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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风波

作者:为伊憔悴
秋筠自然坐到炕桌另一侧,当着丫鬟的面她可不想让傅容锦轻薄。

  湘绣捧上茶来,秋筠接着,把汝窑青花瓷茶盅先递到傅容锦手上,然后,自端起汝窑粉青梅花盅,品了口,說:“爷是要出门?”

  傅容锦笑向着她說:“是建文兄约我去郊外骑马打猎,去他庄子上”。

  秋筠不好說让他去,也不愿拦着,低头笑道:“這常二爷倒是会玩”。

  “可不是,只是……”說着,傅容锦含情桃花眼朝她身上瞄,暗昧地說:“娘子夜来闺房寂寞……”。

  面对傅容锦的挑逗,秋筠粉面含羞,埋下头,低低地說:“看爷說的,好像妾一天离了男人不行”說不下去,更添羞涩,翡翠耳坠子来回晃动,绿了半边脸。

  傅容锦坐起身,隔着桌子身子探過来,手托着耳坠子把玩,說:“這绿玉倒是配你,只换上珠子的更好”。

  “前儿,有对东珠的丢了一只,一时找不到,就戴了這個”,秋筠故意說。

  傅容锦食指勾起,探到她粉腮轻轻摩挲,讨好地說:“等爷回来给你买一对,保管是临安城裡最好的”。

  秋筠心裡高兴,重生她徒然对钱物感兴趣起来,那是這世上唯一靠得住的东西。

  這时,碧云手裡托了件衣物进来,秋筠松口气,正尴尬二人独处,這在自己房中,不像在外间,傅容锦动手动脚可以无所顾忌,有了前次的经验,她不敢在公然做出亲昵的举动,怕這男人绮念上来,把持不住,自己可就得献身了。

  碧云看她爷的神色,明白過来,自己先涨红了脸,怯怯道:“不知爷要的可是這件?”

  傅三爷散漫看看,說:“正是”。

  正說着,喜鹊进来,回道:“奶奶,佟氏成衣铺的裁缝娘過来问大前個奶奶要做衣裳還做不做”。

  秋筠想起,自己前世经常做新衣服,只要京城时兴什么衣裳珠宝都不惜重金力求最好,为這傅太太不喜,傅容锦也看不惯,奢华靡费,现在想起真不该,以至最后落得身无分文還是大奶奶偷给了几两银子。

  喜鹊看半天主子沒說话,就揣度着說:“那我唤那宋裁缝娘进来”。

  秋筠不置可否,沒說什么,喜鹊就出去,不一会,打外间进来個中年妇人,這妇人也就三十几岁的年轻,穿着得体,虽不贵重,却肥瘦合身,多余块肉都沒有,秋筠想,這真是京城有名的裁缝,手艺精准。

  宋裁缝堆着满脸的笑,蹲身道:“给爷和奶奶請安”。

  這宋裁缝娘经常出沒京城官宦人家,为官家后宅一干女眷量身做衣裳,秋筠的衣裳多半出自她手,因此很给她面子,客气道:“看座,上茶”。

  碧云搬過矮凳,那宋裁缝告了個罪坐下,小丫鬟端了茶来,宋裁缝欠身接了,抿了口,向前探了探身,热络地笑說道:“听铺子裡的小徒說,奶奶前儿要做件衣裳,现京城流行织金流云珍珠衫,连宫裡的吴贵妃都做了件,還有尚书府的少夫人,御史家的三小姐前個也做了件,奶奶要不要也做件?”說完,就盯着秋筠的脸。

  這宋裁缝常年做這行,练就一双巧嘴,知道什么說辞能打动富家奶奶夫人的心,宫中的吴贵妃自是领导服装新潮流。

  秋筠沒看出有多动心,随意地问:“做一件要多少钱?”。

  宋裁缝诧异,看她笑說:“我的奶奶,怎的嫁人做了奶奶倒不比从前女儿家,从前奶奶要做什么都不问价钱的,這一房主母這点子钱還算什么?”

  秋筠笑道:“宋大娘不知,一家有一家难处,家大业大的,不俭省着点行嗎?”

  這时,在旁弄着蜜蜡佛手玩的傅三爷,懒洋洋地开口道:“這一件衫子要多少钱?”

  宋裁缝看有些意思,忙說:“不贵,要二百两银子就能做下来”。

  秋筠微皱下眉头,說:“這么贵,這件我不做了,以后在出价钱便宜些的我在做件,有劳大娘白跑一趟”。

  宋裁缝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嘴角轻轻一撇,秋筠只当沒看见,道:“碧云你送大娘出门”。

  宋裁缝走至门口,傅容锦喊道:“慢着”。

  宋裁缝经多识广,心下一喜,知道生意来了,遂停住脚,傅容锦对秋筠道:“既然這般好,就做上一件”,說着,从怀中掏出张银票,說:“這是刚蒋大官人那笔生意收的,你先用着”。

  秋筠眼角余光扫了眼,“三百两”,心中一喜,足足能剩一百两银子。

  秋筠眉梢眼角都带了喜色,声如黄莺出谷,娇滴滴道:“谢谢爷”。

  宋裁缝嘴抹了蜜样,凑趣笑着道:“我就說三爷对三奶奶极好的,怎么能舍得让奶奶失望,落了一干夫人的后,奶奶打扮光鲜了,爷也有面子,爷說是不?”

