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他微微低頭,薄脣觸上玉佩,宛如在親遠在千里之外的身影般。
奇越半夢半醒間睜開眼,瞧見這幕,得意不已:“我就說,肯定會開出絕世好玉。”
簡輕燭瞥了眼他,澆滅火堆。
牧牧還有兩縷魂飄散在外,尋了幾日又找到一縷,他的小胳膊長出來,走路穩了不少。
臨近傍晚,幽靜的小石潭邊,牧牧分摘到的靈果:“小叔父一個,我一個,小叔父一個,奇哥哥一個,小叔父一個......”
奇越看着簡輕燭身前的小山,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零丁幾個,輕“嘖”了聲。
好歹這縷魂是他幫忙找到的,竟然就這待遇,不過無妨,他在意的不是這,奇越拿起一個咬了口,眼巴巴看向簡輕燭。
按時間點,仙門大會已到了八進四的階段,錢家對秦修敕打敗錢嘯生之事耿耿於懷,暗箱操作,讓秦修敕直接與秦雲皓對上,利用秦雲皓將其淘汰。
這場比試,先天聖骨對上後天邪骨,雖然都是秦修敕的,但如今各司其職,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比試前,沒人想到秦雲皓會陷入苦戰,更沒人想到,此戰過後會掀起多大風浪。
天色漸昏,奇越算着時間心急如焚,對簡輕燭直嗚嗚。
簡輕燭不知他在期待什麼,不過看他着急的模樣,還是施法佈下地境。
境內很快顯出人影,場面正處在詭異的寧靜中。
天空黑雲聚攏,幾近坍塌的賽臺上,環繞着黑色的火焰,九幽黑炎散出的熱浪席捲了大半個白玉京。
賽臺上,寒芒閃爍的匕首在少年修長的手中一轉,襲向被擊落在地的人。
臺外瞬時一聲尖叫,秦夫人雙目怒紅:“放肆!還不快住手!仙門大會不許傷人性命,這是規矩,你敢對皓兒動手,我必讓你生不如死!”
秦修敕未作搭理,似笑非笑地望向秦雲皓:“不錯,銀狼是我殺的,把獸皮掛在你秦家大門掛了一宿。”
秦雲皓臉色發白,“噗”地吐了口血,尚未從被擊敗的打擊中恢復過來,聞言氣得渾身發抖。
那是陪他從小到大的靈獸,這人竟敢、竟敢如此對它!
秦雲皓眼睛發紅,左臂裏的聖骨彷彿斷裂了般,疼得讓他無法動彈,只能含恨怒斥:“朝夜,你我無冤無仇,比試技不如人,我敗了......便是敗了,但你傷害我的靈獸,我必讓你血債血償!”
秦修敕嘲諷地笑了笑,匕刃刺入秦雲皓的左臂:“說得好,血債血償,所以,你該把聖骨還我了,我的東西你用了十幾年,卻仍舊如此平庸,徒有個先天聖骨的名頭,還想與我搶師兄......”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人,一字一頓道:“你找死。”
秦雲皓倏然睜大眼睛,一時間,有些發蒙,失聲道:“什麼聖骨,你如何知道師兄,你到底是誰!”
“與其問我,不如問她,”秦修敕斜眸,睨向被九幽黑炎攔在外的婦人。
“爲子偷天換日,奪人聖骨,想來秦夫人不會不記得。”
仙門大會不許傷人性命,察覺秦修敕的殺意,準備上前阻止的其他人士,聞言紛紛停下,被秦修敕一語驚得愣在原地。
十幾年前,秦家秦雲皓覺醒先天聖骨,此事震驚修真界三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難不成有假?
