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我不生产狗粮,我只是狗粮搬运工) 作者:未知 隔着那圈洁白的绷带,温浅试探性将右手搭在购物车上,慢慢地穿過展示架,几乎所有能找到的抹茶口味糖果都往车裡放了两包。 白纪然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推着车,焦点始终落在她手背,生怕一個不留神走快了会磕到那只脆弱的小手。 “心心?”身后飘来一道不太确定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喘。 温浅皱了皱眉,面色如常地转身去看。 徐安冉愣了下,又扯着唇角露出一個有些尴尬的笑来,扔下购物车大步朝她跑過来。 “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诶?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沒事儿人似的,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样子。 温浅忽然觉得脚底生寒,她這幅纯良无害的模样,到底演了多久? 察觉到白纪然那冷冽的目光,她微微一怔,“老大?我天,你们在一起了?你好你好,我是你的小迷妹!” 白纪然淡淡瞥了眼她热情伸出的手,沒回应,往身后站了站,单手落在温浅肩膀,虚虚圈着,“不是很好。” 他在回答她那句“你好”。 徐安冉尴尬地收起手,笑容渐渐僵了。 温浅好整以暇地睨着她,有抹红色进入眼尾余光,她垂眸看了眼,微笑,“這双鞋子穿着還可以吧?我都沒来得及穿呢?” 徐安冉的笑容越来越难看,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心,我……” 温浅又看了眼她扔在不远处那辆购物车,“带钱沒?待会我帮你一起把账结了?” 徐安冉压根猜不透温浅想表达什么,忙不迭摆手,“不用不用,我带钱了的。” 温浅轻轻点头,“哦,忘了這茬了,随衍不差钱。” 徐安冉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咬着嘴唇低下头去,沒再看她。 温浅将左手挂在购物车上轻轻点着,“咱俩应该不是校友啊,你是不是那個哪?北京电影学院還是中央戏剧学院的高材生吧,跑我身边取景拍微电影来了?那這电影可够长的,得播好几年才能播完呢!会有观众喜歡看么,你說?” 徐安冉用力攥着手,惨白着一张脸抬起头来,“对不起,邮箱是随衍给我的,他說他是为了追你,让我帮個忙。” 温浅轻轻地笑起来,“有偿帮忙吧?乐于助人這事儿做起来也不是你风格啊?你跟随衍什么时候這么熟了,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呢?” 徐安冉就快急哭了,化着淡妆的五官微微皱了起来,嗫喏开口,“就四年前刚开学的那会儿,他每隔两個月都来找你一次,就那個时候认识的,邮箱的事情,我,我真的沒有想太多……” 温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裡反而也释怀了,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声音冷静下来,“哦,那看来我還不算彻底瞎了。以后自己长点心吧,渣男太多水太深,把眼睛擦亮点,脑袋抬高点,還有,遇到事儿了就哭真不是解决問題的好办法,对于弱者,大家看热闹的成分,远比上去帮你出口气的成分要多的多,這個社会就是這样,早点长大,让自己成熟起来?” 徐安冉死死咬着嘴唇强忍下哭腔,肩膀微颤,沒說话,只怯怯看着她。 温浅摸了摸她的头,微微低下身,“谢谢你陪我四年,最后又让我找到我老大,所以我不怪你,但也别想着我可以像之前一样对你,走了,不用回见!” 那道视线久久沒有离开,就落在她的身后,温浅知道,但她并不想回头看一眼。 是狠心嗎?是冷血嗎?她并不否认,对,這才是她,她本身就是這样一個非黑即白到极端的疯子。 沒有谁在她的世界裡是意外的。 白纪然将车推在右手边,稍加快一步,跟上她的步伐,伸手搂過她肩膀,准备安慰一下,還未开口,温浅已经安静看過来,朝他弯唇一笑,“我沒事,我心真的很大。” 白纪然抿了抿嘴唇,收起多余的担心,很快也笑了,“知道了,白心心。” ***** 温浅看白纪然拎着那大的骇人的一包中药特别气定神闲地穿過客厅,站在冰箱那裡一包包的往冷藏室塞。 她又垂眸看自己手上那個小了不知多少号的超市购物袋,又一次觉得有些蛋疼了。 练习室裡响着节奏轻快明亮的动感音乐,似乎连带客厅的地板都在微颤。 温浅把那些糖果倒出来,全都摊放在了矮几上,撕开颗棒棒糖含进嘴裡,然后走到练习室门口,推开一條缝隙往裡面巴望。 利秀正站在墙镜跟前格外陶醉地跳舞,温浅眼中那些高难度舞蹈动作由他做来简直信手拈来,动作利落干脆,举手投足间全是這個年纪的那股劲儿。 白纪然不知什么站在了她身后,忽然把门推开,捏着她脖子往裡推了她一把,“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在自己家還做贼?” 利秀被迫从自己世界抽离,吓得一個激灵,差点沒撞到身后的音箱上。 温浅朝他摆了摆手,咬着棒棒糖懒懒道,“你继续,我就看看,当我不存在好了。” 白纪然也不管她了,兀自走到懒人沙发上陷进去,翘起二郎腿,闲闲看着利秀,“初言呢?” 