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我自己不敢睡 作者:未知 第二遍提醒,温浅果然和预料中一样,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迅速抬手挡去唇边,整個人都几乎是从他腿上滚下去的。 白纪然哼笑,好整以暇地看她手忙脚乱,吃力往床上拖那掉下去一半的被子,猜测一下意图,大概是打算把自己裹进被子藏起来? 他起身,扯過她纤瘦的手腕,像她片刻前拉扯自己一样,不容分說,把人圈着转過身来。 温浅哀怨地瞪他,欲言又止,沒被攫住的那只手還在徒劳挣扎,又一次挡去唇前,隔开他的视线停驻。 白纪然沒去阻止那只手,只笔直地盯着她眼睛,淡淡地笑,“我看了很久,只不過刚刚告诉你而已。還以为你有什么缺陷不能示人,原来和正常人沒什么区别啊。” 一语双关。 就是不知道她能理解几层。 温浅闻言,心情并沒有丝毫缓解,眼底情绪更加深晦复杂,懊恼,焦躁,愤怒,五味杂陈。 手心遮挡下,她死死咬着唇角,就快渗出血珠。 白纪然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微敛起目光,在犹豫,自己還能坚持几秒。 她一瞬不眨地回视着白纪然的眼眸,心间百转千回,仿佛在做一個深重决定般,狠蹙一下眉心,忽然垂下了扣在唇上的那只手,稍仰脸,深吸一口气,然后挺直背脊,冷静地正视他,“我不擦口红的样子,只给我男朋友看。” 白纪然,“……”這個坑,挖的有些深了。 要是放在今天之前,他大概会觉得這女人是個彻头彻尾的神经病,甩脸便头也不回的走开。 但是现在,他竟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与回应。 最起码,走,是不可能的。 甩脸,他好像也甩不出来。 他大概,是真的完了。 他反应有些僵硬地松开攫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不自在躲开她笔直而炽热的视线,轻咳一声,缓慢坐去床头,摸過烟盒。 温浅先一步从他手裡抢過那根来不及点燃的烟,塞回去,刚刚那句话已经让她成功的反客为主,這会也完全转移了沒擦口红的局促不安,大剌剌地把胳膊搭到他肩膀,“老大,你该看的都看到了,现在我們是不是该聊聊關於如何负责的問題了?” 白纪然淡瞥她一眼,权当她在随口胡诌,“怎么负责?” 温浅得逞地笑一声,又是那种张扬不羁的腔调。垂在他肩头的手动机不纯的贴近他下巴,指尖落下,轻点一下,像是某种讯号,而后擦着他性感的唇瓣轻刮過整個轮廓,再落下,最后勾着细长的眼尾望进他的眸底,情绪直白且炽热,像是只在夜裡才会出沒的小妖。 “你知道的呀!” 還真把他当成個女人来调戏了? 白纪然脸色骤沉,黑眸冷冷地盯着她,放缓语速,声音隐忍的哑,“温浅,搞清楚现实情况,如果我现在走了,你一沒钱,二沒通讯工具,觉得這会儿讨论怎么负责這個問題比较重要,你就继续。” 温浅轻轻地翻了個白眼,是真觉得老大這人无趣透了,拿开搭在他肩膀的手,一本正经的在他身边坐好,点着头表示赞同,一板一眼地认错,“你是老大,我现在是你小弟,不敢放肆,连個玩笑都不能开,這样你满意了吧?” 白纪然垂眼看她低眉顺目的模样,不過几秒,眸底冷意尽褪,无可奈何被這女人气笑。 倒是個能屈能伸的。 温浅总觉得他是在故意用這番分析转移话题,但目前也并沒有太多精力真的与老大深入探讨關於儿女私情問題,拿眼角瞥他一眼,从夹克口袋拎出摩托车钥匙,勾到手指上,送去他眼前晃一晃,“老大,我跟你做一個交易,车,我押给你,你借我点儿钱,還有你的手机,等我這件事儿办完,回北京了再還你。” 白纪然眯眼,看清她手指上勾的钥匙圈,眸色暗下去几分,“你自己骑车来的?”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对這個女人刮目相看了。 温浅点点头,并沒觉得有任何不妥,“我车就停在楼下车库。” 白纪然按着她的手腕朝下压,让钥匙从她指间自动滑落,掉进他的手心,嘴裡說得却是,“我不同意。” 温浅,“……?” 她嘴角抽了抽,看一眼他刚扔去床头柜,烟盒旁边的车钥匙,再去费解地看他眼睛。 “我跟你一起,”他冷淡地看她,一字一句,语气不甚耐烦,“我跟你等你哥的人来,把东西安全交给他们,再一起骑车回北京。” 不耐烦是装的,怕她深究而已。 可事实上,他们的考虑方向,从来都不在一個点上。 白纪然的担忧,是多余的。 因为温浅愣了一下,然后就乐了。 “你不怕我趁机对你做点什么嗎?我未来几天都是沒有身份证的人,住酒店开房的话好像只能用你的名字登记开一间吧?” 她大概是真的放肆成了习惯,不分场合,不分時間。 有些东西,脱口就出了,沒经過大脑。 白纪然低呵一声,视线落在她身上扫過一圈,淡嘲,“你能对我做的了什么?” 這女人讲话,打嘴炮的成分居多。 他已经摸出规律。 温浅并沒有就此罢休。 她最喜歡一不做二不休。 她跪到他腿边,欺身過去,靠近他耳后,放软声,“试试你尺寸啊!” 潮湿温热的羽毛,从耳根轻轻刷過,要了命的痒意,是在挑战他仅存不多的耐性与隐忍。 白纪然轻吸一下脸颊,拧着眉用力闭了闭眼睛。 他抬手摁住她作祟得逞正要离开的脖颈,将人带回来,压到自己肩膀,低眸,正瞥见束在她白皙皮肤上的那根宽边颈链,指尖捏住,轻拉开,再弹回去,算是对她几分钟前的调戏一個微小的回礼。 温浅阖眸,感受他覆在自己肌肤上,掌心的微烫。 她不介意用漫长的時間来堆砌一束篝火,先引燃他,再渡给自己。 他开口,声音低哑而清冷,是在给她灭火,“如果我对你实在提不起兴趣,硬不了,你能拿它有什么办法?” 