秦夫人一時也被震住了,當年參與換骨的人,除奉老外,所有靈藥師都被她處理了,連秦家大門都沒走出去,不可能泄露出去。
至於秦修敕與他娘,即便說了,別人只當他們瘋人瘋語,沒人相信。
臺上的少年,是誰。
秦夫人心底浮起濃郁的不安,更讓她不安的是,賽臺四周的結界無法破開。
錢、牧兩家冷不丁聽到聖骨之事,絕不可能相助,擺明要看熱鬧了,而高位上坐着的墨枕霜與蒼晟,竟也一副擺手看戲的模樣。
不過秦夫人好歹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短暫的慌張過後,她冷靜下來,掩嘴輕笑:“我不知你在胡說什麼,不過,你小小年紀,便能打敗先天聖骨之主,想來......走的不是什麼正道,我很好奇,你周身環繞的黑霧是什麼,不會是魔氣吧。”
“魔域看來出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輕易打敗我兒,來日怕是修真界再無敵手了。”
她三言兩語,讓衆人看向秦修敕的目光變了。
秦夫人說的不錯,這少年周身魔氣滔天,來日必成靈域大患。
秦修敕低笑了聲,絲毫不在意周身釋放的魔氣,他在秦雲皓驚恐的目光中,淡淡說道:“你雖不知情,但並不無辜。”
說罷,他掌下用力,劃破對方左臂。
血花四濺,匕刃染紅。
似乎感受到他的意圖,聖骨發出顫動,天地變色。
白玉京烏雲密佈的天空,剎那雷聲轟鳴,秦修敕佈下的結界蘊着鴻蒙之力,秦家人無法破開。
秦夫人看着秦雲皓的血,眼前一黑,險些暈倒,聽到頭頂轟隆雷聲,不知想到什麼,宛如抓到救命稻草,面目猙獰道:“你若敢動聖骨,便是有違天
道,將受雷霆萬頃而死!”
即便本不屬於她兒又如何,這麼多年過去了,聖骨早與她兒融爲一體,察覺她兒受到威脅,聖骨也會護主。
只要她孩兒不願,聖骨便不是隨意一人能動得了的!
秦夫人稍放下心,但下刻,看到秦修敕意味深長的笑,對方不緊不慢道:“既然如此,不如看看,天雷劈的是誰。”
秦夫人看着臺上黑衣少年,終於意識到什麼,失聲尖叫:“你、你不叫朝夜!你是那個小野種,秦修敕!”
秦夫人臉色全白。
當日秦修敕修爲盡廢,被逐出靈境,她派人追殺,可這些人都被靈境的仙君攔下了,她擔心繼續趕盡殺絕,仙君會因此對她兒心懷芥蒂,只好作罷,反正秦修敕修爲盡廢,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可此時,面前少年除了是秦修敕外,她再想不到別人。
秦夫人渾身血液倒流,絕望之際,發現旁觀的墨枕霜與蒼晟竟然動了。
墨枕霜皺眉,本不打算插手,但聽聞‘秦修敕’三字,想起九州鼎內的幻境,那時的秦修敕,有支聖骨製成的鬼笛,威力非凡,他起身沉吟片刻,凝出一劍。
蒼晟更坐不住了。
見簡輕燭與叫朝夜的少年頗爲親近,他早查過對方來歷,結果一無所獲,此時聽到秦夫人失聲喊出的名字,心道果然如此。
又是他。
正好報當日心魔劫之仇。
鴻蒙之氣凝成的結界極爲強大,但蒼晟也有一塊鴻蒙碎片,掌中運力,加上墨枕霜一劍,同時襲向結界,完全可以打破結界。
然而這時候,天空數道驚雷落下。
沒有劈向秦修敕,而是環繞賽臺四周,儼然形成一個保護圈。
墨枕霜與蒼參見狀,沉默一瞬,紛紛住手。
秦修敕挖人聖骨,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天雷不殺秦修敕,而是選擇保護了他。
只有一個可能,聖骨是他的。
原本半信半疑的圍觀衆人,面露驚駭之色,不約而同看向秦夫人。
好大的膽量!好毒的心!
秦夫人已顧不得這些,眼見難以阻止秦修敕,只有另尋他法。
她一把抓過旁邊着急叫着“雲皓哥哥”的兩個小孩,一手掐住男孩的脖子:“秦修敕,你可知道這是你的胞弟,你若敢動皓兒,我定讓你血債血償,殺了他們!”
