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不是跟班
如果說天野一圆会初代首领山室肇时期，是从小做大扩张到极限，然后按照地域和业务方向的不同,分成了四個分部，再由武力值最强的总部来统摄并给各個分部提供庇护的话……
二代首领山室凑时期,就是一個主少国疑，总部渐渐无法完全控制住分部,强势的首领副官做大,最终让总部和分部演变成一种近似联盟的关系。
到了目黑裕介上任,总部整個被打散,做为首领的他不得不重新从底层开始,以完全处在掌控之中的仲见世为基点,试图再次串联统摄起所有的四個分部,然后在其上构建起新的总部。
山室肇是由下往上的构建；山室凑是自上而下的约束,且约束渐渐乏力；而目黑裕介,他是再一次由下自上的重塑。三任首领,刚刚好完成了一次循环。
某种程度上来說，這其实打破了组织发展過程中逐渐尾大不掉最终导致破裂的歷史进程，给了他们一次中兴的机会。
从延续组织寿命的角度来看，异能监察局的进攻,也许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目黑裕介垂眼看着桌面上的這些报告,短短的几天而已,仲见世街和长羽会馆的人,已经不只是都把情报送到他這裡，而是有了初步合作，互通有无的迹象。
這至少能說明滨野和希跟长羽会馆這边负责情报的人都很有协作意识。但他手底下并不全是滨野他们這样省心的下属，還有很多麻烦的刺头。
比如說旁边這位。
身为组织首领的目黑裕介忙的要死,就這么几天時間，不是在跟老狐狸一般的北冈健心扯皮，就是在处理各种情报和目前已经归于他治下的两個分部送上来的文件。
可是身为长羽会馆的少馆主，之前還为了援救长羽会馆各处据点而疲于奔命、狼狈不堪的三上遥斗，为此差点被关口组的人算计到死的三上遥斗……
此刻他正半躺在目黑裕介办公室休息区的贵妃榻上，翘着二郎腿，面前矮几上摆的都是北冈馆长特供给目黑裕介的水果。
三上遥斗用自己的匕首把新鲜的橙皮雕刻成万圣节灯笼的模样，又大又甜的苹果也被他削成包括但不限于兔子、小猫等形状的果块儿。
其耍刀的手法之炫目、心思之灵巧、技巧之精湛，完全可以和五星级饭店大堂表演刀工的大厨相媲美。
但是别误会，所有的這些东西全都进了三上遥斗自己的肚皮，跟目黑裕介一点关系都沒有。
虽然他能這么闲全都仰赖目黑裕介的辛勤工作。
就连长羽会馆内部的事情，三上遥斗都已经撂了挑子。這家伙是這么跟北冈健心說的：
“反正投靠首领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需要经過我同意了，我這個少馆主似乎是可有可无，馆主還是您，而您老老当益壮，我实在是個沒出息又派不上用场的，就不来添乱了。”
這明显是气话，可多多少少還是有那么一丢丢心虚的北冈健心還是拿他沒办法，只能放任。
更糟糕的是，不只三上遥斗，整個长羽会馆，从馆长到干部再到底下的普通成员，在他们向总部投诚之后，全都是一副“事情都交给你了我們干嘛還要操心？”、“双倍上纳金都缴了，礼物也送了，无论怎么样都得值回票价”……這样，诸如此类的想法。
所以人员、资产、武器设备、情报渠道等等，他们全都撒手交由目黑裕介调配，這些人都不怎么操心的。
而目黑裕介也确实做的很好，整合了仲见世街和长羽会馆的资源，各项事物都安排的合情合理，并且考虑到了各种可能的突发状况，准备了应急措施和备选方案。
這样简直就像是……顾瑟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那边少爷般享受的三上遥斗，十指交握，缓缓抵住自己的额头，在心裡跟系统吐槽：
【简直就像是我收了钱来给他们长羽会馆打工，而不是他们来给我当小弟。】
【所以說這是为什么？】顾瑟心态都要崩了，【为什么我在外面要给老板打工，到了直播副本裡還要给下属打工？社畜之魂在异世界也要熊熊燃烧嗎？它是有多顽强，啊？】
系统无言以对，只能强行安慰他：【宿主你学到了本领啊。】然后尬吹，【你這么厉害，天生就是当反派boss的料啊。】
顾瑟：……你自己品品，你跟那些张口就說年轻人就该多干活多积攒经验提升自己的资本家有什么差别？那些提升完自己，35岁以上的老员工他们为什么又都不肯要了？
還有，后面那句不像是夸人的话，勿cue，谢谢。
直播间的观众可不管顾瑟這個首领做的有多苦逼，早早就跟负责镜头的系统說好，不看主播那边，而是把摄像头对准休闲区玩刀玩出花来的三上遥斗。
【帅哥让人心动，帅哥玩刀心动加倍！】
【啊，這杂技一般的手法，說起来他真的不是故意在主播面前炫嗎？】
【前面的你是說炫什么？炫耀玩匕首的技术？還是炫耀他能吃果子？還是炫耀他有闲吃果子？還是炫耀他因为把事儿都甩给了主播所以有闲吃果子？甚至闲到拿果子雕花……】
【喂喂！人艰不拆，扎心了啊】
【扎心+1】
【同情一下，虽然但是我還是不想看主播处理文件，白天工作已经够心累了，晚上看個直播放松一下，我才不要看社畜干活。】
【+1】
【+1】
【+10086】
【+身份证号】
……
顾瑟：……
手中的钢笔直接断成两半。
天冷了，让关口组消失吧。
事实上，长羽会馆和仲见世街对关口组的备战准备，确实已经到了尾声。
做到這一点，他们花了三天的時間。
如果只是杀人，以目黑裕介的实力，干掉森冈泰志以及他手下的那些人，推平整個关口组总部，可能一個下午都用不了。
但事情不能那么做。
目黑裕介這次并不只是要解决长羽会馆的困境，组织行为，追逐利益而动，既然已经出手，就要把关口组整個吞下来，整合进他手下的天野一圆会。
