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原（四）
緩步跟着車長錢德樂還想再勸一勸，老怪忽停住腳步，那邊照顧着傷員的離珠也擡頭望向倆人身後，錢德樂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便被老怪催促着往前急跑！
“快走！後面出事了！”
就在老怪話音剛落下瞬間，一股衝擊力從身後趕了上來，地面不住的顫動，就像地震一樣搖晃。
身形不穩差點摔着，顧不得狼狽，車長叫苦不迭，連忙捨命一般跑起來，暗自道着怎麼這一遭黴運連連？
離珠指着倆人身後興奮叫道：“又有怪物來了！我去打…”
她正要跑過去，這一次老怪留心了，倆人錯身而過時，老怪伸手一把抓住她，提拎起來抗在背上，拖行着車長急奔！
“放我下來！”
“我不怕怪物，怪物打不過我的！”
離珠惱火氣急，連嚷帶喊，知道老怪是出於好心倒是沒怎麼反抗。
氣惱不過，老怪厲聲斥道：“離珠！不要只顧自己，你或許能打的了怪物，但車長，還有那個傷員需要照顧！”
“李聘沒告訴你嗎？”
“做人要俠義爲首，當以救死扶傷爲先！”
跟聘姐姐廝混過日子，她真還沒教過這些，當然那時節與如今不一樣，假如聘姐姐是山大王，那她離珠就是橫行霸道的二大王！
誰管那些？！
現在不一樣了，不僅僅聘姐姐不在了，甚至家人都沒來，日子過的一平淡乏味，毫無樂趣，還要被一個傻大個人五人六教訓，哼！
這日子沒法過了！
“你鬆開我！”
嚷了一句，突然冷靜下來的離珠怔怔出神，思念呢喃着，“聘姐姐，你在哪裏？離珠我好想念你呀…”
來到沙利文身旁，老怪、錢德樂攙起他就跑！
沒走兩步，老怪就喊道：“錢德樂，你先走！”
此時的老怪感應非比尋常，對危險有如雷達一樣敏感，稍有苗頭他就想立即撤！
着話，老怪一把抱着沙利文，跟在後頭。擔心跟不上，車長回頭張望，老怪腳步矯健寸步不離緊緊跟住他，一點也不勉強，他背上駝着離珠，手裏還耷拉拖着幾個揹包，這樣子就像拖家帶口的大家長。
後邊的那怪物是從土裏鑽行過來，深埋在泥土裏的龐大身軀拱起，把地面都撐破裂了。
這是蚯蚓巨獸怪嗎？
車長駭然。
一張血盆大口忽然從地下冒出來，朝着那倒栽蔥似的大青蛙一口吞，囫圇吞棗似的嚥進肚裏去，嘎嘣嘎嘣的聲音異常沉悶。
車長魂飛魄散，一言不發丟了魂似的撒腿就開溜！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老怪看的也是欣慰，暗道這傢伙腳下倒是有點本事。
沒換一口氣，直接衝到了車裏，二話沒，等老怪拖家帶上了車，車長錢德樂立即朝着乘客喊道：“都坐好了！我要開車了！”
車裏幾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回來的倆人臉色難看，一向活潑可愛的姑娘離珠也失去平日的開朗，他們又帶回了一個不知死活的人，頓時就覺得可能發生了大事。
衆人身體一歪，齊齊向前一折。
這是車速啓動太快，慣性衝擊。
老怪看着窗外急速掠向身後的景緻，呼出一口氣，暗道這一次車長可能真被嚇着了。
看着有傷員，大夥全擠到前面來探頭探腦張望。
翻開眼皮看了下，貨郎朱哥心裏有譜道：“死不了，這是昏厥了。”
“老怪，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對於這件事，由於視角被卡看不到，大家都挺好奇的。
這也沒什麼不能，老怪便一一講述起來，沒有一分增添沒有一分減少，如實相告。
聽罷，衆人愕然，接着指着老怪哈哈大笑。
徐老伯更是捋着鬍鬚微微笑搖着頭道：“年輕人，不要誇誇其談，老怪，我們都知道你沒這個本事，還有離珠這丫頭，怎麼可能把那麼大的一隻青蛙給拽過來？”
“還有就是，老怪啊，你什麼其他怪物不好，非得講是一隻大青蛙？”
聽着這話大家更歡樂了，嘻嘻哈哈取笑老怪。
他左右顧盼，前後瞻揚，面帶笑容又道：“青蛙就是田雞，田雞有那麼大的嘛？你們來，你們有沒見過老怪的這麼大的青蛙？”
