先後，分別是那僅次於聖人的賢人，這其中說不定有人就是一朝悟道然後成聖擺入文廟也不稀奇，在這之後依次便是君子c大儒c夫子了。”
最後老人語重心長開口：“有學問的人不一定是山上修行人，而山上修行人卻一定是有學問的人。”
此語有些矛盾，又有些沒矛盾，少女歪着腦袋把弄着青絲，最後伸手指了指門外，俏皮的問了一句：“那簾師應該是哪種？”
白嶽細細想了想，然後湊到自家閨女腦袋前，小聲道：“應該是大儒吧？”
說完眼神有些心虛，眼神瞟了瞟四周，試探性補充一句：“君子？”
白靈點了點頭，深以爲意，腦海中暗自揣摩猜測。
有一句冷哼聲在老人心扉間乍起，老人連忙起身拱手朝空中作揖，口中唸叨着“簾師勿怪”，而少女卻是並無知情，只是沒心沒肺的笑看老人尷尬。
一一一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遲白芷雖腳步踏在街道上，但也好像只是下意識的重複走路動作，腦中全然想着先前在學堂內的見聞。
摸了摸額頭，在拍了拍胸口，仍是想不出個大概，最後想着是不是要去問上一問石爺纔好，正好下午也是需要前去幫工勞作。
柳左趁少年思索期間，如那金手指一般，小心翼翼伸出手，趁少年不注意就欲伸入胸口，夾帶出那本先前被少年放在胸口的一本古籍書冊。
遲白芷陡然回過神來，沒好氣的一巴掌拍掉柳左的手，“不去做金手指真是可惜了！”
柳左訕訕一笑，收回手，搖頭晃腦道：“金手指這種，我可不會去做，實在是太過慘淡了，就像那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一個不小心還會被官府捉去，現在小鎮也是不‘太平’，擱在以前我倒是還可以考慮考慮。”
突然伸頭湊到少年跟前，眼冒精光，興奮道：“快給我看看你懷裏藏的書，到底是個什麼，那人也是小氣，光給你不給我，說不定只是那普通的啓蒙書籍！”
說到最後，柳左一臉憤憤然，雙手環胸。
明明是一同入學的二人，爲什麼只是他遲白芷能獲眷顧，而我柳左爲什麼沒有？
難道只是因爲我並未開口？我也倒不是不開口，而是實在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然後那人就走了
腦中思緒亂飛，最後忍不住停下身子，朝着街道兩側種植的樹木一腳踢去，最後跳了起來，朝着地面吐了口唾沫星子。
遲白芷對柳左性子幾乎知根知底，他知道少年不會因爲這些個小事情就會怎樣，也只是當下的一時氣憤所致，他定了定身子，伸手入懷中，開口道：“那給你看看？”
柳左眼睛陡然睜大，隨後又強行恢復平靜，少年瞥了瞥嘴巴，不以爲意道：“算了，反正不是我的。”
然後率先朝前走去，丟下一句，“看了也不是我的！”
遲白芷已是將懷中書冊拉出一半，聽柳左所言後，也是不做矯情，重新將之慢慢放下懷中，最後拍了拍撫平，小跑着跟上。
兩人在鎮內一陣徘徊不定，對着鎮內琳琅滿目的喫食有些猶豫不定，遲白芷想喫一些清淡口味的菜餚，而柳左卻是想喫一些菜品看起來很具有色相的菜品，兩人邊走邊爭，最後選定一家以小鎮爲名的飯館“晉雲盞”打牙祭。
明明不過兩人之數，竟是在飯館內點了七八道菜，外加一份老母雞湯，皆是“晉雲盞”內大熱的菜品佳餚，尤其是那老母雞湯，入嘴即化，湯汁鮮美，兩人更是喝完之後另外打包了一份，飯館內小二見兩人雖然年紀稍小，但是身穿學堂服裝也不像那乞食之人，而且所點也是店內大熱的菜品，就說這老母雞湯更是到了三錢銀子一份的地步，比起上好石頭釀也是多出一錢，但勝在分量足夠多，遠遠不是一小壺石頭釀能夠媲美的，從某種角度上說，石頭釀倒是更加金貴些。
小二一陣忙活，上菜飛快，而遲白芷與柳左兩人也是不虛此行，將桌上喫食一掃而光。
柳左打了個飽嗝，讓小二算一算賬，小二表面一臉討好喜色，內心卻是有些毛骨悚然，兩個小少年竟是喫掉了七八道菜外加一整份雞湯，最後竟是還要打包一份，一時之間有些呆愣，心想在這店內勞作許久，卻是還未見過這般能喫的少年，腦中雖然想着這些有的沒的，但腳下卻是跑的飛快，在前臺覈對賬單後小跑回來說了個價格，二兩三錢。
柳左伸手在懷中掏了掏，然後丟下一些碎銀在桌上，豪氣干雲開口道：“多餘一錢賞你了！”
小二手腳飛快，一把扒過桌上碎銀捧在手中，諂媚道謝不已。
遲白芷伸手一拍柳左腦袋，然後在小二的一臉古怪之色中，在手中輕輕拿出一小粒碎銀，尷尬笑道：“他喝醉了，他喝醉了”
小二內心腹誹不已，明明喝的是雞湯，何來喝醉一說？
默默在心中罵了句你大爺，但表面卻是不失笑容，只是有點尷尬，然後跑回前臺邊去做結賬。
遲白芷將多餘一錢放入懷中，又一巴掌甩在柳左腦後，沒好氣道：“你這敗家子，現在有錢了就這麼用的？！你還想不想存錢娶媳婦了？！”
柳左對遲白芷的據爲己有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只是訕訕笑了笑，摸了摸腦袋，別說，還真是有點疼。
然後將打包好的雞推到少年跟前，意猶未盡道：“這雞湯還挺好喝的。”
遲白芷不以爲意，對少年的轉移話題也是不再說什麼，拎過桌上雞湯，然後起身摸了摸肚子，最後兩人搭着肩膀，扶牆而出。
屋內小二卻是冷哼了一聲，“沒錢裝什麼土財主！”
然後目視着兩人的扶牆之舉，將肩上擦布狠狠拍在桌上，手腳麻利的收拾起桌面來。
“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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