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一秒的天堂
回到車裏,再次吻在一起,如同缺氧許久的人終於獲得氧氣,致命般的渴求,永遠也不夠。吻畢,鍾淺把頭埋在他肩窩,解釋嗓子啞和臉色差的原因:“昨晚沒睡好。”
“還喝了酒,一大瓶拉菲。”
昨晚她說了那一番話後,一直沒敢睡,怕方瑩受刺激真做出什麼傻事。等方瑩哭累了渾渾噩噩地回房,她進去把一地狼藉收拾好,又捧着一盒的畫稿碎片回去粘。用熨斗燙平,對接裂痕,每一步都做得異常仔細,天光微亮時,她舉起一張宛若完好的畫稿,心想,也許真的可以創造出奇蹟。
她輕描淡寫,鍾季琛卻聽得心疼,“其實……”
剛開口,就被她的手捂住嘴,“什麼都不要說,也不要做,我能處理。這是我自己選的,沒什麼可抱怨,更不會後悔。”
他握住她的手,輕吻。手軟軟的,指尖還殘留一點膠水的味道。
她依然伏在他肩窩,卻不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喚了聲:“鍾淺?”
耳邊傳來一聲微鼾。
鍾淺這一覺睡得極沉,也極香。
感覺臉上癢癢的,有點溼,像是以前胡鬧搗亂時的情形,她伸手抓了一下,手感毛茸茸的同時,聽到一聲喵叫。
鍾淺立即睜眼,果然看見特寫的一張貓臉。
當然還是很小隻。
鍾淺欣喜地撈起它:“胡鬧鬧,真的是你啊。”說完就狠狠地親一下,被小貓的鬍鬚扎到臉,幸福得哼了一聲。
鍾季琛進門就看到這一幕,好笑地搖搖頭:“餓了吧,我煮了粥。”
鍾淺看到一身居家打扮的他,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原來是他的老……咳,他們的愛巢。自己身上還是昨天的衣服,不禁驚奇道:“你是怎麼把我搬運到這裏的,我居然一點不知道。”
掀了被子要下牀,這個圓圓的大牀還真是要爬的纔行,爬到牀邊時,身子一輕,人被打橫抱了起來。她“啊呀”一聲,聲音裏不自覺帶了嬌癡。
懷裏一聲喵嗚,原來小貓也被裹了進來。
鍾季琛二話不說,大步往出走。
鍾淺摟緊他的脖子,輕聲抱怨:“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那更好,別人就不肯要了。”
“你煮的粥能喫麼?”
“可以讓貓先試試。”
“你什麼時候把胡鬧帶來的?”
“昨天半夜讓人送來的。”他腳步停下,看着懷裏的人說:“我猜你早上一醒來看到它,心情會好。”
鍾淺已經不能再說話,對視幾秒後,主動獻上一吻,懷裏被擠到的小貓尖叫着抗議。
當男人戀愛時,睿智的會變癡傻,無知的會激發出創造力,像某人這種的老江湖,立即化身小白兔。
以上來自於鍾淺心得。
今天早上到了上學時間,她卻一身衣服壓得皺巴巴,某人拉着她來到自己的衣帽間,拉開一扇櫃門,裏面居然是各式少女裝。雖然他坦然解釋以備不時之需,但她還是覺得這人動機大大地不純,再想想以前那道貌岸然的樣兒,哼,藏得夠深啊。
所以,鍾淺看着本子上信手塗鴉的小白兔,給它加了雙大灰狼的眼睛。
又加了條長長的狼尾巴。哼哼。
她看着這隻新生物種忍不住發笑。
正巧小歌過來,好奇地瞄一眼,鍾淺立即合上本子。
小歌在她對面坐下,手託下巴盯着她的臉,凝視片刻說:“秦雪說你談戀愛了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她懊惱地一低頭,“作爲你頭號閨蜜,是我太遲鈍了。”
鍾淺問:“很明顯嗎?”
