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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0 他触到她逆鳞了

作者:未知
下楼前,温浅借了段宵儿的口红,照着镜子平静擦好。 老大买给她的两管口红在那天早晨一气之下都扔掉了。 现在想起来,她是很后悔的。 她已经整整两天沒有擦口红了,甚至于她到了此刻,看着镜子裡那抹亮目的红,才突然意识到這個不可思议的现象。 能让她转移开对口红這份病态依赖的,果然只有白纪然。 温浅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沈绿正靠在那辆早已算不上陌生的指南者上,眼睛望着楼梯方向,见她下来,朝她勾唇笑了笑,意味复杂不明。 “温小姐的伤痊愈的可真快,不像我們,现在稍微一磕一碰的就浑身哪哪都疼,老大额头的伤也沒好吧,我看好像還感染了呢!怎么都沒包扎一下呢?” 温浅心脏用力一紧,脸色瞬间冷下来,“随衍就是這么教育自己手底下的狗的?叫我老大,你也配?” 沈绿缓缓收了笑,不屑的拿眼尾瞥她一眼,“温浅,随衍跟你绕圈子绕到现在,他下不了狠手,他心软,舍不得动你,是因为他喜歡你,我可沒那么套路跟你消磨時間,随叔叔让我来,一是让我协助随衍,二是,关键时刻,有些他做不来的事情,我就全权代劳了。” 温浅侧着头低呵一声,自己拉开后面车门矮身坐进去,“当随家的狗還当的挺美,真把自己看成個人物了。你随叔叔說沒說,這事儿办成了,就给你许配给随衍当老婆?” 她轻笑一声,不无讥诮,“沈小姐喜歡随衍多久了啊?有他喜歡我久沒?让我算算啊,好像从我們家搬到英国之前吧,那傻小子就成天的跟我屁股后面,不是送這個就是送那個,想推都推不掉。对了,你都不知道,他追女孩子特别老土,除了送东西,什么都不会,這么一說,也快二十年了吧,他愣是一点进步都沒有,你說,是不是蠢的沒谁了?哦,也对,你肯定不知道這些,当我沒說。” 這话裡的挑衅赤裸裸的梗成一根刺,沈绿冷着脸,“嘭”的一声,将副驾驶车门用力甩上。 车子向东掉头,驶入茫茫夜色中。 “你也就最后過過嘴瘾吧,随衍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你男朋友又傲的要命,”沈绿从后视镜讳莫如深地看她一眼,给自己找回一块筹码,“待会见着人别心疼哭了,随衍說他打的手都酸了,我先给你打個预防针。” 温浅眸色一紧,手指被自己攥的生疼,又很快掩饰下去,她挑挑眉,不甚在意的模样,“嘴瘾?我最喜歡過的,是手瘾,见過随衍挨揍是什么样子嗎?见過随衍挨了揍還不敢還手是什么样子嗎?我待会让你开开眼。” 她揉了揉脖子,悠悠靠到椅背上,“不用谢我。” 沈绿轻舔了下腮帮,强忍下那股胸口郁气,点点头,“随衍真是该去看看眼睛,瞎了這么久。” 温浅叹气,无奈道,“我也很困扰啊,沈小姐是他的救世主吧,快带他去看眼睛吧,我付你工资都行,医药费我也包了。” 沈绿忍不住朝车前板踢去一脚,扭头瞪她,沉声警告,“温浅!” 温浅无辜地挑眉,“怎么了,我哪句大实话沈小姐不乐意听了?” ***** 穿過两個十字路口,直行大概一千米左右,车子拐进窄巷,停在一户大门紧闭的院落门口。 温浅不动声色观察了一遍四周环境格局,這裡相对偏僻,约莫是无人居住的废弃老宅区,巷子深处,前后几百米之内,连盏亮起的灯光都看不到。 夜幕黑彻,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竟挣扎着从乌云后面逃出来一半,月光惨淡地往下铺,似有若无。 驾驶室的男人率先跳下车,绕到后面拉开车门。 沈绿斜她一眼,绷着脸,自己矮身跳下去。 