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旗開得勝
601編隊拖帶着俘虜的兩艘小船,靠泊在了功德林碼頭。俘虜們全部被五花大綁,被刺刀押解着上了岸。岸邊已經擺上了幾張方桌長椅,一羣勞工面色兇惡地跨立,組成了一道人牆。爲首的是劉祥瑞,還是那身混搭的明治風,軍刀杵在地上,殺氣騰騰。程醉見到趙勇一行人過來了,滿臉好奇地迎上去:“恭喜開門紅啊!這海盜……呃……這……是海盜船?”
在程醉的意識裏,海盜船也是電影上那樣的風帆戰艦的形象,絕不是眼前這艘小不點。
“然也!”趙勇哈哈一笑,徑直走向方桌。
所有的俘虜被押着站成一排,靜悄悄的。海盜們知道自己落在了秦人的手裏,剛纔遠眺也看到了傳說中比一個城都大的大鐵船,此刻已經抖若篩糠,有的還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地磕頭,不停地祈求。倒是兩個漁民鎮定的多,他們已經和秦人打過幾次交道,進內灣的時候也要從那巍峨的大鐵船前經過,已經見怪不怪了。
林廈自然又被提溜來當翻譯。趙勇等人入座後,打了個手勢,林廈便帶着一股衙門判案特有的氣場,邁着四方步向前一呵:“堂下何人!?”
一個早已緊張到極點的海盜,喫不住這一嚇,直接癱倒在地,屎尿橫流。這出乎意料的一出,引起一點小混亂。兩個漁民見狀,趕緊搶先一步,嘰裏呱啦說了半天。
“什麼意思?”趙勇問。
林廈趕緊躬身,恭恭敬敬地回答:“回首長,此二人乃本縣漁民,家住獅子山下。”
“獅子山?”趙勇頓時挺直了腰板,“獅子山、德義山之南已經劃入洋浦鄉,那他們倒算咱們的人了!”
林廈點頭稱是,接着說:“他們今天打漁時,遇到了龍門山羊五爺的人馬,幸而首長們的鐵船及時出現,他父子二人才留的性命。”
“羊五爺?他是個什麼鬼?”趙勇的眉毛一揚。
林廈猶豫了片刻,還是如實稟報:“回稟首長。羊五爺乃本地匪寇,前些年被朝廷招了安,掛了個‘峨蔓巡檢’的名頭。老巢在北邊龍門山、那細山一帶,因爲控制了水源,羊五爺爲人又狠辣,老百姓都怕他卻又不得不從他……”
“龍門山……那細山……哦!峨蔓嶺啊!”趙勇在腦子裏的地圖上,迅速找到了相應位置。他看了看幾個快嚇死的海盜,向林廈一努嘴。林廈心領神會,擺出一副怒氣沖天的樣子,大聲呵斥着幾名海盜。海盜們一愣,稀里嘩啦地跪了一地,不停地磕頭央求。
“他們說什麼?”
“回稟首長,他們說他們不認識什麼羊五爺,他們只是附近的漁民,窮的沒了活路才起了歹意。”林廈說。
聶義峯打量着幾個海盜的樣子,噗嗤笑出聲,看來“窮的沒活路”也不算是假話。
“哦?窮的都活不下去了,還有艘船?”孫銘建冷笑。
俘虜們又一通說,林廈點點頭:“回稟……”
“停停停……那個……我說老林啊!你不用這麼文縐縐的,每次都回稟回稟的,直接說就行!首長們喜歡直來直去!”趙勇不耐煩地一揮手。
林廈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蓬萊秦人用如此親暱的稱呼了,但這次不一樣,可是當着俘虜的面!頓時腰桿都直了八度,底氣十足:“首長,他們說……船是村裏大戶的,不是他們的。”
“哦?哪個村?船主姓甚名誰?我們好去登門拜訪。”趙勇故意麪露殺機,一時間俘虜們顫慄地都快支持不住了。他等翻譯把話說完了之後,猛的一拍桌子,“還不從實招來!”
這句話不用翻譯,傻子也知道是什麼意思。頓時又是一片磕頭,一片央求。
“首長,他們招認是羊五爺的人馬。兩天前給張鹽使送出去一批寶貝,返航時和另外兩條船失散了,臨時決定幹一票再回,然後就遇到了首長們。”
大家目光一亮,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紛紛來了興致。一直在看戲的劉祥瑞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搶着問:“什麼寶貝?”
