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支援
直接踩點肯定會爲行動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湯姆曾差點栽在這上面，所以格外謹慎。她找人弄來了建築結構圖，先明確了出手的地點，確認此區域無人後，便悄悄翻牆溜了進去。
第一次看見風格如此多樣的裝潢，湯姆甚至有了閒心靜下來慢慢觀賞。建築結構並不複雜，動手的地點被定在二樓的圖書雪區。唯一的麻煩是目標有一個保鏢，戰鬥力很強，不過湯姆有信心在如此狹窄的空間內一擊斃命。
雖說一個人劫持另一個人，會在轉移人質上有困難，但委託的備註上已經寫明允許她在無法完成時直接殺害目標，所以不會很難。湯姆大致試驗了一下行動步驟，就沒事幹了，不如守株待兔，順便放鬆一下。
湯姆一邊漫步一邊整理着自己的思緒。這幾年發生的事太多了，她都來不及喘口氣。此刻終於有了小憩的時間和空間，湯姆才能慢慢理順自己的過去。她唯一確定的是自己像落入了一個死循環，無論怎麼做都會落入同樣的結局。
可能最後一件能寬慰她的事就是幽靈鯊還活着。湯姆只希望幽靈鯊能多堅持一會，在找到她之前。
這份悠閒很快終止了。湯姆的直覺告訴自己獵物已經上鉤。湯姆向下一望，目標已出現在視野中。比對確認無誤後，湯姆揉碎了委託令，伸展了一下筋骨。預計目標已進入聽力範圍後，便深吸一口氣，強行壓制住自己的心跳，躲在了書架後。
湯姆只瞟一眼，就能看出那個保鏢的氣場不同尋常，她可以斷定那人也是職業殺手。重型機弩顯然是高精度狙殺的利器，不過近身時能發揮出多少威力就不得而知了。湯姆早就做好了第二手準備。
“溫格蘭小姐，您是要去那個房間嗎？”溫格蘭點點頭：“對，圖書館裏有些書被搬過來了，我還要查閱一些書。”
“不行，上面可能有危險。”“誒？上面爲什麼會有危險？”溫格蘭還是收住了腳步。黑給自己的機弩裝上箭：“直覺。上面那個窗口好像有人，我覺得是個殺手。”
溫格蘭叉腰：“你怎麼看得出來？告訴我。”黑支支吾吾搪塞過去了：“啊……感覺吧。你上去吧，我會保護你的。”
兩人總算走到了圖書室門口。黑的敏感程度遠超常人，瞟見斜前方的門口有一絲血淌了出來，起了疑心。黑權衡了一下，附近沒有聲音，自己剛纔已經讓溫格蘭有幾分懷疑了，不能再妄動，於是囑咐道：“小姐，您查書吧，我去前面看看，馬上就好。”
哪怕撒一萬個謊，也絕不能在溫格蘭面前露出冷酷的一面。陰暗面的事情，自己來解決，溫格蘭只要享受維多利亞的陽光就好了。
湯姆的手已經緊緊地握住了劍柄。
“嗚啊！……”室內突然爆出一聲尖叫。黑的心頭一顫。糟糕，中計了！
黑衝入室內，一瞬間已做好了三點一線的瞄準。但是，迎接她的是噴濺狀的血跡和散落一地的書籍，還有溫格蘭在路上買的帽子。書架間已沒有了溫格蘭和襲擊者的蹤影。
“溫格蘭……不……”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給我出來！我知道你跑不遠！跟我一決勝負，只會偷襲的！”
黑已經被憤怒和悲痛衝昏了頭，顧不上什麼隱蔽自己了，只想着和殺手決一死戰。黑的眼裏重新燃起了復仇的火焰，而且比那一年更加猛烈而瘋狂。
一團黑影從窗口飛了出去，黑剎那間調轉瞄準線，扣下扳機。但弩箭只擊穿了牆壁，空掉了。黑毫不猶豫地從另一個窗口跳下，裝好弩箭瞄準。
“你逃不掉了。”黑平靜得可怕。湯姆轉身：“你不敢扣下扳機。”
“……！溫格蘭！”黑立馬把手指從扳機上移開。溫格蘭淚如雨下：“黑……救命……我不知道她從哪兒衝出來的……”黑心如刀絞，卻束手無策。因爲溫格蘭的脖子上已經上好了鐵絲做的套索，只要湯姆用力一拉，溫格蘭就沒命了。黑看得出來，鐵絲的一側有鋒利的鋸齒，相當惡毒。
“放開她，否則你也活不了。”
黑不動聲色。湯姆冷笑一聲：“這好像不是和我談條件的語氣。我不懷疑你可以一擊必殺，但我倒下之前這個人也會沒命。”黑的手在輕微地抖動着。湯姆的眼神變了：“你已仁至義盡。”黑死死地握緊把柄，現在唯一的希望是等警察和水果隊到來。