似乎只要一想到白纪然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心跳就再也压不下去,跳的又乱又急。 温浅随沈绿身后,移步进了院子。 随衍似乎已经等久了,在院子裡不停来回踱步,這会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立马焦灼地抬眼望去。 目光越過沈绿,直接落到温浅脸上。 院子裡只盏了门廊顶灯,光线淡薄,被夜风吹散一地,但這似乎影响不到,跃进他眼底,温浅那双冷漠憎恶的眼睛。 “心心,”他大步朝温浅走過来,表情复杂,“我……” 其实从她出现在门口,视线跟他撞上的第一秒,他就败了。 后面的话還来不及开口,温浅推开沈绿,干净利落,一拳抡了過去,不偏不倚砸到他的左眼眼角。 随衍随着這股用了七分力的打法趔趄了身体,重心不稳的朝后退了两步,低头捂着眼睛,闷哼一声。 整齐驻守在客厅外的几個男人闻声而动,纷纷朝门口方向跑来。 沈绿登时大变了脸色,一個箭步冲過来,挡在二人中间,作势要還手。 随衍眼疾手快,扯住她刚抬起的胳膊,将她用力甩去一边。 “都他妈给我站那儿,谁也别动!” 他呲了下牙,拿开挡在眼睛上的那只手,继续看温浅,明明下了决心,语气却怎么都硬不起来,“心心,把东西给我,人你带走。” 一开口,就又沒出息的变成了祈求。 温浅冷淡瞥了眼他迅速红肿起来的眼角,哼笑一声,心裡远远解不了气,抬手扼住他喉咙,狠厉地瞪他,“随衍,咱们這次的梁子是真结大了,我给你列举一下,给我邮箱动手脚,是把徐安冉收买了是嗎?她喜歡占小便宜,是,這事儿我早都了解,但是你知不知道,我在中国就交了她這么一個朋友!” 她点点头,咬了下唇角,“第一次,西昌下高速那会,我和我老大沒伤着,這事儿就算過了,我不跟你计较,但上次,你他妈戏编的很足啊,我老大跳车磕到额头,昏迷了一天一夜,這事儿,過不去。” 她手上力度骤收,扣在他动脉血管上的指肚用力到像是要刺穿他,她皱起眉,直接把他甩去身后大门上,“我再跟你說最后一遍,温家的东西,你们别想染指,我今天就空手来的,想要东西?我已经交给我哥了,对不起啊,你来晚了一步。” 随衍苦笑,任她攫住,不挣扎丝毫,淡淡說,“心心,這事儿我现在跟你解释不了,我只能告诉你,那颗夜明珠不是你们家的东西,你哥一直在英国,你们家的人根本就沒有人来中国,东西就在你身上,你骗不了我。” 温浅被轻易揭穿了招数,也在意料之中,這本就是她信口拈来。她蹙一下眉,沉着嗓子警告,“别跟我废话,更别想打感情牌,随衍,东西是不是温家的,這事儿你說了不算,我老大人呢?” 随衍仰头看了看天,眼睛缓慢闭了一下,声音有些变了,“你真看上這小子了?” 他垂眸,定定看着她,下巴点了点门口正对的那间客厅,“心心,我是真想弄死他。” 可我怕他死了,你心疼的缓不過来怎么办? 温浅眼皮跳了一下,垂下手,转身就撒腿朝客厅跑。 沈绿气的跳脚,见那些随行一個個的都看随衍脸色行事,连挡都不敢挡温浅的脚步,无可奈何,只能拿出手机,偷偷躲去了院子暗角。 温浅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被扔在地上,暗红血渍布了一脸,已经分不清伤口究竟在哪裡,近乎昏迷状态的白纪然。 她张开嘴,双腿顿时就软了,愣了愣,踉跄着跑過去,一下子就跪在了那裡。 白纪然靠在一根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圆木柱上,被麻绳绑起了双手,恹恹拉拢着脑袋,下巴就快点到胸口,像是失去了意识,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靠近,大衣被撕开,白色卫衣上全是黑乎乎的鞋印子,重叠了不知多少道。 