秦修敕手中滿是血跡,慢條斯理地挑着聖骨,聞言擡頭,看着小孩驚慌失措的模樣,還有秦夫人逼其說的:“哥哥,救我。”
秦修敕嗤笑:“你若是願意幫我解決,我會不甚感激。”
“你以爲我不敢?”秦夫人手下一用力,被掐住的小孩瞬間沒了氣息,眼眶裏淚水都未乾。
另個小孩嚇壞了,難逃秦夫人魔爪,只能按照她的囑咐,不斷朝臺上喊着:“哥哥救我——“
秦修敕脣角勾起嘲諷的笑,頭也不擡,聖骨大半已露了出來,秦雲皓早已暈了過去。
不一會兒,外面小孩哭喊聲沒了。
周圍有人怒斥秦夫人此舉,然而,卻無一人上前阻止,雖然大家都知道,今日之後,秦家要臭名昭著了,可秦夫人有化神境的修爲,依舊不好惹。
“敕兒,”最後一個柔聲響起。
秦修敕手下微頓,側過頭,看向記憶中的美貌女子,她瞧着十分憔悴,想來這些年過得並不好。
“你可以叫我,朝夜,”秦修敕淡聲道。
一句話,涇渭分明。
轟——
一聲巨響,電閃雷鳴,秦夫人身邊多了三具屍體,狀若瘋癲:“秦修敕,午夜夢迴,你不會做噩夢害怕嗎!你個冷血的怪物!”
秦修敕一哂,拿起血淋淋的先天聖骨,朝夫人晃了下。
“不知道,是誰會做噩夢。”
秦夫人眼前一黑,撕心裂肺地吼了聲“皓兒——”,暈倒在地。
鏡中畫面閃爍兩下,消失不見。
奇越意猶未盡地收回視線,面前一堆果核,咔嚓咔嚓,把靈果當瓜喫。
牧牧收回視線,發現他喫的是簡輕燭的靈果,皺起小眉頭,把自己的分給了簡輕燭:“小叔父喫。”
簡輕燭摸摸他的頭,神色不定。
方纔他感應到,秦修敕有個死劫要來了,比他預料的要早,之前窺其命格時,發現死劫在天淵。
可天淵遠在萬里之外,怎會與秦修敕產生關系。
簡輕燭長睫顫了顫,將牧牧摘的靈果收起,打算儘快幫牧牧找到最後一縷魂,然後趕回去。
可他沒料到,變故來得太快了。
秦修敕奪回聖骨的當夜,秦家滅門了......
簡輕燭得知此事,已是次日傍晚。
他趕到時,秦修敕正被綁在誅魔柱上,渾身布着斑駁血跡。
他面無血色地垂着頭,失去意識。
足足八條玄鐵鏈捆着他,爲防止他神魂逃脫,還準備了鎖魂釘。
這些鎖魂釘是牧家所有,由錢家主行刑。
錢家主將四枚鎖魂釘打入秦修敕四肢,陰冷地笑了笑:“險些讓你跑了。”
秦家被滅門的消息,清晨傳出,秦修敕當時已不在白玉京,幸而墨枕霜與蒼晟出手,纔將人擒回。
“擊敗我兒嘯生的
時候,不是能耐得很嗎,怎麼現在一副死樣了。”錢家主冷哼。
再厲害的修士,也最多可承受四枚鎖魂釘,若繼續將鎖魂釘打入體內,秦修敕神魂會被撕裂,不死也會變得呆傻。
錢家主還等着秦修敕醒來認罪,最好,能問出聖骨的下落......
懷揣着心思,打入鎖魂釘後,他拂袖離去。
待錢家主離去,牧南悄無聲息來了。
想到昔日好友秦雲皓,他看着誅魔柱上,奄奄一息的身影,憤怒至極,手中一枚鎖魂釘躍躍欲試。
不及片刻,一枚鎖魂釘直朝秦修敕眉心而去。
眼見即將打入,鎖魂釘在離秦修敕咫尺距離時,倏然停住。
一隻纖長白皙的手握住魂釘,碾成粉末。
牧南臉色一邊,看着幾個不速之客,大喝道:“快來人!有人要救秦修敕!”
