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星洲城(12 ..
譚孤鴻和霍喬南坐在街邊的長椅上,看着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霍喬南撐得只能不顧形象的癱坐,發出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呻/吟。
而譚孤鴻望着眼前這片似中國非中國的街區,不禁又想起舊金山的唐人街來。
天后廟的幸運餅乾,小餐館裏的老舊留聲機和肥七公,還有警察局跌宕起伏的那一夜。
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事情而已,回想起來,竟是仿如隔世。
這短短三個月裏,實在是發生太多事情了。
深深嘆了口氣,她看向一旁的霍喬南:“你好一點了嗎?實在不行就催吐吧。”
“我不!”
霍喬南激動的坐直身子,但最終因爲肚子太過圓潤還是選擇癱了回去,聲音半死不活,卻還倔強的堅持道:
“喫到肚子裏的就是我的了,我纔不吐出去呢。”
譚孤鴻無奈:“你怎麼就這麼喜歡喫東西?”
此人真可謂是她從小到大見過對食物最有熱情的人了。
“因爲值得啊,你不覺得喫纔是世界上回報率最高的事情嗎?將希望和期待寄託在其他東西身上,無論是人和事,都有可能會背叛你,但是隻有食物不會。牛肉漢堡不會,京醬肉絲也不會。”
譚孤鴻忍不住噗嗤一樂,可笑過之後,卻微微沉默。
不得不承認,霍喬南這套歪理學說,真的很有道理。
將內心情緒寄託在其他人身上後,一切就由不得你了,下一秒出現的,可能是驚喜,也可能是傷害,如同賭博一樣。
那麼,這樣的賭博,究竟值不值得呢?
“小鴻,你是不是不太開心?”霍喬南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
“不用否認了,我知道你不開心。”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霍喬南還是有幾分瞭解她的,他想了想,“是不是因爲我說錯話,導致我們被趕出漢堡店?明明是他們家太小氣了嘛,又沒提前說明規則,我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譚孤鴻好笑:“不是。”
“那是因爲昨天我不小心把你的鞋拿走了?”
“不是。”
“啊,我知道了,你絕對是因爲在厄基多瓜過海關的時候羊駝被扣了吧,沒關係,我不要紀念品也沒關係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還有,告訴你很多遍了,是厄瓜多基...不對,是厄爾多瓜,也不對...算了,我已經不知道正確名稱是什麼了。”譚孤鴻捂臉哀嘆。
霍喬南疑惑:“那你是爲了什麼不高興啊?”
譚孤鴻頓了頓,輕聲開口:
“我不知道,要做半個橙子,還是一整個完整的橙子了。”
“橙子?”霍喬南莫名其妙的撓撓頭,“橙子我還是比較喜歡榨汁喝啊。”
“......滾!”
譚孤鴻黑着臉扭過頭,再也不打算理他了。
霍喬南完不知道哪裏惹到她了,想了半天無果,只好又癱了回去,消化自己滿滿一肚子的漢堡。
半晌後,他開口道:
“無論如何,小鴻,我還是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做自己,這樣糾結猶豫的模樣,一點也不像你了。”
譚孤鴻微微動容,回過頭來,只見他還是維持着那副亂沒形象的癱坐姿勢,閉目養神,好像只是隨口這樣一說而已。
“喬南,謝謝。”
她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還有,別叫我小鴻,我比你大三個月呢。”
譚孤鴻就這樣陪着霍喬南在這裏無所事事的坐了整整兩個小時,這傢伙稍稍不那麼撐了一點後,就開始琢磨起晚飯喫什麼來。一會兒說史密絲街的炒粿條、蘿蔔糕很好喫,一會兒又說凌志源的豬肉脯必須得嚐嚐,簡直是教科書般經典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正在討論間,一輛白色的瑪莎拉蒂緩緩停在了兩人面前,譚孤鴻起初還沒在意,直到車窗降下,駕駛座位上的人喚了一聲:
“譚小姐。”
她擡頭,這才發現來人是梁嘉行。
雖然她不想叫他叔叔,但也不好叫他名字,只好擺了擺手算是招呼:
“你怎麼在這裏?”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梁嘉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摘下墨鏡,對旁邊的霍喬南道:
“喬南,介不介意我和譚小姐單獨談一談?”