温浅整個乱了分寸,心裡又疼又恨,刺痛感密密匝匝的裹挟着她全部感官,跪在那裡捂着脸呜呜地大哭起来。 白纪然吃力地掀掀眼皮,面前的景象已经出现白茫茫的几道重影,他看不清,但那毫不收敛的哭声他是熟悉的。 他张了张嘴,想說什么,却是压不住喉咙裡突然上涌的反应,铁腥味充斥满了整個口腔,唇瓣嗡动了下,便尽数喷了出来,碎在温浅腿边,一地红色斑点。 温浅大脑“嗡”的一声,像被扔进颗烫红的火种,登时就炸开了。 人也被炸醒了。 她跪着又朝他挪动一点,抱住他的脖子,让他往自己身上靠,承受住他全部重量,手心放在他后背轻轻顺着,“老大忍一忍,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她迅速收起哭腔,是近乎极端般,忽然就冷静下来。 她扭头看向一直站在身后的随衍,猩红的眼圈裡,是平静之下竭力压制的那抹嗜血的冷意。 “给我叫车,趁我现在還不想弄死你。” 随衍抬头,淡嘲地笑了两声,沉默一下,才說,“你当我真对這颗什么破珠子感兴趣呢,我完全就是因为你,因为我爸說了,這事儿要是办成了,他就能有办法让你乖乖跟我结婚。温浅,先不說我們多少年的感情了,你跟他,才认识多久?连一個月都沒有,你能为了他,随便就說出弄死我的话。” 他重重地点着头,“所以我在你心裡就是這么一文不值?” 温浅眨眨眼,回忆涌上来,让她心口越发酸胀。 但现在不是跟他争执谁是谁非的时候。 她埋下头,深吸一口气,重新看随衍,换了声音,哭腔又要出来,“对不起,我求你了,我們的事情,以后再解决可以嗎,我求你,给我一辆车,我要去医院。” 随衍咬着牙,转身用力踢了一脚门框,在做最后挣扎。 她說,对不起,她說,我求你。 她低着姿态,为了另外一個男人,在跟他服软。 沈绿拿着手机,悠悠地走进来,眼角觊着温浅,将手机拿给随衍,“随叔叔让你接电话。” 随衍脸色一变,顿了一下,才木纳接過手机。 温浅垂眸,眼睛止不住又酸了。 她摸着白纪然的脸,唇角朝下弯,“老大,是不是很疼?” 视线裡的那张脸已经渐渐重合到一起,白纪然喉结上下动了动,极淡地勾了勾唇,竟還有心情开玩笑,“你這么一问……我才发现,還真是挺疼的。” 温浅听不得這句话,吸吸鼻子,又要哭。 那边,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随衍用力摔开手机,一把将沈绿推去墙角,“你他妈算老几,敢插手我的事情?” 沈绿委屈地抿着嘴唇,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随叔叔說……” 随衍指着门,打断她的哽咽,大声,“滚!” 沈绿呆了呆,很快就捂着脸跑开,随衍又看了眼跪在地上,与白纪然痴死拥抱的温浅,低下头,也快步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他红着眼睛回来,蹲在温浅旁边,朝她摊开手心,裡面躺着一串车钥匙。 温浅愣了愣,又很快回神,接過那串车钥匙。 “我得回英国了,”随衍抬手,欲揉她的头,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温浅并沒有躲开,倒是他的手還未触及她的发丝,又生硬顿住,空落落地垂下去,只攥紧自己手指,“我不能继续保护你了,剩下的路,你们……注意安全。” 這些叮嘱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像個笑话。 他扯了扯唇角,是一抹完全不像笑的笑意,“這东西,真的是個祸害,温浅,我爸铁了心的要把這玩意拿到手,我劝不住,”他摇头,声音微微哑了,脸上是少有的凝重与失落,“我這一趟,比走一遭鬼门关還戳心。” 温浅木纳地眨眼,在他這番话裡慢慢收起了那身抵触而尖锐的刺。 她低着嗓子,挤出两個多余又空洞的字,“谢谢。” 