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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作者:锦若
外面本是静悄悄的,偶尔只传来几声狗叫声,哪裡会有人大半夜裡這般惊悚痛哭?

  许楚不信鬼怪,猛然清醒過来,下意识的就踢踏上鞋子往门外而去。就在她一把拽快木门想冲出去瞧清楚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时候,就见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迎面而来,而她伸出的右手也直接被人攥住。

  黑暗之中,许楚惊的一個激灵,伸腿就向来人胯下踢過去。因着惊悚可怖,她用的力道自然是十成十的。

  哪知道未等她得手,来人就轻巧的躲闪开了,只拿攥着她的手却并未松开。

  “别动,魏广已经過去查看了。”萧清朗声音清冽低沉,宛若含着几十年窖藏的好酒一般醇厚惑人,使得许楚顷刻之间就卸了出手的力道。

  “王爷,人吓人吓死人。”

  明月探過云层露出,许楚也稍稍看清了萧清朗的身姿,此时的他身着白日裡的常服并非披着披风衣袍,看起来就是匆忙出门而来的。想到刚刚他的嘱咐,使得许楚心头一暖,這是为着自己?

  萧清朗微微低头,接着月色直直看进许楚眼中,良久之后才嘶哑着声音說道:“村裡還有隐秘,行事办案务必要当心。”

  不過一盏茶的工夫,魏广就回来了。见到自家王爷跟许姑娘两手交握,距离极近的模样,他先是脚步一顿,然后踉跄一下。所以說,王爷千裡迢迢自京城而来,不知是为了三法司的公务?

  无论他心裡的念头如何百转千回,如今都在萧清朗一声冷清的“如何”中烟消云散。

  “回禀王爷,属下以轻功追去,却并沒见到什么人,而且南岸那边的废墟中,并沒有任何人的气息。因为天色太黑,加上属下担忧王爷跟许姑娘的安危,所以并沒有再做過多查看。”

  萧清朗点点头,对這個结果不置可否。

  反倒是魏广自己有些皱眉道:“属下的轻功已然是数一数二的,甚至连皇上都曾夸赞......”

  言下之意,难道是那装神弄鬼之人,轻功在魏广之上?

  “单以轻功而言,那也未必真就那人武功多高强。”许楚看向萧清朗,“许是有藏身之处?”

  “不可能,我用内力查探许久,并沒有见任何活人气息。就算是那人会龟息之法,也不会全然沒有气息才对。”

  “可要是那藏身之处在地下又当如何?”這一点许楚却是不清楚,她沒有破過凶手有极高内功的案子,而且前世的时候内功造诣早已失传,所以对此她是真的沒有常识。

  魏广一噎,略作思索回道:“要是在地下,许是我也发现不了。”

  再回屋休息时候,已然拂晓,此时那骇人的凄厉哭声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村中三五不时出现的鸡鸣声。

  山间秋季的早上,多是水汽蒙蒙,小路上到处都是露水,但凡走過皆要沾染一些。

  残破的废墟之上,满是荒芜,杂草遍地,那看不清原本模样的木头跟泥块,看样子是倒塌了有些年头了。许楚站在残垣之上,皱着眉有些奇怪的看着一块有些沤烂的布块。

  “怎么了?”

  “這块布有被烧過的痕迹,关键是到现在這布還能被捡起,可见绝不是二十年前才有的。”說着,许楚又捻了捻上面残留的一层白霜,相互摩擦只见竟然有些发热。“原来是這样......”

  萧清朗看着许楚一身水墨罗裙因着蹲下身查看现场而染了泥泞,却也不觉得碍眼,反倒是冷静看着她时而蹙眉时而摇头的模样沉默不语。

  直到她连续在地上找寻了将近半個时辰,心中的疑惑才彻底解开,倏然抬头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站立不语的萧清朗道:“王爷可否让魏大哥去一趟衙门,然后叫些人手来帮忙?”

  天边的日头渐渐升起,金黄暖人的光芒笼罩在许楚身上,让她面上的惊喜全然落入萧清朗眼中。他只觉得那人的神情真明媚,纵然是站在废墟之中,身后不知几何命案,处境更不知如何凶残可怖,竟都挡不住她查案的心思。

  他缓缓上前,伸手将许楚拉起,果然见她站起来时候腿脚发麻憋红了脸,才說道:“先活动一下,不然一会儿更难受。”說罢,萧清朗才转身对魏广吩咐道,“去县衙叫人,然后直接就近去地方兵营调人手過来帮忙。”

  两人相识,似是百般默契,果然他也猜到了到底哪裡不对劲。

  這厢几人刚查過南岸,就见村中一個年轻人跌跌撞撞,神色慌张的打后山冲撞出来。他眼睛瞪的极大,言语之间颠三倒四,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不過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许楚還是听到了“死人”二字。