很快,誅魔臺四周被圍了起來。
蒼晟現身,看清是誰後,冷喝打算出手的其他人:“住手——”
他身形一閃,出現在簡輕燭身前。
“師尊,”
他當簡輕燭並不知曉,看了眼秦修敕,輕聲解釋道:“師尊有所不知,秦家昨夜,滅門了。”
尋常百姓家,滅門都是天大的慘案,何況是白玉京秦家,如此的龐然大物,且還有墨枕霜與蒼晟坐鎮,秦家卻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被滅門。
一門之隔,在外守門的侍衛安然無樣,秦家府邸內,卻連只貓狗難逃一劫,此事太過駭人聽聞。
修真界千百年沒出過這等大事了,即便是幾百年前,蒼晟覆滅薛家,也只是覆滅,並未讓薛家人死絕,兇手心狠手辣至極,令人聞風喪膽,豈能容他於世。
消息傳出,靈域幾大仙門一起發起誅魔令,追殺秦修敕,還險些被其逃了,最後是墨枕霜與蒼晟出手將人抓回。
“天亮的時候,有幾人親眼目睹秦修敕離開秦家,加上秦家死去的人身上,有被地獄炎灼燒的痕跡,人證物證俱在,”蒼晟道,“師尊,你莫要被他矇騙,還想着護他。”
簡輕燭沉吟,回頭看了眼面無血色的秦修敕。
他長睫低垂,半點生機沒有。
“我去趟秦家。”
秦家大門已被封住了,看到蒼晟,守衛放行。
簡輕燭進去的剎那,嗅到沉沉死氣。
府內屍體已被移走,血跡仍在,曲折長廊、木質地板、園林草木,到處殘留着斑斑血跡。
陰沉沉的烏雲盤旋在秦家上空,冷風穿過府邸,掀起陰森森的響動。
簡輕燭閉眸。
周圍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不要,救命——”昨夜秦家府邸內,尖叫聲此起彼伏,而結界外,街道人來人往,竟無人察覺到。
腳步聲在地板響起。
簡輕燭擡眸,走廊盡頭出現黑衣身影,修長蒼白的手捏着一個侍女的細頸。
月光斜照,落在那人。
他薄脣勾起的弧度,透着森冷的味道,解決掉手中的人,迫不及待奔向下個。
路過簡輕燭身旁時,簡輕燭側過頭,看到熟悉的英俊面容。
沒有人能逃過天道的窺探,即便用了幻顏術,簡輕燭清澈眼眸裏,倒映出的正是秦修敕的臉龐。
秦修敕此時的臉,如陰鬼般慘白,眼睛好似被染了血,紅得可怕,他彷彿剛從無間地獄爬出來,化作人間的修羅。
“師尊——”
聽到蒼晟的聲音,簡輕燭眼眸緩緩睜開。
他身形微晃,蒼白着臉。
蒼晟擡手扶他,蹙眉道:“這裏陰氣太重,師尊改日再來看吧。”
簡輕燭已達到目的,微微頷首,識海里的奇越,滿是敬佩道:“不愧是大魔主,一出手就是滅門,乾淨利落。”
簡輕燭沉默不言,過了會,問道:“你們要如何處置他。”
“他十惡不赦,當神魂俱滅,刻不容緩。”
簡輕燭頓了頓:“他可曾說過什麼。”
“他確實說不是他所爲,但是師尊,他既然選擇逃跑,就不會承認此事。”
不知爲何,簡輕燭驀然有種鬆口氣的感覺,想到看見的面容,心底浮起些許異樣。
“或許其中有誤會,他不會如此。”
蒼晟神情複雜,反問道:“那師尊可想過,他若真如此呢。”
簡輕燭被問得啞口無言,離開了秦家。
他回到誅魔柱前,這次無人阻攔,等了小半時辰,垂死的身影微微一動,睜開漆黑眼睛。
看到簡輕燭的那刻,他愣了下,意識到什麼,慘白的薄脣微動。
“師兄......”
簡輕燭抿脣:“是你嗎?”