“當然介意!我們還要去喫牛肉河粉呢!”霍喬南一臉莫名其妙的扭頭問譚孤鴻,“這裝X犯誰呀?”
眼見梁嘉行的笑容就此僵在了臉上,譚孤鴻忍笑對霍喬南道:
“他不是你大爺爺家的四叔梁嘉行嘛。”
“哦——”霍喬南這才恍然大悟,“四叔,不好意思,很久不見,沒認出來。”
梁嘉行還能說什麼,他只能維持着長輩的風度,黑着臉點了點頭,然後對譚孤鴻道:
“譚小姐,我有些事想要單獨和你談一談,希望你能賞光。”
他頓了頓,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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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孤鴻心中一提,重重的看了他一眼,對身邊霍喬南道:
“你自己去喫吧,不用管我了,我和你四叔有話要說。”
“哦,好吧。”
霍喬南只好眼看着譚孤鴻坐上了梁嘉行的車,突然想起什麼,他扒着車窗,對正要啓動車子的梁嘉行說:
“誒,四叔,能不能順道捎我一程,我要去那家河粉店就在前面那個十字路口......”
“不能。”
梁嘉行面無表情升起車窗,一腳油門,風馳電掣的離開了。
車子一路開到了樟宜海灘的大橋畔,這裏是新加坡的東北角,是這座熙熙攘攘的城市中難得幽靜的地方。
這裏是二戰時期日軍大屠殺最主要的行刑點,無數陰氣森森的鬼故事在這裏誕生,不過時過境遷,這裏已經變成風景優美的海灘公園,但也許是因爲歷史太過慘烈,心中總有隔閡,比起東海岸公園的熱鬧,這裏就顯得冷清許多了。
停車之後,兩人都沒有下車。
譚孤鴻淡淡開口:“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雖然梁佩玥在舊金山敢給洛景明設下那麼大的圈套,但這裏畢竟是新加坡,在梁老眼皮子底下,譚孤鴻不認爲梁嘉行敢掀起多大的風浪來。況且,她不過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梁老鐘意她歸鐘意她,又沒有發下話來,誰能娶她誰就是梁氏的繼承人。
最重要的是,也許她是時候聽一聽,別人口中的洛景明的什麼樣子了,哪怕這個人不算友好,但誰叫他自己不說呢?
“別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敵意,”梁嘉行笑了笑,“我對你完沒有任何惡意,爸爸很欣賞你,我也是。我只不過是很可惜,你明明是這樣正直善良的姑娘,爲什麼會和阿明糾纏在一起呢?”
他頓了頓,緩緩道:“他這樣一個,惡貫滿盈,雙手沾滿鮮血,爲了權勢不惜殺了親叔叔家的人,這樣的人,還哪裏算是一個人?”
譚孤鴻眼皮一跳,面無表情道:“是嗎?你可不可以再說詳細一點?”
“當然可以,不然我爲什麼來找你?”
梁嘉行將車後座上的一本文件夾遞給譚孤鴻,悠悠道:
“我想他出身唐人街,你多少會知道一些,但應該不會是貌,以我對我這個外甥的瞭解,想必他一定是避輕就重,指鹿爲馬,混淆黑白,這是他最擅長的伎倆。也許這些東西,能幫助你瞭解一個真正的洛景明。”
譚孤鴻翻開文件夾,只見裏面是一些十幾二十年前的舊金山當地報紙,警局內部文件與卷宗,驚悚的標題,血腥的照片,一件件街頭懸案,一樁樁滅門慘劇,一個個大佬倒下,一方方勢力崛起,那些年舊金山黑暗角落中的風起雲涌,都與一個名字有關——唐人街的。
“你知道他手上沾過多少血嗎?你知道他發過多少不義財嗎?如今他衣冠楚楚人模狗樣,你不會就真以爲他的過去也清清白白,乾乾淨淨吧?”