为此所需要做的准备工作，等森冈泰志死掉，整個关口组作鸟兽散时再开始就太晚了，只会剩下一地狼藉。
而众人能以這样游刃有余的心态来做這件事，全都是因为仲见世街加上长羽会馆，其实力已经全方位碾压了关口组。
只要鹤见港不插手。
而鹤见港……因为目黑裕介跟滨野和希一通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骚操作，现在已经完全被异能监察局那边拖住了。
顾瑟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起身离开桌前，万事俱备，他该去跟北冈馆长商量最终决战的事情了。
那边一直在吃吃吃的三上遥斗见他离开，丢下果子跟了上来，“你要去哪儿？”
顾瑟偏头看了身边過于放飞自我的青年一眼：說实话，现在的三上遥斗稍稍有点……黏人。
就算很闲，也不用一直跟着他，還总是做些给他添堵的事情——比如說在他干活的时候吃果子，一副闲到发慌的样子。
然而想起三上遥斗昏睡时北冈馆长跟他說的话……
“遥斗那個孩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异能。
那個时候他才多大，四岁，還是五岁？他年纪实在太小了，根本记不清楚。
刚刚觉醒异能的时候，遥斗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不分场合不受控制地变成自己见到的人的样子是家常便饭，更糟糕的是，他有时候還会变成只具有一部分人类肢体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他那对身为普通人，连异能者都很少见到的父母看来，這已经不仅仅是奇怪，而是個可怖的怪物了吧。
是的，遥斗的父母觉得他是一個怪物。
他们選擇丢掉他。
从头到尾，也就只犹豫了半個月左右的時間。
专门驱车数百公裡，把他丢到了远离家乡的另一個城市，就害怕那個‘怪物’找回去。
一個五岁左右的，很多时候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孩子，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是怎样生存下来的，目黑首领可以想象嗎？
他会比街边的流浪汉和小乞儿更低贱，比被扒去外壳放在太阳下暴晒的蜗牛更艰难，比雨天后路边的污水坑更遭人嫌恶……
還有——无可比拟的恶意。
不光是来自于那些光鲜亮丽的，从他生命中遮住口鼻匆匆路過的‘上等人’，不光是那些在大街小巷裡流窜的小混混，最大的恶意有时候甚至会来自那些比他還要小的孩子。来自他们口中吐出的‘天真稚语’，来自他们异想天开的‘美妙’恶作剧。
在我遇到那個孩子的时候，他已经七岁了，只剩下一口气。
我想好好抚养這個孩子长大，教他控制异能，教他怎样生活，教他重新学着去信赖周围的一切。
原本還算是成功的吧，遥斗信赖我這個把他从污水沟裡捡回来并养大了他的父亲，但是……少年时期的遥斗知道了我跟初代首领的那些恩怨，一切都变了。
他固然是同情我這個拼杀一生只落得满身伤痛的父亲，但他也不再全然地信赖崇拜我。在少年的他眼裡，我這個被首领放弃的老家伙，跟当年被父母丢掉的他自己，已经沒什么本质上的差别了吧？
父母、首领，這种占据着绝对优势地位，随时都可能在利用完自己之后抛弃自己、牺牲自己，而自己却毫无反抗之力的存在，在遥斗心裡，已经跟魔鬼无异了，永远都无法相信。
比起求助于所谓的‘首领’，遥斗更愿意用自己的能力和计谋去达到目的。所以他才做了那么多讨人嫌的事情。
当然，我知道這是遥斗自己的問題，是他固执己见，這种過度的抵触和抗拒根本毫无道理。对着目黑首领說出這些，也并非贪心到要求您无底线地容忍他的任性，只是……
請您对他稍稍多一点耐心吧。
我這個父亲做不到的事情，也许您可以做到。虽然遥斗沒有說過，但我也知道，无论他变成何种模样，都能一眼认出他的您，对于他而言已经是特别的存在了。
他真的，很高兴。”
对不起，完全沒看出来。顾瑟在心裡吐槽，就三上遥斗在仲见世街作妖的那些日子，他完全沒看出三上哪裡高兴了。
還有，這個老狐狸，說什么沒想让他容忍三上……撒谎！
堂堂长羽会馆的馆长，拉着他這個天野一圆会的首领絮絮叨叨大半天，对着個并不算相熟的上司說了三上那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過去，除了故意卖惨，拉高他对三上的容忍度這個目的，還能是为了什么呢？
顾瑟明明知道這一点，明明知道，但還是……他回头，看向自己身后已经落下一段距离的三上遥斗：
紫色长马尾的青年不知道在想什么，脚下的步伐愈发迟疑。逆光之下，目黑裕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夕阳下，青年羽化了一般变得毛绒绒的轮廓。
目黑裕介开口，迎着光，笑容无奈又包容：“你在磨蹭什么，還不快過来？再晚一点，都要蹭不到北冈馆长的晚饭了。”
“……呵呵呵呵~”三上遥斗在片刻的怔愣之后，很快就恢复了他一贯的阴阳怪气，“你以为我是谁，目黑裕介？别把我当你那几個小跟班使唤。”
說完就迈着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目黑裕介，跟他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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