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投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劳心劳力,又在目黑裕介手裡受了次重创的缘故,今年還不到四十岁,正是异能者年富力强时期的他在短短几個月之内,迅速变得苍老憔悴,情绪也极为暴躁易怒。
此时的森冈泰志比之前去仲见世街见目黑裕介的时候更加消瘦,過于突出的颧骨显出些许刻薄相,看胡茬的长度,已经数天沒有打理,领带早就被揉成一团丢在脚下,衬衫和西装也皱巴着不如往日服帖。
他瞪着有些外凸的眼珠,過于紧绷的脸部肌肉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可怕,话也是从牙缝裡挤出来的:
“为了這次的埋伏,我們做了几天的铺垫,损失了不少人手,光是今日,就派出去两個s级,六個a级……”
“结果,”他粗重地喘息了一声,“结果现在回来的就只有两個s级,還有個死了大半的a?”
“我們用了那么多□□、损失了整整五個a级,对方无一死亡?這tm到底是我們埋伏长羽会馆還是长羽会馆埋伏我們!啊!?”
战斗状态之外的风间幸一一向是最笨嘴拙舌的那個,心裡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解释的话来。
被首领称之为“死了大半的a”的刺客系异能者竭尽全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恨不能跟半跪在他前方的风间幸一的影子融为一体,让首领注意不到自己。
以他受伤的严重程度,保持清醒的意识,姿态端正地蹲在這儿已经是花了比执行刺杀任务时還要多的毅力和专注力了。
三人中只有带着另外三個a级,去埋伏细野音叶那队人的s级异能者“玩偶师”還能吱哇乱叫:“头儿,這事儿真不能怪我們啊!”
“要是按照计划,长羽会馆那群秋后的蚂蚱,早就死的渣子都不剩了,谁知道天野一圆会总部会在這时候横插一脚啊!”
“村井真吾就是個怪物!拿着把刀呲溜呲溜把人全砍了,我的玩偶在他面前一個照面都沒走過,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只有s级!?”玩偶师能顺利跑掉,靠的并不是比村井真吾還快,而是他的本体根本就不在当场。
“长羽会馆有個小丫头是结界系的,第一次的炸弹沒能把他们干掉,后来出来個同样是s级的细野音叶,那個女人实在是個狠角色,再加上仲见世的人……”
說到這裡,风间幸一终于能插上话,实事求是道:“目黑首领亲自出手救下三上遥斗,我,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加上a级们全上,也不是一合之敌。”
森冈泰志曾经被目黑裕介斩断過一次的右臂已经在治愈系异能者的帮助下接了回去,右手好好地从衬衫中露了出来,灵活度和力气几乎都沒受到什么影响。
但一提起“目黑裕介”這個名字,森冈泰志的胳膊根部就开始幻痛,那种被人踩在脚下随意摆布,却因为对方强大的武力不得不服从的屈辱感再次浮上心头,让他因此更加恼火:
“所以为什么天野一圆会总部的人会出现在那裡帮助长羽会馆?他们是怎么逃過鹤见港的眼线从仲见世裡跑出来的?高等级的异能者全部出动,他们就不怕鹤见港趁机端了他们在仲见世的老巢嗎!?”
森冈泰志的這些問題,他面前的三個属下都无法回答,但很快就有情报部的人敲门进来,在森冈泰志耳边小声道:
“今晚鹤见港那边跟异能监察局的人起了冲突,有消息称,就连监察局那位sss级首席执行官都在鹤见港露過面,鹤见港大乱,原本盯着仲见世的高阶异能者都被召回鹤见港去应付异能监察局了……”
情报部长后面還絮絮叨叨說了什么,但对于房间裡的几人来說,這已经足够他们理清楚前因后果了。
“异能监察局又是突然发什么疯?”关口组也是跟天野一圆会差不多的异能组织,天然跟异能监察局立场敌对,现在对方坏了他的好事,森冈泰志更不会有好气,“当初沒有能力把天野一圆会连根拔起,现在又来装模作样?”
“身为首领的目黑裕介還活着,为什么盯上鹤见港?”
情报部长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却不太敢直视森冈泰志的眼睛,用比刚刚更低了几度的声音道:“据說是因为——一种药。”
无论是关口组裡突然增多到足够组成两支小队的a级,還是他们组长毫无征兆地从s+晋级到ss,身为這個组织知道消息最多的人之一的情报部长,心裡不可能沒一点儿数,但是,不可說。
越是他這样的人越明白,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听到他答案的关口组组长森冈泰志果然异常地沉默,片刻之后,实在咽不下這口气,破口大骂:
“神谷丞!主意是他出的,保证也是他信誓旦旦应下的,现在我們白忙活一场,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一句轻飘飘地异能监察局来人找他们麻烦就完啦?”
“什么药!?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全都是借口!借口!”
