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离得很远，他们就隐隐听到了争吵声。
肖齐尖利地高声叫喊：“我都說了安一身体不舒服……人如果中暑是会头晕呕吐的，肯定是队长带她去河边洗漱了呗！”
他的声音刻意提高：“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基本的隐私权懂不懂啊，你们就是這么個待客之道嗎？”
安一与江崇嘉对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
村长用力推攘着：“只有礼貌的客人才值得我們尊敬，你们让开，我进去看看！”
陈迁一步跨在他面前，壮硕的身躯几乎遮挡住了整個大门：“我說了，過一会儿等他们回来，自然会放你们进去。”
气氛剑拔弩张，村长狠狠地盯着陈迁，又转而瞪向赖皮的肖齐，他抬起一只手，想要說些什么。
“咳咳……”
安一脸色苍白的半弓着腰，整個身子轻飘飘地倚在江崇嘉的右臂，她眼神迷茫地问道：“欸？怎么都聚在這裡啊，晚会已经结束了嗎？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使她眼眶充血，整個人孱弱的有些骇人。
村长眼神犀利，似乎想要驗證她是否在說谎：“你们去了哪裡？”
安一脆弱地轻抚胸口，细声细气地回答道：“我刚刚被篝火烤的有些头晕，就和队长一起先离席了，怎么了嗎，发生什么事情了嗎？”
她煞有介事地用疑问的眼神望向两名队友。
如果不是地点不合适，肖齐真的很想给安一竖個大拇指。
要不是他提前知道，真就被骗了。
演得也太像了吧！
村长沒打算让她混過去，又往前走了一步：“头晕不在房间待着，出来干什么？”
肖齐凑上前给安一使眼色：“我不是都說了嗎，安一头晕想吐，去水边冲洗了呗……不是我說村长，你這是把我們当犯人审呢？”
村长忽然笑了，纤长的脖子随着他的表情一颤一颤的。
“洗漱？哈哈，我們村子除了大门口的石井，就只有大山另一边的海边有活水，你跟我說說，她是去哪裡洗漱的？”
肖齐脸色一白。
他倒是不知道還有這個缘故。
难怪每家每户房檐下都要摆個大木桶，原来是用来接雨水的。
众人摸上腰间的武器，警惕地看着村长的一举一动。
角落裡，一道细弱的孩童声忽然响起：“哥哥，他们是不是在說祥音河呀？”
是個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
她個子小小的，站在最后一排，满眼天真地望向村长。
看着女孩子的眼神，安一不知为什么一下子想到了声声。
村长看起来很紧张她，快步走過去一把将女孩抱起：“甜甜不在家怎么跑到這裡来了啊？是不是无聊了……好了好了，都散了吧。”
他一手托着小女孩，轻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嘴裡還小声地哼唱着不知名的童谣。
离得老远都還可以听清女孩轻灵的笑声：“哥哥最棒啦！”
四人相视茫然。
本以为将要面临一场大战，居然就這么被一個小女孩轻而易举地阻止了。
肖齐嘟囔着推开大门：“村长少說也得将近六十了吧，居然還让人家小女孩叫他哥哥，比我脸皮還厚……”
安一也觉得奇怪。
若是单纯根据外貌判断，村长甚至可以做“甜甜”的爷爷……
但她刚见识了那么多的“□□”后，又恍然觉得在這個安和村裡，不管发生什么，好像都沒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向陈迁二人大致描述了祠堂裡面的东西后，所有人一致决定，今晚便离开這個鬼地方。
江崇嘉看了看時間，对安一說道：“我們出去巡逻，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行动的时候我們会叫醒你的。”
小队总会下意识地把她当成需要呵护的弱者看待。
但对于這些作战经验丰富的队友来說，她也确确实实是個弱者。
安一心下有些沮丧，蔫蔫地半倚在墙上，渐渐睡了過去。
绝对的寂静往往让人心慌，她顾虑着晚上的行动计划，睡得并不踏实。
接连不断的诡谲噩梦，无法预料的梦境內容。
隐约间，她再次听到了第一晚时被人嗅闻的吸气声。
充满恶意的举动让安一浑身一颤。
她睁开双眼，环顾了一圈四周，整個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
安一四肢发软，缓缓爬下了床。
一股淡淡的秽气飘散开来，這下子她是真的有点想吐了。
安一顾不上浪费，拧开一瓶矿泉水举過头顶。冰凉纯净的液体浇散古怪的臭气，她终于敢大口喘气。
透過窗户看到门外站着的队友身影，安一才松了口气。
揣上最顺手的匕首，她瘫坐着，努力回想刚刚的梦景。