“不，我不會拋下你，溫格蘭。”
湯姆的手鬆勁了，鐵絲不再死死地勒住溫格蘭的脖子。黑看到了一線生機：“按你們賞金獵人的規矩辦吧，雙倍賞金，我買她一條命，錢我想辦法給你。”
湯姆輕輕搖頭：“我的報酬不是錢。”這次委託失敗，就意味着失去了與委託人接觸的機會，這個損失無法估量。湯姆沒法接受這種結果。黑要絕望了。溫格蘭臉上的淚已經幹了：“走吧，你救不了我了，別送死。”黑仍然瞄準着。
湯姆意識到時間拖得太久了，直接把鐵絲拉近：“我沒興趣陪你玩了，如果我帶不走她，我會直接殺了她。我想委託人最後也會殺了她，但我會陪她好好走完最後一段路。”黑的嘴角在抽動，她清楚眼前的人沒開玩笑。“放她一條命，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黑只能開出這樣的價了。
“那你先把武器放下，不然我沒法跟你談。”湯姆的手拉得更緊了。黑慢慢放下手，機弩“啪嗒”一聲落在地上。黑已經棄掉了自己最後的牌。湯姆沉默了，她沒想到黑真的照做了。
“看來你們的談判還沒結束啊，真是可惜，不能讓你們繼續下去了。”
一個人從建築裏走出來，湯姆一眼就看出來他就是自己之前在教堂裏看見的貴族。貴族大手一揮，上百名術士和弩手講這兒包圍了。
溫格蘭剛想說話，又咽了回去——黑在用眼神警告她。這些人是訓練有素的僱傭兵，看起來可不是來替溫格蘭打抱不平的。湯姆回憶了一遍地形，發現自己再次陷入了麻煩之中。
“真是心情舒暢，你們這兩條大魚終於一起上鉤了，幸好我爭取到了足夠的自主行動權利，不然可就要錯過這場好戲了。”
貴族的笑中帶着得意。湯姆這才意識到中計的是自己。黑的眼神越來越透露出焦慮和絕望——她無法看着溫格蘭馬上就要死無葬身之地而無動於衷。湯姆是有辦法逃出去的，黑很清楚，但代價是溫格蘭的命。湯姆兩步遠處就是一個雕像，可以擋下鋪天蓋地的弩箭，但無法防禦另一側的術士，湯姆自身的防禦對這種攻擊是無效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溫格蘭做擋箭牌，然後在下一輪攻擊前衝入建築，伺機逃走。
“看看你們！還能兒女情長多久？湯姆小姐，你就沒懷疑過蒙託是怎麼逃出工會的嗎？我早就料到了你會對蒙託的僱主感興趣，才佈下了這個局。至於這條叫黑的大魚，烏薩斯政府說他們會給你的罪行一個公正的審判的。都到這時候了，讓你們看清這個一石二鳥的計劃也無妨！”
湯姆聽見“烏薩斯”三個字時，瞳孔猛然收縮，盯死黑的眼睛。她能從黑的眼睛裏看出那種熟悉的不甘和愧疚，像是在看自己的鏡像，漸漸變成以前的自己。
“別動手。”黑用只有湯姆能聽見的聲音說。湯姆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你很在乎她。”黑笑了一下：“你和我是一路人。”
湯姆的淚水奪眶而出。五年前，她自己的眼神也是這樣子的。
“你怎麼來了？”甘道十分詫異，低聲問。湯姆拉着甘道就要走：“別問了，趕緊走！”甘道甩脫湯姆的手：“告訴我怎麼回事。”
湯姆急得直跺腳：“我才從南邊過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敵人太多了！”甘道的眼神驟然變得凌厲起來：“怎麼可能？！”“對面是騎兵師，正規水果！我怎麼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行，我要去通知其他人做好戰鬥準備。”“別管這些了，趕緊走。我只要你活下來，別的事我不管。”甘道厲聲斥責道：“狹隘！你怎麼可能拋下你的戰友？你要讓我當叛徒？”甘道說完，憤然走出帳篷。湯姆心裏有苦說不出，咬咬牙，跟着走了出去。
“別整備了！全體做好戰鬥準備，我們已經被包圍了！”甘道大吼道。隊長很不解：“甘道，什麼情況？我們才休息十分鐘。你怎麼知道我們被包圍了？”