森冈泰志脸色涨红,直接掀翻了桌子,桌面上的东西噼裡啪啦朝着桌子前跪着的三人砸了下去。
玩偶师沒躲,出现在這裡的也不是他的本体,就算砸坏了也不要紧。
风间幸一完全有能力躲开,但在任务失败的负疚感下,他也沒躲。
只有身受重伤,半蹲在那裡努力保持平衡的刺客系异能者,连起身都艰难,更别說躲开了,偏偏今日活该他倒霉,最重的那個马匹铜像正对着他飞過来。
几乎是一晃神的功夫,风间幸一就挡在了刺客前面,因为风间幸一本人放弃抵抗,铜像底座的尖锐棱角在他鬓角划出了口子,血液很快从伤口渗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风间幸一对于森冈泰志来說毕竟是不同的,他是关口组仅次于首领森冈泰志的高手,也是跟随森冈泰志時間最久的人之一,忠心耿耿,是心腹中的心腹。
看到风间身上见了血,发泄過后的森冈泰志总算冷静下来:“沒事吧,风间?”
风间幸一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皮外伤,不要紧。”他眼角的余光在旁边装死的玩偶师身上停顿了片刻,继续温顺地垂下眼。
刚刚……那個铜像原本不止是会造成一点擦伤而已,是玩偶师的「提线」悄摸摸地改变了铜像的轨迹,等会儿出去了,要好好跟他道谢。
“先去治伤吧,你跟江川都是。”森冈泰志道,就连刚刚嘴裡“死了大半的a”都有了自己的姓名。
a级刺客系异能者江川圭心裡莫名一酸,其实森冈泰志并不能算是個难相处的首领,以前甚至经常会有体贴下属的举动,但那都是以前了,在他晋级为ss级之前的事情。
自从组长晋级之后,性情剧变,他们這些小弟的日子也难過起来,打长羽会馆的過程中折损了不少人,以前的时光也全都不可再追。
江川圭行动不便,风间幸一扶了他一把。等两人走出首领办公室,再一抬眼,神出鬼沒的玩偶师早已不见了身影,风间幸一的道谢也沒能及时說出口。
“风间大人……”
江川圭的感谢之语被风间幸一打断,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金发青年垂眼看着地面,坚决不肯跟他对上视线:“我,我陪你一起去医疗室。”
江川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而且风间自己也被冰柱砸那一下弄骨裂了。
两人便這样相互搀扶着走远,徒留身后首领室的灯亮到很晚。
是夜,鹤见港神谷丞派来的使者坂上彰人来到关口组,在沒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见了关口组组长森冈泰志一面,然后匆匆离去。
夜半时分,沒开灯的首领卧室一片漆黑,独自坐在床边的森冈泰志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之中。月色透過巨大的落地窗,从腰部将森冈泰志這個人割裂开来。
男人搁在膝上的手心躺着一枚精致的水晶瓶,瓶子裡的药水不再像数月前他喝下的那瓶药水般鲜艳清透,而是呈现出一种血液般粘稠的质感。
“目-黑-裕-介,”森冈泰志一字一字念出了這個名字,新仇加上旧怨,以及男人自己都不肯正视的嫉恨,让他攥紧了手心裡的那瓶药水。
早在上次在仲见世街被目黑裕介打的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狼狈喘息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亲手弄死目黑裕介。
“上天注定,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裡。”
……
长羽会馆总馆。
整整睡了两天的三上遥斗迷迷蒙蒙地睁开眼,還沒能看清长羽会馆的颇具古风的房梁,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和他倒下前听到的同样的男声:“啊,终于醒了么,三上?”
原本正在跟长羽会馆馆主北冈健心交谈的目黑裕介转過身,从茶盘裡挑了個沒用過的干净粗陶杯,拿起馆主面前的提梁茶壶斟了一杯茶,走過去递给小榻上還在发愣的紫发青年,“给,喝水。”
三上遥斗還处在刚刚睡醒脑袋发懵的阶段,闻言听话地接過杯子,双手抱着那個有些发胖的陶杯喝水。
他這幅样子,消磨了平日裡的精明乖张,看起来甚至有些稚气和傻气,紫红色的眸子也沒了那种妖异的感觉,缓缓眨眼的时候,显得纯良又无辜。
三上遥斗睡的太久了,醒来后一口气灌下三杯茶水。目黑裕介也是好性儿,就那么来来回回帮他倒了三次茶。
在三上遥斗毫无戒心地喝下了目黑裕介递過去的茶水后,长羽会馆這边跟三上相熟的高级干部细野音叶、竹内早苗等人的神情就变得非常奇怪,而现在,那表情甚至能称得上诡异了。
许是馆主的茶好,三上遥斗终于在一片寂静之中冲干净了堵住脑子的废料,环视周围一圈,反应過来,即刻炸毛:
“我才沒有承认他,也沒有让他来帮我!都是……”三上遥斗卡壳,扭头把视线投向身边施施然站着的目黑裕介,“所以說,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這裡?”還那么及时地救下了陷入困境的他们。
“那当然是因为——”长羽会馆的馆主北冈健心从头到尾都老神在在地坐在摇椅上沒有挪過屁股,此时才开口,话音悠悠:
“当然是因为我派人去仲见世街结清了你欠下的那两份账单,双倍补交了最近半年的上纳金,送了大批的礼物,诚心诚意代表长羽会馆投效首领麾下……”
北冈健心看着自己一脸震惊到怀疑人生表情的养子,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呢?”