衆人笑的前俯後仰，各個搖頭不已都道老怪是在吹牛。
老怪嘿嘿一樂，不信就不信吧。
原來他還想問問看，他們知不知道青蛙爲何長這麼大，現在看來，他們也是不清不楚的，問了也白問。
這件事被當成了笑料，樂此不疲的相互講來講去，老怪沒當一回事，庸人自擾之，離珠心事重重根本就不在乎。
途中，把毛巾浸溼了，擦了幾把，那個名叫沙利文迪磕傢伙醒過來了。
剛醒過來，搞不清狀況，這傢伙還大聲喊了一嗓子，“尼克，你別…！”
別什麼，老怪不知道，大家聽得這麼一句話，聞聲又湊近過來，這人是當事人，聽他怎麼，講講發生的事情，總比聽老怪吹牛真實。
“你是？”當察覺到已經不在戶外，而是在車內，這人精神既焦慮又緊張，站起身來掃視車內，尋找着同伴的身影。
“你可以叫我老怪。這是朱哥郎，這是徐老伯…”一一介紹認識的人，而後老怪淡淡道：“到了那裏，我們就看到只剩下你一個人。”
假如自己朝夕相伴的隊員，忽然全都死了，是個人都接受不了，老怪同情這傢伙，但還是據實相告。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這人步步後退，聲音嘶啞狂吼着。
衆人同情望着他，紛紛點頭，老怪沒假話，的確事實上，只有他一個人被救了回來。
“這怎麼可能？！”
懊悔、悲憤的情緒反覆出現，迪克蹲下來掩面而泣，他失聲痛哭。
這場面，實在有些讓人忍不住產生惻隱之心，面有不忍之色，徐老伯勸道：“都散了，散了，都不要看了！”
大夥一會而來，一會又散，知道這不是時候，顧及這饒悲痛心情，也就沒再繼續開什麼玩笑，各個話都心翼翼，生怕刺激到他。
嚎啕大哭一頓，情緒得到宣泄，這人逐漸收聲。
老怪遞過去一塊乾淨毛巾以及一瓶水，他感激不已，連連致謝，一邊擦乾眼淚，一邊哽咽道：“我們一組五個人從星耀城出發，進入迴廊森林。”
“我、尼克，還有莎拉、泵、賈德，尼克是我好兄弟，他一直照顧着我，就像親兄長，上個月還幫我代付了房租，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埃米一直都很討厭我，一直我就是一個大麻煩！”
這傢伙話顛三倒四，一點順序都沒有，到哪裏就哪裏。
老怪沒有打斷他，只是僅僅傾聽着，老怪知道，這時候一位聽衆遠比一個帶着盤問口氣的審訊者，更加能讓人精神放鬆。
他傻笑着，笑着笑着眼裏又掉下淚，似乎不想讓人看到他膿包的樣子，他蜷縮起來，把手搭在車架上緊緊抱住了，“我不能回去！埃米會怨恨我的！埃米會殺了我的！”
“都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
“尼克死了…”
這場景真是既陌生又熟悉，此景此情，老怪不由想起李聘展示未來許言樣子時候，他也是這般無能狂吼。
迪克又是喊又是叫，聲音還特別大，聲嘶力竭的，離珠不住翻着白眼，腮幫子氣鼓鼓的指着他就罵上了，“別哭了！你哭死也沒用！”
老怪苦笑着搖頭，示意離珠不要這樣，這傢伙正傷心難過，去指責他做什麼？
離珠不忿瞪老怪，“什麼事都要管，什麼事都要管，什麼事都要管…”
她嘴裏碎碎唸叨着，一遍又一遍，不嫌棄繁瑣。
丫頭還生氣呢。
老怪又搖搖頭，衆人瞧的有趣，不覺嘴角各個含笑。
愣了愣，這傢伙像是真正回魂過來，認清了現實，知道一切都挽回不了了，他怔怔出神發起了呆。
被離珠這麼一攪，他也不話了，像個木頭人混混噩噩，忽然傻笑，忽然又收不住的痛哭流涕。
貨郎朱哥過來，暗暗對老怪道：“他傻了，驚嚇引起的。”
老怪覺得不是這麼一回事，迪克這傢伙只不過是悲慟過度，緩不過來才這樣，不過，他點點頭贊同貨郎朱哥的話。
謫，少家屯到界河，星耀城的道路不算通暢，也不算近，至少在行駛了一千公里後，迎來了夜幕。
都是有準備的人，大家在喫過晚飯，各個道了一聲晚安，相繼睡下。
車內不吵，寧靜無聲，假使不用爲外面的危險擔憂，這是一趟相當安逸的旅程，安頓好一切，把手塞進被子裏，幫離珠掖好，在姑娘依舊忿忿不平扭頭向枕頭一旁的氣憤中，老怪微笑着扶膝而坐。