“不是,”秦修敕啞着嗓音,頓了下,黑眸一眨不眨看着他,帶着些許翼望問,“師兄信嗎。”
簡輕燭默了一瞬,朝他微微點頭,輕“嗯”了聲。
秦修敕眸光亮了亮,旋即劇烈咳嗽起來,鮮血從嘴邊流了出來,他一邊咯血一邊低笑着。
簡輕燭不善說謊。
他知道,師兄說信他,便是真的信他。
雖然此時狼狽極了,秦修敕卻是前所未有的高興,他嚥了咽喉間不斷涌起的血腥,低聲道:“師兄,可以了,你走吧。”
簡輕燭露出錯愕表情:“你爲
何,不求我救你呢。”
尋常人這時候,不都會選擇求救麼,爲何秦修敕反而讓他走。
秦修敕輕笑一聲,疼得額頭佈滿冷汗,緩了口氣,問:“如果我求師兄,師兄會救嗎?”
簡輕燭長睫微垂:“我會困擾。”
至於會不會救,他也不知。
秦修敕看到他臉上的迷茫,輕聲道:“師兄能如此,我已心滿意足。”
他咳了聲,再次提醒道:“該走了,師兄。”
天道是維護位面秩序的存在,這事,不歸天道管轄。
簡輕燭在救與不救之間掙扎,已讓秦修敕感受到額外的驚喜,這至少證明,他在簡輕燭心裏的分量,比他想象中還要高些。
簡輕燭躊躇良久,屏了屏氣,悶聲道:“我走了。”
世人都有各自的命數,身爲天道,他不能擅自插手。
即便是蒼晟、墨枕霜等天命不凡,能增強位面氣運者,也是他無意相救,無意結交,纔有的後續,都是他們命中自帶的天緣。
此事則不一樣。
他提前知曉,只有主觀上的救與不救,且不同於歸墟城邪骨覺醒的那次,這次牽扯甚廣。
無數人盯着,師出有名,把秦修敕當大魔頭除之後快。
大家都是位面的生靈,他若救下秦修敕,便是赤.裸裸地偏心,雨露均沾是天道該遵循的原則,若天道都不公了,位面秩序會隨之混亂。
簡輕燭消失在誅魔臺上。
牧牧等了良久,終於看到人影,躍下石頭,歡喜跑去:“小叔父。”
喊完他發現青年長睫低垂,懨懨的。
待簡輕燭坐下,牧牧擔心地湊去,踮腳摸摸他額頭:“小叔父怎麼了。”
奇越從識海里溼答答地出來,將牧牧拉到一旁,輕聲嘀咕起來。
聽完前因後果,牧牧小臉愕然:“是那個大哥哥嗎?報仇爲何要殺無辜的人,”
奇越:“因爲他是大魔主。”
“那便死有餘辜了,不過......”牧牧回頭,看向默默咬着靈果的青年,眨眨眼,“不過如果小叔父不開心的話,還是讓他活着吧。”
奇越心道那倒不必擔心,大魔主的命硬着呢。
雖然,他也還沒想到秦修敕如何能擺脫困境,畢竟原著裏,這段留白了。
“小叔父,我要去救人。”牧牧眉眼彎彎。
簡輕燭用樹枝挖了個坑,將果核埋入其中,聞言愣了下,忽然想通了什麼,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
“你要救?”