总归不是因为三上遥斗伪装的美女身材火辣、脸蛋漂亮。
被自己的养父用看笑话般的目光打趣,三上遥斗羞恼不已,却還不能顶撞,只好转移话题道:“我睡了一天嗎?”
目黑裕介注意到他发红的耳朵,并不揭穿,只是轻笑着道:“不,已经两天了。”
三上遥斗:……
“所以,整整两天,你们都不把我送回房间,而是放在這裡围观?”
“笨蛋遥斗!”因为目黑裕介表现出来的温和态度,长羽会馆的几個人也都恢复了些平常相处时的状态,竹内早苗更是直接跳了出来骂三上,“是因为大家都在担心你啊。”小姑娘說這话的时候,眼皮上還残留着沒有完全消干净的红肿。
三上遥斗被目黑裕介带回来的时候,那副被血浸透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吓了個够呛。直接就被送到馆主這裡,第一時間請治愈系来救。
治過之后明明說是沒事儿了,人却怎么也不醒,让人忍不住担心。
之后两天,一直都是馆主亲自守着他,所以就在這裡沒有挪动過,只是請人帮他洗了澡换了衣服。
三上遥斗這才注意到周围一圈人揶揄中暗含关切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偏开了头,“我,我還是好好回来了啊。”虽然能回来都是仰仗目黑裕介的强大力量。
“抱,抱歉,”扭捏半晌之后,三上遥斗還是艰难地說出了這句跟他平日风格完全不相符的话,“让大家担心了。”
北冈健心抱着茶杯笑眯了眼睛:這不,還是有所成长的嘛。
三上遥斗醒了,一群并不怎么得闲的人也就全都散了,跟馆主告辞后,三三两两地从院子离开。
目黑裕介的身份比较特殊,由馆主北冈健心亲自送到院门口。
长羽会馆刚刚投诚,有很多事情需要双方协商,但仲见世街那边也不能长時間沒有能压住阵的武力驻守,在目黑裕介的劝說下,村井真吾和并木一郎全都已经回到了仲见世,只有副队长大河介甫带着一队的几個好手跟着目黑裕介在长羽会馆暂住。
此时以大河介甫为首的首领护卫队就在院门外候着,不带护卫进馆主的院子,是目黑裕介对长羽会馆信赖的表示。反正所有的护卫,都不会比首领本人更强,沒必要为此不给北冈馆主面子。
护卫们见到首领后皆是神色一肃,躬身行礼,然后有序地跟在他身后离开。
北冈健心并沒有立刻转身回屋裡,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躲在柱子阴影裡的中尾京介也看着。
看着自家少馆主刻意等到最后跟着天野一圆会的新首领一起离开,看着他别别扭扭却又忍不住颠颠地凑上去,主动跟目黑裕介搭起话来。
想想三上遥斗刚醒时对待目黑裕介的态度,再看看现在的情形,中尾京介满心困惑无人可解,忍不住询问馆主:“为什么,我觉得少馆主其实并不讨厌目黑首领呢?”
可当初三上遥斗的话信誓旦旦、言犹在耳:“那是個比山室肇、山室凑父子两還要可怕的阴谋家、伪君子,這么短的時間内,他手下的那群家伙,全都已经对他死心塌地,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只有我看能看穿他……”
中尾京介简直要被绕晕:“少馆主不是,超级讨厌目黑裕介的嗎?”亏他還因为替馆主跑腿送钱、送礼物、代表馆主向目黑裕介投诚而担心了许久。
他当初是真的认为,少馆主知道馆主背着他投靠了目黑裕介之后,会气到厥過去的。
“呵呵~”北冈健心把手抄进和服的袖子裡,转身晃悠悠往回走,“阿遥心裡在想什么,当然是我這個当爹的最清楚了。”
“要不然怎么我是他爹你不是呢?”
中尾京介:我其实也沒有很想当少馆主的爹,谢谢!
北冈健心就像是有读心术,紧跟着来了一句:“要不然怎么我是馆主你不是呢?”
中尾京介:……我
作者有话要說:中尾京介:關於只有我一個人傻傻地相信了少馆主的口是心非话這件事。
所有口是心非的喵都不是好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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