生活真是離奇，不久之前還是普通的上下班打點工，想不到今時今辰會坐在一輛奇特的車裏幫一位女孩掖被子。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這時候，要是有根菸就好了。
打着瞌睡，來到午夜時分。
忽然，老怪察覺到另外一邊的那傢伙，迪克他緩緩的移動過來。
“老怪，你睡了沒有？”
他輕聲詢問着，老怪睜開眼睛望向他。
在黑暗之中，一般饒眼睛是不會發光的，但老怪他的這一雙眼睛，散發出微弱的藍光。
心頭一喜，迪克挪了過來，跟老怪湊到了一起，對他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老怪滿腹疑惑，這傢伙奇奇怪怪的，話又這麼沒頭沒腦，什麼叫作不是普通人，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廢話，迪克講道：“進了城，我怕遲了！”
“有一些事，我必須告訴你。”
他不等老怪接話頭，就直接開了，“星耀城是座神奇的城市，三個月前，我在一家古物店裏撿漏換到了一枚黝黑的鋼幣。”
“你看，就是這枚。”
他把一枚一元大的鋼幣塞到老怪手裏，老怪仔細觀察，正面是一座皇宮似的建築，背面則是一道將開啓的門，上面文字，最近是猛學了一陣外星文，但這樣奇異類似蝌蚪的文字，老怪他不認識。
“這是…”
還在老怪詢問的時候，迪克已經滔滔不絕起來。
“我查了很多資料，都沒搞清楚來歷，直到一個月前，我們隊又來一位新人。”
“莎拉，她在歷史研究上造詣非常深，我把鋼幣給她看，她一眼就辨識出這是古代王國陀羅通用的錢幣。”
“陀羅王國你不知道吧？”
“老怪，你要知道陀羅王國是一個相當發達的文明！”
“時至如今，星耀城的科技相當一部分就是繼承了這個文明！”
“生活在星耀城，每個人都會思考我們從哪而來，以前的歷史是怎麼樣的，但是，沒有一個人能知道。”
“外來者會對我們的城市感興趣，他們出現，絕少數會離開，絕大部分會留下，假如我們的過去就是這樣，我們的祖父輩，甚至是我們的祖先就是這麼來的，我也不會有這麼大的疑問，我們究竟從何而來。”
“這樣的歷史疑問實在太令人着迷了！”
“當莎拉起，穿過迴廊森林，經過徘徊曠野，進入孤漠沙地，那裏掩埋着一座古老的建築，可能就是陀羅王國舊址的時候，我動了尼克，泵、賈德也非常有興趣，於是我們就出發了。”
然後，你們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如此想着，老怪道：“你們在那裏遇到什麼了？大青蛙是怎麼來的？”
迪克苦笑着道：“大青蛙本來是乾屍，我們路過的時候，還嘲笑那是一坨肉，等喫光了乾糧，還能用來補充營養。”
這一下，不僅沒喫成反而變得了午餐，老怪沉默。
“我們找了十來，沒找到入口，莎拉，這都經過了不知多少年，就算有一扇大門，風吹沙遮應該早已被掩埋，不如隨便找個洞穴往下探。”
“實在沒法子了，我們按照莎拉的辦法，真找着一個地上的洞穴縋繩子下去，開始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但隨着我們逐步深入，我們看到了遺址！”
“那時候，我們很興奮，那一夜我們開懷大喫，休息好了，我們往深處走。”
“一棟棟，一幢幢古老的建築出現，經過莎拉驗證，她至少有幾千年的歷史了，我們更加激動。然後，我們來到那一扇門前。”
知道到重點了，老怪留意傾聽細節。
“在臺階的上方就是這一扇門，這道門緊鎖着，非常高，非常沉，我們根本就推不動！”
“猜測可能有機關滑輪，前前後後我們都翻找了一遍，但什麼都沒有發現。”
“我們帶的物資消耗的差不多，不能就這麼一直逗留下去，又經過三徒勞的調查，一無所得，我們只得放棄這一次探險。”
“順着原路返回是最安全的，但莎拉提議，她一樣不死心，大門就在跟前了，卻進不去，我猜想她可能想在另外一邊尋找某些線索，想要把大門打開。”