牧牧堅定地“嗯”了聲,神魂聚攏後,他可以握緊兩個小拳頭:“牧牧可厲害了,肯定能把人救出來,小叔父莫要難過了。”
簡輕燭歪了下頭,精緻白皙的臉頰露出笑意,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於是月黑風高之際,誅神柱旁,出現一個鬼鬼祟祟,帶着面具的小身影。
牧牧雖是遊魂,力量卻不容小覷。
奇越還在識海里問小孩怎麼斬斷玄鐵鏈時,牧牧已“咔、咔”兩下,徒手扯斷玄鐵鏈,被綁在誅魔柱上的身影,朝地面倒去。
這番動靜,立即吸引到周圍的守衛,信號彈在白玉京上空亮起。
幾乎頃刻之間,數道身影出現在誅魔臺上,不過有人速度比他們更快,簡輕燭一手扶住險些倒地的秦修敕,另手撈起牧牧,迅速消失在臺上。
簡輕燭未動用天道的力量,無法轉瞬千里,亦無法掩去氣息,故而逃跑的時候,很快被髮現了。
他身後追着一大羣人。
深夜,整個白玉京都被驚動了,衆人只隱約看到一人拖着秦修敕,另手抱着個小身影,從夜色中掠過。
眼瞧要追上了,對方身影一晃,又消失不見,氣得所有人咬牙切齒地追去。
簡輕燭變了模樣,邊逃邊躲避身後的攻擊,好在墨枕霜與蒼晟沒出手,他們似乎顧忌着什麼,只緊緊跟在他身後。
夜色沉沉,簡輕燭雙手沒空蕩,無法用引路竹,尋不到方向,在白玉京一陣亂躥。
眼瞧又要被追上了,他遠遠看到一座高大的墓碑,佇立在夜色中。
簡輕燭身形一閃,躲到了墓碑後。
他純靠體力逃跑,累得氣喘吁吁,將牧牧與昏死的秦修敕放下後,盤腿坐着恢復體力,沒想到,那些人追來得太快了。
一眨眼的功夫,簡輕燭聽到陸陸續續有腳步聲逼近。
這些人在碑前廣闊的場地前,不知爲何,集體停頓了下,一個拄着柺杖的白髮老者,被簇擁着走出,震怒道:“都不許靠近!混賬,這是聖碑所在,不是爾等可以造次的地方!”
老者是白玉京最有名望的聖賢之人,大喝一聲,原本猶豫着要不要上前的人羣,被喝得紛紛退了步。
老者接着怒道:“不管閣下是誰,速速出來,這是白玉京爲崑崙之主建立的聖碑,歷經千萬年,休要在此放肆!”
聖碑後,簡輕燭想不到誤闖的地方還有如此用處,哪裏肯出去,趁着空蕩,趕緊恢復體力。
見碑後遲遲沒有動靜,衆人也等不及了,錢家主上前一拱手:“嚴老,事有輕重緩急,且讓我等先把人抓出來。”
錢家主深知斬草除根的道理,想起滅門的秦家,他擔
心給了秦修敕喘息機會,真讓人跑了,錢家會成爲下一個秦家。
嚴老怒道:“不行,不可再有人冒犯聖碑!”
錢家主皺緊眉頭,朝身旁之人使了個眼神:“嚴老先休息,剩下的交給我們。”
“你們要做什麼,混賬!”
錢家主一招手:“走。”
簡輕燭躲在聖碑後,聽到浩浩蕩蕩,不斷逼近的腳步聲,眨了眨眼,對牧牧道:“好像要被逮到了,等會要是被抓,牧牧你遊魂走,不必管我。”
他掩耳盜鈴來救,已犯了大忌,不能用天道之力對付這些人。
眼下沒力氣逃了,簡輕燭惆悵地嘆口氣,頗有種交代後事之感。
牧牧眼淚汪汪:“我不會丟下小叔父的。”
簡輕燭摸摸他發頂,正要說什麼,忽然發現四周變得安靜起來,傳來的腳步聲驟停,風聲,樹葉摩挲聲,蟲鳴鳥叫聲.....全部消失了。
天地彷彿在一瞬間,歸於沉寂。
他不解地眨了眨眼,撐着身子,扶着碑走到邊上,小心探出腦袋。
聖碑前,原本氣勢洶洶追他的一羣人,正仰着頭,好似在碑上看到不可思議的東西,被震懾地僵在原地。
簡輕燭疑惑,跟着擡起頭。
聖碑上,不知何時多了個身影。
明月清輝傾灑而下,一個紫衣華冠的男子,手裏捻着緋紅楓葉,坐在高大的聖碑之上。
他一腿曲着,腳靴隨意踩着聖碑,另條長腿垂着,坐姿閒散,甚至有些不修邊幅。
與悠閒姿態不同的是,他眉眼微微壓着,居高臨下俯視着底下人羣,狹長眼眸透出淡淡不悅。
因這點不悅,無形的神威降臨在衆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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