  她跟萧清朗对视一眼,沒有停顿,抬脚跟着人群往后山而去。此时后山顺着池塘往上的地方已经聚了不少人,等萧清朗跟许楚到的时候,路几乎都已经给堵死了。

  也亏得他们碰上了柳大娘,才能一路跟着挤着到了最前面。

  只见池塘往上靠近水沟的大石下面,一具不知侵泡了多久的尸体面朝下被压在水底。那头发衣裳早已散开,犹如水草一般张牙舞爪的在水中飘摇。而尸体四周不少鱼群来回游动,看起来惬意又可怕

  等村长招呼着村裡的壮年把人捞上来时候,就听到一片抽气声响起。实在是那尸体浸泡的太恐怖了,肿胀异常,惨白惨白的好似片刻后那层泡开的皮囊就要剥落掉下来似的。

  “哎,這不是柳大贵嗎?昨儿個還听他高高兴兴的說是柳大富去了云州城,马上就要发达了,怎么今儿就淹死了?”

  “嘘,你可别說了,怕不是淹死的。你昨夜沒听到村裡闹鬼嗎?我估计不是他被鬼索命了,就是他是冤死的不肯投胎在咱们村不走呢。”

  “哎呦,你可别吓唬我。”

  “我吓唬你干嘛,水鬼最要找替死鬼了。”

  在所有人冷不丁的后退时候,许楚却率先上前蹲身查看起尸体来。

  “死者,男,身长六尺七寸。”许楚的目光扫過死者身上,又解开死者衣物,反复查看后继续說道,“身上无明显尸斑,无致命伤,无明显伤痕。”

  “眼睑有出血点,口唇青紫,指甲紫绀,胸肌处有片状出血,腹部肿胀......”

  村裡人见许楚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家,竟然好不知羞的就解了汉子的衣裳,又神情坦然的用手按压死人身上,嘴裡還念念有词,不由得都议论纷纷。還有胆大的提着嗓音冲着许楚咒骂或是调/戏几句,可最后却都噤声在了萧清朗那森寒的目光中。

  秋风吹過,阴渗渗的,好似带着死气儿,让那些凑热闹聚過来的人忍不住打起了哆嗦。有胆小的,這会儿早就软着腿脚后退了,哪還敢继续看啊。

  “指甲中有泥沙水草......”待到简单验看之后,许楚的目光又回到了死者口鼻之处,只见此时那湿漉漉的鼻腔嘴角居然缓缓渗出了泡沫型的粘液,见状她看向萧清朗,神情凝重的下了最后结论,“有蕈样泡沫,确为溺水淹死。”

  太蹊跷了,金木水火土,居然除了李进之外,果然出现了死于水的人。而且在死之前,村中還出现了冤鬼作祟。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柳林村南岸。那南岸处,到底隐藏了多大的隐秘,值得凶手三番五次杀人?她原以为是为了那数十万两的银子,可现在那個念头却有些动摇了,真的只是为了银子嗎?

  凶手的杀人时候,用了祭祀恶鬼的言论。恶人二字,当真只是幌子?還是說,现在被“鬼”索命的几人,都曾为一件事做過罪恶滔天需要偿命的恶事!

  而這几人一同携手做過的唯一一件大事,无非就是二十年前围杀匪首,送一众匪徒到衙门的事。

  也不知怎得,许楚突然想起了前夜看過卷宗之后做的那個梦来。不知何处的宅院之中,血流成河,不過蹒跚而行的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寻娘亲,迎面而来的确是一柄沾血的钢刀

  现在已经死了四個了,那還有一個人......若是吴淞活着,那死的到底是谁,凶手下一個目标又该是谁。

  许楚不知道凶手有沒有猜到他们的身份,也不知那凶手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村中作案。可现在她心中的结论却越来越明朗,现在只等魏广带人前来了。

  一個隐藏二十年的秘密,一個血腥凄惨的故事,還有一家本是心善却被逼做恶的人家

  她垂着眼眸的睫毛微微颤动,心裡不知是该喜還是该悲。于是下意识的,她就将目光投向了一言未发的萧清朗。

  “莫要担忧,一切有本王。”萧清朗上前一步,将她身上的披风拢好低声安稳。

  许楚摇摇头,咬唇道:“若是我沒有猜错,那凶手的下一個目标该是昌平县二十年前的县太爷......如今高升为云州府知府的孙大人......中/央土,云州城中除了衙门,哪裡還能称得上最中/央?”

  许是因为刘禅的出现,孙大人并沒有意识到所谓的恶鬼是为报仇而来,而他亦是目标。而且几人自二十年前,就不曾往来,他的官途也颇为通畅,所以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人为着過往的事,自然孙大人本人更不会旧事重提。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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