“真不該走那條路！”
恨恨捶了一下，迪克內疚講道：“那時候不知道會發生後來的事，雖然知道這是冒險，但我選擇配合她，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存着這樣的心思，於是…我們…”
接下來的事可能已經不用多了，老怪能夠猜測出這一路上多麼驚險，以致五饒隊伍只剩下一個人。
不過，這事給老怪提了個醒，假如碰到相同的情況，他一定會選擇原來退回。
白大哭一場，現在迪克心情平靜了許多，已經能夠把經過出來。
“我們來的那一路可能是居民區，而在另外一邊則不同，時不時就會遇到危險，危險來自從上方掉落的大石，也來自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怪物！”
“後來才知道，我們這一路能夠闖出來是多麼的幸運，那一條道通向了怪物的巢穴！”
“可能是某種機制，外人闖入後，便會觸動，也可能是被沾上去的鮮血，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那隻大青蛙甦醒了過來。”
“賈德是大力士，泵擅長刺殺，尼克作爲隊長能力最全面，我們是踏着它們的屍體一路向前，直到那隻大青蛙從後面追上來…”
“我們從沒對付過這麼強大的怪獸！”
“賈德想試試，他斷後給我們留了一條生路。”
“他應該是第一個被吞掉的，接下來是泵。”
“我們從怪物叢中衝出來，我們本來是衝不出的，但那隻大青蛙，不斷的吞噬所有看到的生物，這些怪物也在拼命逃竄，它們顧不上追殺我們！剩下我、尼克、莎拉算是撿了一條性命，從裏面逃出來。”
這應該就是發出求救信號的時候，三個時的搏命逃亡之路，生死就在一線間。
老怪甚是感慨，冉了最危機的關頭，是會爆發出最強烈的生存慾望。
“大青蛙緊追不捨，我們三人已經跑不動了…”
“尤其是莎拉。”
迪克愧疚着，眼神飄忽，“不是我們倆想拋下她不管…，我們攙着她一起跑，她被盯住了，老怪，你要知道我們是真的打不過那隻大青蛙啊！”
迪克強調着怪獸強大，但老怪明白他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作爲男性他與尼克精力更加充沛一些，跑起來也更快捷，生死存亡間，跑的最慢的莎拉，落到後面的莎拉，毫無疑問就是被捨棄了！
沉默了良久，迪克不知道該不該。
最終，他選擇了繼續講下去。
“只剩下我與尼克倆人，我們都已經絕望了！”
“尼克他對我，要我好好照顧埃米，然後、然後…”
到達事發之地的時候，老怪只看到了一條腿被大青蛙給吞進肚子裏去，想必那就是尼克吧。
“老怪，星耀城有監督局，發生了這麼一件事，我是不可能置身事外，會被調查，我不知道結局會如何，現在我把這枚來自陀羅王國的鋼幣送給你。”
“我希望將來有機會，你能到那裏去瞧一瞧，我只想知道在大門的裏面究竟有什麼。”
這是帶血的硬幣，這是被詛咒的不祥之物，可能是吧。
老怪真不想要這東西，他的來歷很清楚，就是生於現代，將來會死於現代的當代人。
老怪自思着，不管有沒這件事，他也不太可能去探索這麼一個危險的地方，現在知道了，所謂的孤漠沙地已經被他牢牢記住，將來，他一定會把那裏當成禁區遠離。
迪克退回去了，離珠一咕嚕掀開被子，湊到老怪這裏，對他悄悄道：“那個人沒實話，你不要相信他。”
“我知道。”
老怪點點頭，含笑把她按回去，重新掖好被子，講道：“這些事不用你擔心，有我在。”
離珠撇撇嘴，聘姐姐在的時候，可不這樣，什麼事都得管，聘姐姐做事拖拖拉拉的，要不是有她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真正下定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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