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纠纷苗头
杨敬說完這些，对王秀娥点了点头，示意她跟着来，然后转身就走出了病房，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刚转過身去，就听见王守亮用低低的声音說道：“哼，什么狗屁医生……。”
王守亮后面還一连串骂了很多话，但一方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容易听清楚，另一方面杨敬听了他那句话后，气得身体直晃，头脑发懵，两耳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见杨敬一手握着门把手，身体停顿了一下，但随即又转开门栓，缓缓走了出去。
他来到医生办公室刚坐下不久，王秀娥就跟了過来，也不坐下，就站在他的对面，两人隔着桌子，一时俱都无言。
過了一会，杨敬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王姐，請坐下說吧。”
王秀娥冷冰冰的說道：“不用了，站着就行，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說吧。”
“好，王姐你既然這么說，那我就直言相告了，您家大叔现在已经是肺癌晚期，肺功能严重受损，恐怕是预后不良了。”杨敬道。
“我跟您說這些，是希望您能有心理准备，毕竟這种病，最后基本都是這样的，我們现在也沒有什么特别的办法。”
王秀娥一听杨敬這么說，立时就急眼了：“你這是什么意思，是不想给我爹治了是不是？”
“王姐你别误会啊，我跟你說這话，并不是不想给病人治疗了，而是想告诉你病人的病情进展啊，你放心啊，我們還是该怎么治疗怎么治疗的。”
“你看，我已经给你請了呼吸内科和心内科的专家来会诊了，不過，估计也不会有太好的效果了，所以，還希望你能够理性的接受這個现实啊。”
“我不管，我就是不能让我爹死，也不能让我爹受罪，你看他现在憋得這么厉害，都過了這么久，你都沒有给治好，你這個主任怎么当的呀你。”王秀娥越說越激动，挥舞着手臂，嚷嚷了起来。
這时候，刘护士长听见了，赶紧走了過来，把王秀娥劝了出去，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面低声說：“王姐啊，你看老爷子都病成這样了，你這要是再吵吵，让他老人家听见了，也不好受是不？還是先配合医生给病人治病要紧啊。”
王秀娥兀自挣扎着，一面大声道：“听见就听见，你们要是治不好我爹的病，一個也休想安稳。”
不過，终于還是被刘护士长给劝到了病房裡去。
這时候，心内科和呼吸内科的医生都過来了。
因为医院有规定，急会诊的话，必须在十分钟内赶到会诊科室，所以，這次，两個科室来得都很快。
杨敬一看人家来支援来了，尽管心情极度不高兴，還是强装笑颜迎了上去，“张大夫、叶大夫，谢谢啊，又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大夫是個女的，三十岁左右，是心内科的，长得比较的高瘦，看起来就是那种性子比较柔和的那种，话不多，听了杨敬的话，柔柔的一笑，点了点头，就算回应了。
而呼吸内科的叶大夫却是個高大威猛的男子，杨敬身高，已经不矮了，但跟叶大夫一比，却只到他的耳朵边，竟是矮了接近一個头。
他见杨敬走過来，一面呵呵笑着，一面伸出手来，握着杨敬的手道：“杨主任，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說好了。”
“呵呵，吩咐不敢当，請你们两大高手過来，是要麻烦你们帮我們的。”杨敬一面和他们俩寒暄，一面领着他俩往病房走去。
他故意缓缓而行，一方面平息一下心情，毕竟刚才被王大爷的俩孩子那么一闹，心裡很不平静。
另一方面，他也借着這段時間，跟两個大夫简要介绍了一下病人的病情。
两人一听是晚期肺癌，都异口同声的說道：“那還能有什么好办法？肿瘤占位引起的喘憋，是沒有什么好法子的。”
杨敬又简单說了一下自己目前给病人用的药物還有其他一些处理，叶大夫道：“已经处理的很好了，主任就是主任啊，就连我們呼吸内科的活，都是這么精通。”
杨敬被他說得很不好意思，连连道：“哪裡哪裡，你们才是专业的，你看，我這是在鲁班门前弄斧头呢。”