  傅容锦笑道:“瞧你這张油嘴,专会哄人掏钱”。

  宋裁缝欢欢喜喜地随着秋筠去了裡间,量了尺寸,秋筠又详细问问衣裳式样,宋裁缝殷勤介绍說;“這件衫子要用百十来個珠子穿成,光珠子就要好几斤”。

  秋筠关了裡间的门,问:“少一点不行嗎?”

  宋裁缝看她肉疼,寻思了一下說:“還有一种雨過天晴纱缀珠子的,也很好看,只沒這個贵重”。

  秋筠小声问:“要多少两银子?”

  宋裁缝用手比量一個数,秋筠心下惊喜,脸上不漏,道:“一百两?”

  宋裁缝点头,秋筠拍板就定下了。

  外间,好像是說有人找三爷,傅容锦交代碧云一句,告诉奶奶出去的话,說晚上回来吃饭,让等他之类的,就匆匆去了。

  送走宋裁缝,关上裡间的门,秋筠小心把银票收在乌木匣子裡,轻轻用食指扣上锁扣,心裡乐开了花,净赚二百两。

  傅太太上房,傅太太早起心中发闷,一桌子的菜肴,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沒有合胃口的菜,最后撂下筷子,這时外间小丫鬟进来,手裡提了個二提食盒,在红木椭圆镶理石的大桌子上挤了块地方,回禀說:“太太,這是三奶奶一清早孝敬的”。

  傅太太塔拉的眼皮往上挑了挑,有了几分精神,道:“打开我看看什么稀罕玩意”。

  小丫鬟打开,从裡面端出一碟子点心,放到傅太太跟前,傅太太看了看,橙黄的一個個小南瓜,顶头還盖着個绿叶,颜色新鲜,勾人食欲,旁边郑环家的和也是太太的陪房赵勇家的也抻過头来看,交口赞道:“竟和真的南瓜似的”。

  小丫鬟又端出個翡翠荷叶碗,裡面盛着晶亮浓稠的粥,傅太太拿了调羹,窝了小半勺,抿了口,又连着喝了几小口,說:“虽不是什么珍奇美味,难得她這份心”,郑环家的和赵勇家的,看太太唯三奶奶孝敬這個還愿意吃,就都凑趣道:“太太真娶了個好儿媳,大家子出身却能這样孝敬知礼,是太太的福气”。

  傅太太心裡稍稍舒坦点,又拿起碟子裡的糕点尝了口,满意道:“味道不错,她一個大家闺秀,平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能做成這样也不易了”。

  郑环家的为逗太太高兴,說:“我早起去大厨房遇上三奶奶和四奶奶,听三奶奶說,出嫁了离了娘家,就是婆家的人了,婆家好,自己才好”。

  傅太太不苟言笑的面上,柔和几分,对郑环家的說:“回头把我那只赤金凤头钗赏了三奶奶,你给送過去,顺便說,她们小两口新婚,不用日日晨昏定省”。

  郑环家的同辛桐取了钗,奔三房去了。

  這裡傅太太吃了块糕点,刚想拿起第二块,外面小丫鬟急喊了句:“老爷来了”。

  傅太太才到嘴边的点心又放下,才要起身相迎,傅老爷撸着脸进来,进门二话沒說,一屁股坐于椅上,生着闷气,傅太太一看他脸孔发黑,气咻咻地,知道又为那郁姑娘来的,胸中气血上涌,瞬间也变了脸,赵勇家的一看情势不好,老爷震怒,忙挥挥手,带着下人门出去,最后,掩好门。

  傅老爷方說话了;“听說,是你命人剥了郁小姐的衣服,换上破衣烂衫,拉去厨下令她做粗使下人活计”适才,還隐忍不发,此刻却突然提高音量,怒声道:“你做得好!好個妒妇”。

  傅太太這几天正光火,满府人人皆知,把這事当成笑话,這让傅太太很沒面子,可老爷被這狐狸精迷住了,执迷不悟,還来指摘我,偏着那狐狸精,枉费我吴家当年的栽培,這些年的辛劳,为你傅家生儿育女。

  气的傅太太抖着身子,颤声指着他问:“我在你眼裡是個妒妇,你說說,這些年,你妾室纳了多少,我可曾說過什么?圣贤书裡可有让你伯父娶侄女的道理”。

  傅老爷冷声道:“我知道你不高兴我娶妾,這也难怪,乡下婆娘沒见识”

  傅太太最怕别人瞧她不起,现還是自己丈夫口口声声說她是乡下婆子,顿时火起,声音拔高,尖锐贯耳,道:“我是乡下婆子,她又是什么還小姐,她是哪门子的小姐,贱货,未出阁的大姑娘勾引爷们,沒把她卖窑子裡,就算便宜她,還敢挑三窝四的下舌”。

  這回该傅老爷光火,“啪“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震得“哗啦”滚落在地,怒喝道:“住口,郁姑娘我看比你有教养的多,她的事从今后不用你管,我拨了西面小跨院给她住,不许你在打扰她,一应使费也不用你操心,我劝你一句,好好做你的傅太太,别不识抬举”,說着,一撩袍子,怒冲冲拂袖摔门离去。

  正碰上来给太太請安的林姨娘,看老爷大力摔门扇,脸色不善,吓得躲在一旁,沒敢上前,這要在平时早就靠上去,撒撒娇。

  林姨娘来到正房门口,朝裡间望望,看丫鬟和仆妇连大气都不敢出,蹑手蹑脚进去,看太太呆呆坐在椅上,半天,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林姨娘看太太沒知觉,就轻手轻脚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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