“喏,你自己看。”小歌把隨身攜帶的小鏡子舉到她面前,鍾淺看到自己的表情,配上小歌的解說:“你腦門上現在如果出現一行字,那一定是:‘如果我在傻笑,別理我,因爲我正陷入愛河’。”
上課鈴響,同學們紛紛坐好。鍾淺的心思卻仍停留在剛纔一刻。
回顧過去的十七年,除了兒時懵懂,天天都傻開心,這些年裏,她的幸福指數始終繞着一條勉強及格的水平線上下浮動着,以至於,就在剛剛這一指數忽然爆表時,她也沒有察覺。
她自然渴望幸福,只是,這麼幸福,會不會被嫉妒?她不禁朝窗外望了一眼,彷彿雲端之上真有一位審判官。
他們的未來需要經過一番艱難鬥爭,甚至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此時的種種甜蜜溫馨,更像是在提前享受勝利果實。
上午的課程就在鍾淺的各種情緒起伏中結束。
和每天一樣,她和小歌秦雪一起去學生餐廳。
三個人端着餐盤一路走來,總能撞到各路視線,眼神複雜中還帶着幾分不屑。
秦雪把餐盤往空位上一放,大咧咧說:“不就是看我又把學生會主.席收了嗎?把她們一個個嫉妒的,等明兒把我們家主.席拉出來遛遛,戳瞎她們的狗眼。”
她說着狠話,還配合地用筷子往米飯裏戳幾下。
小歌收回視線,低聲說:“我怎麼覺得她們不是在看你啊。”
鍾淺心裏沒來由的一顫。
她似乎聽到熟悉的字眼,又聽秦雪說:“不是說我還是說你們呀,你們跟我混,就是要習慣這種活在鎂光燈下的感覺……”她忽然停下,起身走到鄰桌,語氣不善道:“看什麼看啊,用個新愛瘋了不起啊。”
隨手把人家手機奪過來,順理成章得沒人敢反抗,只有小歌衝鍾淺做了個無語的表情。
秦雪順勢教訓起高一學妹:“又在刷微博,昨天校長講話怎麼說的?珍愛生命,遠離微博。你看這上面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題啊,還豪門再現醜聞,父女當街擁吻,別墅過夜,疑似亂.倫……”
鍾淺腦袋“轟”的一聲。
足足有兩三分鐘。她腦袋裏一片空白,耳朵裏一陣死寂,只看到秦雪憤憤地回來,嘴巴開開合合像是和小歌說着什麼。
鍾淺低下頭,默默喫飯。勉強喫下一半後,放下筷子說:“我喫完了,先回去了。”然後也不看她們倆的表情,端起盤子就走。
秦雪和小歌找了半個校園,最後還是小歌想起一個地方。
練功房。
最近正逢考試周,這裏沒人訓練,安靜得很。
鍾淺有鑰匙,她此時正坐在更衣室的角落裏,抱着膝蓋,一遍遍撥鍾季琛的電話。根本不通。早上分別時他說今天又有的忙。而她似乎也只是藉此動作來找一點慰藉,平復心情。
最後一聲忙音結束,她懊惱地抓了一把頭髮,把臉貼在膝蓋上。
剛纔已經翻看了爆料內容。
有三張照片。
第一張是街邊,男人擁着女孩上車,動作親暱,倒是沒有抓拍到親吻的一幕。或者說是暫時沒公佈,留了後手。
第二張車子駛進別墅大門。
第三張,今天一早,顯然拍照者不僅蹲守一整夜,還設法混進別墅區,因此拍到了兩人從房門走出來的一瞬。
畫面並不是很清晰,女孩沒露正臉,但是熟悉的人不難認出。照片還配有一段文字,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各種暗示,句句影射。
而下面的評論內容就更直接粗暴。
隨便拉一下,就看到兩個人的名字,有的是猜測語氣,有的則篤定如親眼目睹。當然,還有各種難聽的字眼。
手機忽然一震,鍾淺立即回神,卻是一個陌生號碼,她遲疑了一下,按下接聽。一個陌生男人聲音問:“請問是鍾小姐嗎?”