仨人来到王则声大爷的床前时，王大爷喘憋的略微有了一些好转，已经能稳住了，這时候，正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看他的表情和呼吸的幅度动作，都已经不像刚才那么严重了。
杨敬推开门，首先還是见到了王守亮，只见他正在一边玩手机，一见到杨敬過来，却立时将手机揣到了裤兜裡，又去摸了摸王大爷的额头，又去看点滴瓶裡的液体有沒有打完，显得很是关心的样子。
杨敬微微一笑，心裡感叹，不经過一些事，是看不出一個人的本质来的，但当此时刻，他也不会說破。
只见杨敬稍微沉吟了一下，還是面带微笑的說：“王大爷，好点了是吧，呼吸内科還有心内科的专家都来看你了，你一定要振作点啊。”
张大夫走過去，抓起王大爷的脉搏，一面数脉率，一面看着心电监护仪上的参数，一面轻轻說道：“心率126次／分，偶尔有几個室性早搏，但也不多，够不上频发室早啊。”
她一面說着，一面又拿出听诊器，放在胸前听了几個关键部位，点了点头，站到一边，示意呼吸内科叶大夫過去查体。
叶大夫先用听诊器听了听王大爷的双侧肺部，又看了看心电监护仪上的参数，說道：“呼吸52次／分，血氧饱和度82，這個病人的病情還是比较严重啊。”
他這话话音還未落地，一直站在旁边，面带冷笑的王守亮一下子就接過了话茬，“哼，我們来的时候好好的，病情严重了，都是你们治疗不当引起的。”
他說這话的时候，王大爷明显是听到了，只见他虽然闭着眼睛，但两個眉毛却是紧紧皱了起来，
杨敬看到這情形，对王守亮道：“王老兄，呼吸内科和心内科的专业医师都過来看過王大爷了，我們现在要出去讨论王大爷的病情還有治疗情况，希望你也過来听听。”
又转過头去看着王秀娥道：“還有王大姐，您也過来一起听听吧，好嗎？”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交流了一瞬，王守亮道：“听就听，正好要去听听你们是如何官官相护，如何互相包庇的。”
叶大夫和张大夫被他說得是面面相觑，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杨敬，叶大夫道：“哎，你這個病人家属怎么能這样說呢？你既然不相信我們，那你就去大医院就诊好了，大夫辛辛苦苦给你治病，還要被你這样說？”
那王守亮见叶大夫竟然当着這么多人面批评他，猛地一仰脖子就待发作，忽然，他看见他姐姐王秀娥在那儿一個劲地向他使眼色，又强忍了下去，伸出一只手来打着手势道：“好，好，我不和你计较，走，我們到医生办公室再說。”
几個人先后来到了医生办公室，密斯赵一直跟在后面，见杨敬他们坐下了，赶紧去找了会诊单分别递给叶大夫和张大夫，請他们填写会诊意见。
两個会诊医生被王守亮那么一闹，也是心情不愉，坐下后也不說话，各自在会诊单上写了起来。
杨敬也未說话，同样心裡不是滋味，心想自己這都是看了些什么病人啊，這什么德行啊，让他来复查，他不来，病情重了，不好治了，立马翻脸啊，什么话难听，說什么。
過了一会，两個大夫填写好了会诊申請单，张大夫先說道：“杨主任，這個病人就是肺癌晚期，肿瘤破坏肺脏過多导致肺功能严重受损引起的喘憋，目前来看是沒有好办法的，只能对症治疗。”
“对了，這种情况下，如果病人家属坚持要治疗的话，可以入呼吸科重症监护病房。不過，這种肿瘤晚期病人我們并不建议入住，因为他是恶性病变，就算用上呼吸机，也只能暂时改善喘憋症状，而随着病情的进一步加重，最终還是要呼吸衰竭。”
叶大夫說道：“杨主任，這個病人是肺癌造成的肺功能受损，心脏功能還可以，因此，治疗上還是要以缓解喘憋为主，而病人目前表现出来的心功能受损情况，也是因为肺脏疾病引发的，因此，心内科這块，暂时沒有什么特殊处理。”
两個大夫說完，跟杨敬打個招呼，急匆匆的就走了。
开什么玩笑，這年头，医患关系這么紧张，那個王守亮一看就差在脸上写上医闹俩字了，谁敢和他纠缠下去。
杨敬坐在椅子上沒有动弹，而王守亮和王秀娥也沒有动，三個人目送着两個会诊大夫离去。
還有密斯赵，這個平时活泼好动、爱开玩笑逗杨敬的女医生，這时刻，也安静了下来，坐在那裡，一会看看杨敬，一会又看看王守亮和王秀娥，眼神裡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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