脱掉了那套强硬伪装出来的盔甲,她抱着白纪然的头,呜呜地又哭起来,像是抱怨,更像是道歉,“你为什么要打他,你還把他打成這样,”她揉揉眼睛,声音越发模糊,有些语无伦次,“就算今天是温霖,我也一样跟他玩命,這他妈是我男人,你们谁碰他,我就跟谁玩命,你们凭什么這么打他……” 她是個自私到了极致的人,她该体谅随衍的,或者,她该生出些感动或者恻隐之心。 可白纪然還靠在她肩头,气息微弱,浑身是伤。 她顾不上,心脏就一颗,裡面全是他打在她颈间湿润的呼吸,是他靠在她的肩膀,压下来全部的重量。 她不善于表达,更不是什么煽情之人。 這一点,随衍是了解的,他甚至可以拍着胸脯說,這世上,除了温霖,沒人会比他,更了解温浅。 這事儿,是他办砸了,两边都沒把握好。 随竹那裡,他无所谓。 大不了挨顿骂,再狠点,停他的卡,沒收他的车,最多,关他禁闭,给他請那些鉴宝专家天天上课,折磨他這颗野惯了的心。 但是温浅這儿,他知道,有些东西,這辈子都回不去了。 她是真稀罕怀裡這男人。 她一进门就冲過来掐他脖子时候的狠劲,這么些年了,他就见過一次。 他小时候混,送她东西她看都不看,从来不把他放在眼裡。他那天中午趁她睡午觉,就把她养的一只英短给扔到了别墅花园的一口老井裡,淹死了,然后又买了一对折耳猫送给她,也不知道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偏要较着劲,就想在她身边留下全是自己送的东西。 温浅找睡醒之后找那只英短找疯了,后来是佣人从井裡捞出来那只小猫的尸体。 他当时屁颠屁颠的抱着两只刚断奶不久的小折耳给她送来,特别相似的场景,一迈进她家大院,就见紫藤树下,温浅正跪在地上拿小铲子给那只英短挖坑,准备埋了它。 她闻声抬眼,先看到他怀裡的两只小猫,发了狠地盯着他几秒钟,然后起身,跑過来就踮脚不管不顾地掐他脖子,眼底沉沉的杀气,是真吓到他了。 那一年,是温家和随家移民英国的第二年,她七岁,比他矮两個头。 从那之后,他再也沒敢类似于這样沒心沒肺的去招惹過她。 但這次,他又触到她逆鳞了。 不是因为他抢她东西,是因为他打了她男人。 他其实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歡這個乖戾蛮横的小丫头。 他是所有人眼中玩世不恭的随家二公子,身边本该莺莺燕燕,豪车美女。 他不务正业,還不思进取,做事三分钟热度,却围着温浅转了十几年,像得了魔怔。 她跟同学去爬山郊游,他就带着一帮哥们吊儿郎当的在半路跟她来個偶遇,還总喜歡被她骂完之后,特自豪地指着她背影给哥们介绍,那就是我小媳妇儿,爷就喜歡她這爱答不理屌炸天的傲劲儿。她背着背包自己去旅行,满世界跑,他就偷偷跟着,既想让她发现,又不想让她发现。四年前,她莫名其妙的回国读大学了,他要跟来,随竹不让,差点打断他的腿。 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她微博三百万粉丝裡,她并不频繁地更博下,他是最活跃的那個死忠粉,他特别沒品的去买了水军,专门给他的评论点赞,只为每次都挂在她微博评论首位。 她看得到的,他做了很多,但更多的,是她眼中的死缠烂打;她看不到的,他也做了很多,可其实呢,看得到,看不到,她都是无动于衷的。 沒什么好埋怨的,她只是不喜歡他而已,怪的了谁? 是他自讨无趣却又不甘心。 随竹知道他這份心思,也抓住了這個敏感的点,加上這颗夜明珠的特殊性,别人都信不過,所以让他来了。 但是随竹料错了,他发起疯来,是沒有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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