“首長,他們說是張奎三的一批家珍,送到州府去。”
趙勇和孫銘建對視了一眼,互相心領神會。如此看來,這個張奎三和羊五爺恐怕早有勾結,或者乾脆就是屁友。也不奇怪,峨蔓鹽場的幾個鹽村,和峨蔓嶺龍門山地區互爲犄角,他們一個是官匪,一個是匪官,倒是也臭味相投。看來下一步對峨蔓場的計劃,有必要把這個龍門山羊大王也給考慮進去。
“張奎三可以啊!羊五爺也不錯!嗯,闊以!闊以的很啊!他攤上事了,他們攤上大事了!”趙勇故意殺氣騰騰、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
林廈一下子懵圈了,這怎麼翻譯?趙勇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隨口說直譯,於是林廈把每個字都原原本本地翻譯過去。海盜們面面相覷,雖然不太理解,但是蘭馨場此前被秦人端了,張奎三落荒而逃的事情,他們都聽說了。現在看來……只怕羊五爺的龍門山,也是危在旦夕啊……已經沒什麼好審問的了,又問了一些零零碎碎雞毛蒜皮,海盜們被全部轉交給了功德林。劉祥瑞早已按奈不住,招呼着勞工們,押着海盜們去淨化,等待海盜們的將是一個嶄新的生活。
看着海盜們遠去,剛纔還緊張兮兮的漁民父子徹底鬆了一口氣。顯然這羣秦人乾的並不是打家劫舍的勾當,相反倒有一些仗義俠骨。父子二人交換了一下顏色,一起跪下了。
“起來說話,我們不興這個,站好。”孫銘建向林廈擺擺手。林廈急忙翻譯,打着手勢要父子倆起來,他本來想扶一把,但是斑疹傷寒疫情還未結束,這蝨子、跳蚤,餘威尚在。
聶義峯打量了一下這個老父親,看上去十分蒼老,和他兒子的模樣很不搭。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時空人衰老的快,更何況飢不果腹的普通老百姓,實際年齡也許沒看上去這麼老。只見老父恭恭敬敬地說着什麼,一邊還求救似的看着林廈。
林廈聽完,安慰他一番後,轉身回報:“首長,他們說感謝首長們俠義相助、大恩大德,無以爲報。懇請把船還給他們,放他們父子回家。他們一定告誡村人,不要再來這裏打漁,打擾首長們。”
“哎哎哎,別別別!老人家!”趙勇一聽就急了,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就往這走,嚇得老父親以爲說錯了什麼話,就要跪下。趙勇也顧不上什麼寄生蟲了,急忙攙住他,擺出一副自己都肉麻得掉雞皮疙瘩的笑臉,“老大爺!還要在這裏打漁!不光你和你兒子要來!回去告訴鄉親們,有一個算一個,統統都來!”林廈把話翻譯回去,老人瞬間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這羣髡賊到底要幹嘛。
趙勇向許延亮丟了個眼色,許延亮急忙拿着準備好的令旗和授權書跑了過來。趙勇把旗子鄭重地交到老人手裏,又把授權書交到他兒子手裏,繼續用老電影上首長慰問村民的語氣說着:“老大爺,你們以後就是咱們‘漁業互助協會’的會員了!整個這一片海,以後都屬於‘洋浦水警區’,是我們的管轄範圍!這面旗子就是協會會員的標誌!只要有這面旗子,任何人都可以在這裏打漁,而且在洋浦市還敞開了收魚獲!價格絕對比你們賣給村裏漁頭海主實惠得多!”
老父親和兒子的臉上都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趙勇當年在鑫匯的船運公司,已經練就了一副奸商特有的笑容,開始給老人講他們的政策,什麼魚獲二成是會員費,其餘都用糧食和銅錢公平買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絕無盤剝……老人聽得雲裏霧裏,但是顯然來了興趣,一來二去,大家竟然就這麼站在海邊聊了起來。
“哎呀,一個個的都有奸商的潛質啊……”胡德林看着滿面春光的衆人,感慨道。
“也不算奸商,我們收購魚獲的價格,他們去哪裏都撈不到!就算扣兩成算我們徵的‘稅’,算下來和我們合作也是實惠的。而且我們是現款現貨,要的量還大,在這個時空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孫銘建看着漸漸面露喜色的漁民父子,示意大家把槍背起來。
“就是強買強賣有點太……”聶義峯還是覺得有些膈應。
“這不是21世紀家門口的農貿市場!這可是17世紀,大渝王朝!咱們這強買強賣算什麼,起碼是真金白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孫銘建一笑,“不需要有負罪感!你看……那邊在稱糧食呢!”
順着孫銘建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幾個勞工正稱重糧食,作爲買下父子二人全部魚獲的貨款,白花花的大米讓父子二人喜笑顏開。
於是,淨海行動的第一筆業務,順順利利地在漁民父子的磕頭中達成了。鑫彙集團不但把漁船還給兩人,還把繳獲的海盜船也贈予兩人,同時出具了一份“洋浦水警區”的證明,說明這艘船歸父子二人所有,至於村裏虎視眈眈的人會不會被鑫彙集團的文書鎮住……沒關係,反正他們村很快就要變成“洋浦鄉”的一員。除此之外,父子兩人獲得了一面紅三角旗和一份爲期一年的授權書,授權書規定了捕魚時間、浴場範圍、每月會費數額、交易地點等等條款。
細細算來,似乎得了一個小便宜。父子二人很是高興,鄭重其事地保證,會發動村人竭力爲鑫彙集團打漁。最後,趙勇還十分關切地問,需不需要用鐵甲快船幫他們把兩艘船拖回村子。老父親急忙擺手,表示駕駛大船拖小船,對他們父子二人來說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洽談完畢,許延亮派了一批勞工,幫助漁民父子仔細打掃了一下單桅船和他們的小漁船,把紅色三角旗掛在了單桅槳帆船的桅杆上。趙勇看了看兩艘船,突然覺得少了什麼,急忙又招呼人又拿來一面紅色三角旗,立了一根杆子,把第二面旗掛在了小漁船的船頭。
還恍若做夢的漁民父子,駕着被清潔一新的單桅帆船,拖着自己的小漁船,滿載着糧食,在衆人的目送下離開了碼頭。聶義峯看着在風中飄揚的兩面三角旗,突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木材廠要是知道我們白送出去兩艘船,非跳腳不可……”許延亮一邊向遠去的小船揮手,一邊說。
“那小船本來就是他們的,至於那艘海盜船……無非是拿去幹餾!木材這麼多,還不如送他們個人情,讓他們記得我們的好!”趙勇開懷一笑,不知道哪裏來了股萬丈豪情,“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這片大海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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