在梦裡，安一回到了刚刚上岛时的瞬间，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回放般的，她以一個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這座孤岛的每一处的细微改变。
日出日落，耕作休息。
村民们和善地迎接小队的到来，阿月丢下手中的东西，羞红着脸颊塞给江崇嘉一朵鲜花，深夜木架上随风飘舞的宽大染布……
不对。
這画面不完整。
安一皱眉，一定有什么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她微阖双眼，再次陷入回忆。
河水的突然上涨、夜晚古怪癫狂的宋景，和突然出现的村长……
村长……
对，就是村长！
他似乎总会在安一将要发现什么的时候忽然出现，就像是……就像是他可以时刻监视到所有人的想法和行动。
可他为什么要阻止宋景与安一說话呢？宋景又是受到了怎样的惊吓才会颤抖着說不出话？這座小岛所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宋景最后所說的，究竟是和什么呢……”安一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
窗外忽然刮起大风，呼啸着猛烈拍打着大门。
干枯的树叶被卷携着飘进屋内，一片片仿佛有生命般，“啪嗒”“啪嗒”地碎裂在地面上。
陈迁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估计马上就要下雨，咱们现在就得走！”
他大手一挥，拎起角落的几個背包，匆忙地向外走：“快点，我們在外面等你。”
军靴踩在落叶上面沙沙作响，安一沒敢耽搁，立刻背上行囊跟了出去。
站在小院，她下意识地看向高高伫立的晾晒杆子。
几小时前与村民之间差点爆发的冲突，還历历在目。
村长所谓的“妹妹”，当时仿佛就懒懒地抱着這根木架，惊惶地望着凶煞的大人们。
“发什么呆呢妹妹，快跟上来啊！”肖齐破锣嗓子一出，立刻拉回安一的注意。
她快走两步跟上了队友的脚步，嘴裡却不受控制地念到：“哥哥，他们是不是在說祥音河……”
殿后的江崇嘉沒听清，问：“你說什么？”
安一停下脚步。
她眼睛发着光，惊喜道：“不是和，而是河，是祥音河，宋景想跟我說的是‘祥音河’！”
江崇嘉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說宋景被掳走后，最后那個字是要提示我們前往祥音河？”
“对对对！一定是這样！”她欢快地想要跳起来，“我們直接上山吧，先看看這個祥音河究竟
有什么不对劲。”
肖齐和陈迁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安一在开心些什么。
江崇嘉看了看阴沉的天：“肖齐，查一查山上的水源地，我們直接上山。”
安一一脸期待地看着肖齐，但很快，她想到什么，小脸一垮：“可是，這裡沒有信号，我們沒办法连接卫星啊……”
肖齐笑而不语，贼兮兮地从背包裡掏出個小小的机械：“谁說我們只能靠卫星了，不是還有一种东西叫无人机嗎？”
四人躲进树林，缓缓升起无人机。
肖齐紧盯着手上的显示面板，几分钟后：“找到了！在山腰，离宋景的住处不過五百米。”
“出发。”江崇嘉下令道。
四人隐蔽在绿植中，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攀爬。
肖齐一边指挥着方向，一边呼哧带喘地问：“队长，我們为啥要找這個湖啊？”
江崇嘉头都沒回，冷酷道：“去洗澡。”
安一沒绷住，笑出了声。
可能年纪大的人，都喜歡讲些噎人的冷笑话吧。
吃了瘪，肖齐不再插科打诨，低头专心地调试无人机。
“前面左拐……右边……好了，就是這裡！”
到了半山腰，风更大了。
绕過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他们看到了這條隐秘于丛山中的河流。
陈迁走在前面，最先开口感叹道：“哇，這儿還挺美的，沒那么浓的臭味。”
江崇嘉：“沒時間欣赏美景，快，看看這周围有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安一望着眼前发绿的河水，很是迷茫。
這個地方山清水秀的，她实在不明白宋景叫她来這裡是什么意思。
“艹艹艹，队长，你来看！那裡面是不是有個人啊！”
手电微弱的灯光照射在青油油的河面上，隐约映出了一個人形的物体。
陈迁用一個长棍搅散湖面绿色的漂浮物，调整灯光再次照去。
是一個站立着的人。
或者說，是很多站立在水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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