温浅咯咯地笑起来,下巴抵在他肩膀轻蹭几下,像是猫咪在撒娇,格外享受此刻的近身距离,“老大,话最好别說太满,身体不争气了,会打脸的。” 她清晰感受到,自己讲完這句话,白纪然深吸一口气,沒有吐出,胸腔在微微起伏。 老大好像又要发飙。 她适时的有了一個新奇发现,老大左耳上并沒有戴着那只耳环。 为了防止被猝不及防地推开,她一只手抱住他的脖子,圈紧,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他柔软微凉的耳垂,试图转移话题,“老大的耳环去哪了?” 白纪然這才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胸腔下压,冷声,“扔了。” 话题转移成功。 温浅发现,老大沒有推开她。 老大好像被自己引上道了。 白纪然也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歡被她拥抱时的那种柔软。 仿佛那是迟了很多年,终于等来的一种慰藉。 事实上,他的确需要這样的安慰。 当然,她如果可以把嘴巴闭上,安静一些,就更好了。 温浅利落地从自己耳垂上摘下一枚黑色碎钻耳钉,戴到白纪然的耳洞,而后拍拍他的肩膀,說地振振有词,“好了,旧的丢就丢了,我還你一個,這枚耳钉是两年前我自己设计的,全世界仅此一对,别摘啊,摘了我跟你玩命。” 温浅觉得,老大這是多半已经被自己歪打正着套路到了,虽然具体是怎么套路的,她到现在为止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来。 老大只是太過骄傲,她懂,所以她等。 白纪然任她抱着,沒有回应,沒有推开。 他慢慢低下头,下巴试探着抵在她的肩膀,是一個很轻的触碰,皮肤堪堪擦着卫衣,短暂停留几秒,又收起。 他只是想找一個支撑点,依赖一下而已。 他一個人,强挺着麻木的躯壳,踽踽独行了太久。 那個空了的耳洞,就這么轻易的被她填满。 像是寺庙裡,看着那抹淡然离开的背影,思绪還来不及感染任何悲恸,一低眼,她就占据了自己全部瞳孔,是空洞了许久的一方灵魂,瞬间被填满的充盈。 其实自打那一眼之后,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是拒绝不了的。 她已经在自己的生活中,破例太多次。 重逢了多久?不過一周而已。 想到這裡,身体莫名的升腾起一股郁燥,而心裡,始终有些不甘。 他拎着她肩膀,把人从自己怀裡强行剥离开,侧目,躲开视线,沒看她眼睛,径自起身,拎起大衣,从床头柜捞過烟和车钥匙扔进口袋,冷淡挤出一句,“回去睡了,晚上有事就喊一声,這房间隔音不好。” 他从床边走過,脚下踩到几颗碎玻璃,踢去墙角后,又垂眼扫了一圈地板上玻璃碴子的覆盖面积,微蹙一下眉,低低地說,“去洗手间的时候绕右边走,看路。” 温浅觉得,一個男人开始对你啰嗦,這是好事。 她看着白纪然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嘴唇,犹豫几秒,在他刚拉开门的一刻,开口,“老大,我自己不敢睡。” 她指了指窗口,也不顾白纪然只是停下脚步,并沒有转身,自顾自地解释,“這窗户不安全,沒有防盗装置,我行李丢的时候,那些人估计就是从窗户翻进来的,窗沿上现在還有脚印呢,不信你去看。” 意思就是,反正接下来的几天都要一起睡,那么就从今晚开始好了。 白纪然短暂地思忖几秒,沉默着把大衣穿好,转身走回床尾,弯腰,拎起她的鞋子和夹克,下巴朝下点一点,“過来。” 温浅听话的爬過去。 白纪然转過身,微低下头,淡声,“上来。” 他背她回去。 温浅抿着唇无声地笑,三两下爬上他紧实的后背,胳膊环在脖颈,抱紧,等他双臂托上自己腿弯,腾空的小腿還愉悦地晃了晃。 “老大小心看路哦。” 她還有脸說。 白纪然沒理,停在隔壁房间门外,温浅很自觉地把手探进他的大衣口袋,从钱夹裡取出房卡,把门刷开。 白纪然把她放到床上,又折返回去,取了她房间的那床被子回来。 “床就這么大,我不是什么无私的人,温浅,”他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提醒她,“一人睡一半,把你的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认清楚现在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温浅难得沒再放肆,反常的乖巧,点点头,鼓着腮帮子,闷闷地“哦”一声。 她自然是分得清哪些事情要放在首位,尤其此刻的紧要关头,老大肯收留她,已经是绝地逢生般的幸运,她可不敢真的造次,把老大惹怒,甩下她,她也蹦不出半個不乐意来。 白纪然扔给她一双一次性拖鞋,并沒有表现出任何一点绅士风度,例如把洗手间让给女士优先之类,自己甩上门,刷牙洗漱。 他并沒有洗澡。 怎么进去的,還怎么出来。 温浅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看他。 白纪然淡瞥她一眼,沒什么温度,“你随意。” 仿佛是谁在逼他讲话一样的不乐意。 温浅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枕头,“东西放在枕头下面,那我去了。” 白纪然,“哦。” 温浅觉得他又开始莫名其妙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