鍾淺沒應,對方等了一下才繼續:“我們聽到一些傳聞,想跟你瞭解一下……”
鍾淺立即掛斷。現在的媒體還真是效率了得。
接着又聽到拍門聲,她做了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表情,起身往外走,隔着玻璃看到一臉擔憂的秦雪和小歌。
門打開後,秦雪問:“你還好吧?”
鍾淺回以一笑:“還好。”
不知道秦雪信不信網上那些,小歌卻知道這事沒那麼簡單。因爲今天一早,她在更衣室碰到鍾淺,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和照片上一模一樣。
小歌心事重重課都沒上好,眼看放學時間臨近,她發了一條信息:我櫃子裏還有一套衣服。她發完也不敢去看鐘淺表情。
隔了一會兒,回了兩個字:謝謝。
鍾淺猜想,大門口也許已經等了記者,她想象着影視裏的情景,擁擠的人羣,長.槍短炮,一句接一句的尖銳問題,讓人睜不開眼的閃光燈……她心想,她該如何穿過這一切呢。
然而,到了放學一刻,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家裏的司機,老陳一身黑色制服,一臉恭敬地站在車前,車子就停在教學樓下。
校門口的確圍了許多人,一張張躍躍欲試的臉和高舉的拍攝器材,安保人員奮力隔開他們保證學生安全出入。漆黑色的賓利隆重而輕巧地滑出包圍圈,留下一衆不甘心的身影。
老陳開着車在城中拐了無數個彎,停到一家老字號茶樓。鍾淺被人引領進去,又從後門出來,上了另一輛車,這一次開車的是鍾季琛的司機。
車子最終駛入僻靜地段的一座宅院時,鍾淺心想,這個傢伙到底有多少老巢呢,有機會要好好審審他。
此時天已擦黑,廳裏亮着燈,她被人帶進去,坐下沒多久就接到鍾季琛的電話。聽到他的聲音,她漂泊了一天的心終於得到安寧。
他似乎走在路上,說話時有呼呼風聲做背景音,他問:“你還好嗎?”
她答:“還好。”
“放心,我會處理好。”
她乖乖地“嗯”了一聲。
鍾季琛交代說,這幾日就住這裏,起居有專人負責,房裏的電話線和網線都以斷開,還讓鍾淺把手機交由別人保管。她驚訝地問:“這麼嚴重?”
他寬慰道:“以免被人騷擾,謹慎點沒壞處。”
鍾淺問出心裏最關心的,“你和我媽媽通過話了?”
沒想到,這麼快又給她致命一擊。前天她還說讓媽媽撕下虛僞可笑的面子好重新開始,今天她親手做到了。
“通過。別擔心,我們都是大人,你只需要照顧好自己。”
即將掛斷時,鍾淺叫住他,“鍾季琛。”
“我比你想象的要堅強。”
聽到這一句時,鍾季琛正要上車,人立即就僵在了車門處。
坐進車裏後,他擡手揉了把臉,喉嚨卻依然發堵。
今天上午就接到消息,看到網上照片的那一剎那,沒人能知道他的心情有多複雜。他設想了各種可能,包括鍾淺會承受不住壓力選擇放棄。所以,等他飛機落地後看到未接來電,本.能地不願回撥。
而且他也的確無暇安撫她,危機公關打的就是時間戰。
就在剛剛,鍾氏已經對網上傳言正式作出迴應。自然是否認所謂的父女說法,且聲稱要對歪曲事實並對鍾氏企業形象造成惡劣影響的造謠者追究法律責任。
同時,鑑於網上照片像素太低,鍾氏特公佈一組當事人的合照。照片背景是海灘度假,兩人都帶了墨鏡或帽子,鍾季琛現任女友的身份,出於隱私保護,只透露已成年且在國外讀書,至於昨晚,屬於情侶間正常約會。
如果有好事者將兩套照片進行比對,無論怎樣刁鑽角度,也幾乎找不到破綻。如果真找出來,那鍾氏信息技術部和公關部也就該捲鋪蓋回家了,十幾倍的加班費可不是白拿的。
但是鍾季琛心裏明白,這種事做的再天衣無縫,也只能瞞住外人。
所以此刻,他要回去安撫兩位老人,或者說接受審問。
。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