利秀耸肩,“大姨妈来了,颠颠地写新歌去了,說是要创作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神曲出来,要不然对不起老大。” 白纪然挠挠眉骨,戏谑道,“忐忑?這我特么真唱不了。” 利秀噗嗤一声就乐了。 温浅拉過另外一個懒人沙发躺进去,翘着二郎腿往小木桌上一搭,下巴朝前面空气点了点,“還沒见過老大跳舞呢!”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白纪然唇角带笑,“怕你看完崇拜的晚上睡不着觉。” 利秀极其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那啥,我去准备晚饭了,姐,你想吃什么?” 温浅還沒张嘴,白纪然就脱口而出,“熬点粥就行,她晚上要吃药,吃多了估计也得吐出来,浪费。” 利秀万分悲悯地看了温浅一眼,就默默开门出去了。 白纪然看着温浅微变的脸色,拖着沙发朝她贴過去,“想知道怎么吃药不会痛苦么?” 温浅看着他,沒什么好脸色。 他指尖在唇瓣轻压一下,似在刻意诱惑她,眼底是睥睨的光,“吃完了跟我接吻,你說能不能有用?” 這该死的自恋!! 温浅挑了挑眉,却也来了兴致。 “說到做到?” 白纪然勾起嘴角,“有個要求。” 温浅不屑地呵了一声,“什么年头接個吻也要提要求了?” 白纪然并不理会她嫌弃的小表情,直接說,“给我,比其他人多一個机会,”他看着她眼睛,目光笔直,“被原谅的机会。” 温浅愣了愣,虽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却仍旧有些木讷。 “你不需要,”她声音很快平稳下来,格外笃定,“你忘了么,我們是一类人。” 她放下腿,胳膊撑在膝盖上,支起下巴离他更近,鼻尖就快挨上了,彼此眼底除了对方的样子再无其他,“我們两只互相依偎的野鬼,要什么被原谅的机会?” 白纪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眼睫垂下来,慢慢吻了上去。 打破這份旖旎的是一段清脆的手机铃声。 白纪然捧在她脸颊上的手轻轻揉了下,放开她,从长裤口袋裡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号码,就直接将手机递给温浅。 “温霖的电话。” 温浅轻吸一口气,脸上還有些缓不過劲的酡红。 她揉了揉脸,接過手机。 不等她一個“喂”字出口,那边温霖焦急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爸爸刚接到Yves先生的电话,說那颗夜明珠是假的,”似乎是意识到话有偏颇,温霖顿了顿,又慌乱解释,“爸爸拿去做交易的那颗夜明珠是假的,心心,他现在已经赶去机场了,不管留在你手裡的那颗夜明珠是丢掉了還是怎么样,你自己注意安全,尽量别跟爸爸起冲突,我现在也在去机场的路上,已经来不及阻止……” 温浅平静地打断他,“哥,你不用来了。” 她吐出一口气,彻底冷静下来,淡淡反问,“那位Yves先生是個傻子嗎?当初进行交易的时候都分不出来东西真假?” 温霖从得知這件事情后大脑就一直绷紧着一根弦,思绪整個都是乱的,催促司机开快点后,根本沒有深究温浅话中深意,“Yves先生是爸爸的老朋友了,交易那天他大概连鉴宝师都沒带来,心心,我們先不說這些,你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就到。” “老朋友,呵,看来温廷亦這事儿不是第一次做了吧,他跟那位Yves先生是长期合作伙伴?国家指不定有多少稀有文物就是通過他们這种肮脏手段流转出去的吧,哥,你早就知道了是嗎?”她继续深呼吸,像是在下一個艰难决定般,神色凝重下来,“那颗夜明珠我已经交给文物局了。” 白纪然小心的握住她右手手腕,隔着厚重的绷带,将那只手放进自己手心,微皱着眉头看她,眼底全是担忧。 温霖听到最后那句俨然已经沒有半分感情的叙述后整個都懵了,足足两分钟沒再开口,温浅耳边只余两道几可不闻的呼吸声在响着,提醒她温霖并沒有挂断电话。 “哥,对不起,我只能這么做。”放在白纪然手心的那只右手指端微微动了下,她似乎是习惯性想攥紧手,可那钻心的疼意又提醒她這只手动不得,白纪然看她拧了拧眉,那只手又安静下来。 “我挺沒良心的,我自己都這么觉得,但這事儿我既然知道了,就沒办法熟视无睹,我們在英国长大,在英国读书生活,甚至现在想起来,似乎關於中国的记忆和感情就只停在了小时候那個破破旧旧的四合院,但是沒办法,我控制不住,你觉得我虚伪也好,觉得我這是在伺机报复也好,就像我当初对随衍說過的那句话一样,温家的东西,他一样也别想染指,现在還是那句话,中国的东西,也不该這样沒名沒分就成了哪個外国佬的玩物,或者任凭它這么一直被披上肮脏的外衣不停转手,成了谁赚钱的工具。哥,我們是中国人,我們骨子裡流的,是中国人的血,你不是也說過嗎,等公司业务发展到中国后,就選擇回国工作和生活,你說你喜歡北京,你忘了嗎?你大概沒有看到那颗夜明珠美得多么令人震撼,它不该是這样的,它应该被更多人欣赏与缅怀,這是在那些兵戈铁马中多么幸运才能保存下来的文物,它有自己的故事,它随着时代变迁延续了几千年,等人去发现它,去解救它,现在這才是它该去往的归宿,难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