甘道伸手指了指湯姆：“這位就是我的朋友，湯姆，我相信已經有人聽說過她的威名了，她的情報不會有錯。”“沒有別的路線了嗎？”湯姆搖搖頭：“其他地方都被包圍了，我是從懸崖小道上繞過來的，你們肯定不能從那條路離開。”
隊長的臉色非常難看：“早就知道是S級押運，沒想到敵人是正規水果，還是騎兵師，難怪動作這麼快……烏薩斯這是擺明了跟我們翻臉？”
湯姆沉聲道：“恐怕不是。之前有人出過一份進攻保險庫的委託，但沒人敢接。這次看來是親自出手攔截了。”“我們人也不少，未必會怕他們。”湯姆苦笑一聲：“你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嗎？三個整編師，還有不知道多少術士。我甚至還發現了北炎發明的炮弩，這可不是烏薩斯的裝備。”
隊長拍拍手：“看來這次由不得我們選了。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
“恐怕要不了多久，包圍圈就會收縮了吧。”
“我會和你戰鬥到底，甘道。”
黎明的曙光灑落在大地上，卻不能照亮死亡的黑暗。
這場戰鬥比想象中更爲艱難，BSW的人提前搶佔了高處，佔着地利優勢死守目標。但長時戰鬥下，每個人都是精疲力竭。水果隊是在傍晚時發動進攻的，但夜幕之下誰也看不見誰，BSW的幹員一旦開火馬上就會成爲衆矢之的。
但不開火，水果隊的人就會悄悄摸上來，逼迫他們還擊。水果隊不停地輪流騷擾，極大地消耗了衆人的體力，卻遲遲不發動總攻。每個人都知道，清晨會發生什麼。
湯姆整夜都沒有休息，她幫BSW擋下了大部分騷擾的人。“我有辦法看見他們。”
湯姆的原話就是這樣的。她把自己的夜戰能力發揮到極致，用超聲波鎖定敵人的位置，再悄無聲息地一個個解決掉。
如果遇到大批敵人向上衝擊，湯姆只需要悄悄報告一下位置，三秒後火球就會滾下山坡，省時省力。眼見無論如何也佔不到便宜，水果隊在後半夜逐漸停止了騷擾，BSW的衆人總算有了喘息的機會。
“我沒事……你們什麼時候突圍？”湯姆重重地跺了下腳。甘道聳聳肩：“等到敵人被消滅大半的時候咯，這種情況你打算直接衝出去？”
湯姆說：“我倒沒那麼魯莽。”甘道豎起大拇指：“久聞你的可怕，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你夜晚中幾乎是無敵的！你怎麼知道敵人在哪？”
“祕密。”
“切，接下來纔是重點，誰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休息一下。接下來的，看你們了。”
…………
湯姆的頭頂是橫飛的子彈和法術攻擊，不敢貿然出擊。BSW的銃械所製造出的壓制火力甚至比水果隊更爲兇猛，把山腳的步兵隊伍壓得死死的。水果隊不敢直接進攻，只是憑着重裝人員和火力對拼換換推進。湯姆渾身有勁沒處使，只能先龜縮着等待時機。
“湯姆！”甘道大吼道。湯姆等到了指令，一躍而出。BSW的人改變了射擊方式，因爲敵人已經推進到了第二平臺，再掃射已經沒用了，最重要的是斃敵。一隊步兵正在往上衝，湯姆正好方向對上，一次橫掃打倒了多米諾骨牌，一隊人全部從山上飛了下去。
“朝我這個方向的就不必開火了，這些人我自己能解決。”
湯姆說道。甘道很滿意：“果然是獨行的獵人，交給你了！”
說着，甘道調整位置爲另一側提供支援。湯姆並非不夠強大，只是作戰時難免會有些束手束腳（即便這樣依然不能讓她避免對目標以外的物體造成毀滅性傷害）。
只要能夠放肆地攻擊，就沒人能衝上來。山體也成爲湯姆的武器，碎裂的大塊岩石是絕佳的大範圍殺傷物，還能沖垮敵人的陣線。甘道感受着腳下一次次的震動，暗自叫絕：“好傢伙，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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