“你從哪裏得來的這些的東西?”譚孤鴻皺眉。
“這些東西的來源,我想你應該也不會陌生,就是那位舊金山警局的凱爾·格林探長。”
譚孤鴻擡頭看向他,只見他似笑非笑道,
“當然,那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自從他秉公執法抓住了一位十年前的通緝犯後,第二天那位通緝犯不僅大搖大擺的從警局離開,連凱爾警長自己也被革職查辦,甚至因爲所謂的精神疾病被關進了舊金山瘋人院。不出意外,這位舊金山曾經最優秀的探長,就要在那裏了此殘生了。”
“對此我深表遺憾。”但也並不覺得意外。
看出了譚孤鴻不爲所動,梁嘉行繼續道:“好吧,如果這份文件你看得太亂,不如讓我來爲你梳理一下吧。”
“如你所知,洛景明的父親洛展飛是唐人街的第一位,他死之後,他的弟弟洛展鵬收養了洛景明,並且成爲了唐人街的下一任話事人。此後洛展鵬以爲大哥報仇的名義,在唐人街內部進行了大規模的清洗,而洛景明就是他最得力的一把刀。”
梁嘉行點出了文件中的幾樁惡性/事件的相關材料,“那時候他纔多大?嘖嘖,這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沒被發現的誰知道還有多少?”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寄人籬下,出身所迫,他沒得選擇,這我們都可以理解。”
梁嘉行笑了笑,那張溫和儒雅的面孔,彷彿真的是一位通情達理的好舅舅一般,但是下一秒話鋒一轉,他冷聲道:
“但他的親叔叔洛展鵬,畢竟將他從小收養,待他恩重如山,他怎麼可以恩將仇報,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行徑?!”
譚孤鴻手中的文件翻到相應的地方,第一頁,是十一年前《舊金山紀事報》的報道,唐人街第二位身中數槍慘死家中,與上任死法一模一樣,究竟是詛咒還是報應?而後在警方的卷宗中,對此事的定性是入室搶劫,逮捕了一位無名小卒結案。
這是非常可笑的結論,可一向強勢的唐人街竟然對此並無異議,擺出了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而沒過多久,洛景明作爲第三位就在以肥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七爲首的一衆叔公力保之下上位了。
洛展鵬死後,他的妻子兒女和兩個情人一家九口一夜之間搬到了蒙特瑞海邊荒無人煙的別墅裏,與其說是避難,不如說更像是被軟禁。
而六個月後,這棟別墅因煤氣泄露而發生爆炸,別墅內所有人都死於這場爆炸,無一生還。最終警方對此定性爲意外事件,又是不了了之。
梁嘉行意味深長道:“譚小姐,這些事情放在一起,你還覺得一切都只是巧合嗎?”
譚孤鴻定定望着剪報上那張別墅爆炸的廢墟照片良久無言,深吸一口氣,她緩緩合上了文件夾,淡漠問道:
“還有別的嗎?”
梁嘉行一愣:“難道這些證據還不夠嗎?”
“這算什麼證據?沒頭沒尾,無因無果,不過是你的片面猜測而已。如果這些證據足夠的話,當年洛景明早就被聯邦法院定罪判刑了。”
梁嘉行臉色微沉,冷笑道:“看來我那外甥真的很有本事,把你迷惑到這種地步,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
“是啊,我是非黑白分不清,有本事你把這些東西交給能分清的人啊?”
譚孤鴻手裏拿着文件夾似笑非笑道:“爲什麼不拿給警察?哦,因爲證據不足。爲什麼不拿給梁爺爺?哦,因爲他根本不相信你,或者他根本知道了一切卻不在乎。叫你一聲叔叔不過是看在梁爺爺的面子上,真把自己當長輩了?跑到我面前挑撥離間,你丫算老幾?!”
說完她將文件夾扔到梁嘉行的身上,摔門下車,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內部事情內部解決,堅決不給別的心機boy挑撥離間機會的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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