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裝癡
“方纔梨子在你身邊喋喋不休說着什麼?”陸禾出聲道,配着這一彎月色,他的聲音好聽極了,彷彿帶着香濃的酒氣,讓人沉醉。
“女孩家的私房話你也願意聽啊。”紀得取笑他。
“怎麼不聽。她霸着你那麼久,我倒要聽聽看她到底講了什麼。”講得你笑如花兒一般綻放。方纔還是酒,這會兒加了一大勺醋,着實酸的很。
“說從前的同學要聚會了,問我有沒有時間參加。”紀得如實以告。
“哦,這樣啊,與此前的同學敘敘舊也好。”陸禾大氣地說道。
這倒讓紀得驚訝了:“從前啊,不知道是誰,說同學聚會最無趣了,叫我少去去,總歸是浪費光陰。”兒時同樣是同學聚會,她說不想去,陸禾舉雙手贊成,還列舉了種種不去的好處,荒唐的很。這會兒倒是另一種說辭了。
陸禾汕然,笑意浮上臉頰,“那怎麼一樣。從前你待字閨中,名花未有主,自然是想着法把你藏起來。現在啊,也是想把你怎麼藏起來。不過這同學聚會還是得去,帶上我,有什麼去不得的。”這如意算盤,打的是劈里啪啦響。
紀得不理他,顧自己走路。不一會兒,肩頭一沉,某個耍賴皮的大小孩不好好走路,非靠着她。“魚兒,我的頭好暈啊,你扶着我走。”她170的個子就是穿了高跟鞋,也及不過他188的高個子,此刻喫力得很,又甩不掉他。
“好好走路,我知道你沒醉。”
“你怎麼知道。你又沒嘗過。”陸禾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下一秒,就捧起她的小臉吻下去。細膩柔緞般的觸感,讓他不可自拔。撬開貝齒強行突破,捲起她毫無防備的小舌輕輕吮着,輕咬着,舔舐着。怎麼都不夠。怎麼親都親不夠啊。
良久,陸禾鬆開了她,兩人之間還扯出一條銀絲,在月光的反襯下閃閃發光。紀得哪裏看得了這樣的場面,當即羞紅了臉,擡起小手捂住,陸禾笑着,將人擁進懷裏,他的小姑娘啊,真是個害羞的小傻瓜。這樣就不敢見他了,往後若真的……可不得羞得一輩子躲起來。
“寶寶,你說,我醉了嗎。”陸禾在她耳邊壞壞地提醒着,硬逼得她最後一絲清明都煙消雲散不可。此刻的紀得哪有心思回他的話,軟軟得窩在他胸前。嘴脣炙熱的溫度還未散去,臉上紅暈升起,真如喝醉了一半,嫣然奼麗。
大年初三的夜裏,z市中心是別樣繁華。陸禾與紀得十指緊扣,散着漫步,訴着過往。不知陸禾說了什麼,逗得紀得頻頻開懷,笑靨如花,絢麗奪目。這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走着,任誰都要多看幾眼。真真是美人如畫。
到了紀得公寓樓下,陸禾耍賴不動,“不請我上去坐坐?你瞧我醉得路都走不直了。”說罷還煞有其事地走了條歪七扭八的直線。
紀得明知他在裝蒜,不與他一般見識。轉身便走了。陸禾也不追上去,就着昏黃的路燈,灑下一地寂寞如雪。他睜着迷濛的眸子,像是看她,又像是看遠方。不吵不鬧,等人來領。
紀得走出幾步,見身後沒有聲響,到底是不安心。回頭望去,他的任性孤傲,寂寥冷清,填滿了紀得整個心房。打散了猶豫,蹉跎了腳步。悄然走到他身邊,牽起他修長好看,骨骼分明的手往公寓的方向走:“走吧,幼稚鬼。”
紀得領着他走在前頭,自然看不到身後陸禾的柔情萬丈。他目光含水,清清亮亮,走在她身後,搖擺愜意。方纔那一回眸,叫他記起少時一句詩文,
“一雙笑靨纔回面,十萬精兵盡倒戈。”
他小時候頑皮的很,好動活潑耐不住,被爺爺好一頓磨礪,每年暑假都送到老宅習字,一練就是整個假期。好幾本詞集都反反覆覆背誦默寫,背到這一句,真真是不屑一笑。絕世佳人,世間難求。古人慣會用這些文文縐縐的話誇張擬人化。他磊落颯爽,自然是不信這套說辭。
再過幾年,又虛長了幾歲。他的性子倒是沉穩了不少。再念及這句子,依舊是笑笑而已。小時候不信,是不懂。後來稍稍大了些,有了城府,依舊是不信。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人呢。
就在剛剛,紀得寵溺的淺笑閃過他眼前,心口被猛的撞了一下,擂鼓三通,他竟然有半分信了那句詞。呵呵,十萬精兵盡倒戈,何止十萬。千千萬萬任憑處置罷了。
再怎麼漫步也總歸到了家門口。紀得進門,“我回來了。”她習慣性地說一聲。這一吆喝,倒是讓陸禾酒醒了不少,端起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紀得見他這樣,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我一個人住,沒有旁人。”
陸禾聽聞鬆弛了不少,略有疑惑地看着她。一個人住,作什麼這樣喊一聲。對着空無一人的房子,好不寂寞。
紀得看到他沉思,大方地說道:“剛從家裏搬出來,一個人住,有時候晚上回來,還是有些怕的。”慫慫地揉揉鼻子,“後來習慣了,這麼喊一聲,感覺多了人氣,也暖和了這一室冷清。蠻好。”
紀得搬出來獨居,家裏長輩當然是不同意。張姨三番四次地要過來照料她,被她硬是攔下。她總歸要學着自己照顧好自己,想來,那時候她已做好了獨身主義的準備。不是一時,是一世。
陸禾心疼地捏捏她的肩,無聲地鼓勵。往後有他,這樣寂寞孤獨的紀得,往後有了他,至少害怕時有個暖和的懷抱可以躲。
紀得將他迎進屋內,爲他倒了一杯醒酒的蜂蜜水。隨後便進屋更衣了。
陸禾靠坐在沙發上,喝着溫和的蜂蜜水,頓時舒服了不少。方纔裝醉耍賴,是半真半假。酒是喝了不少,見了她更是醉意上心頭。這才騙得進了她的屋。
陸禾四處打量,屋內的裝潢簡約大氣,點綴木製色彩,明亮溫暖,如她一般。餐桌上的亞麻餐布,陽臺飄窗的小巧盆栽,茶几上的金屬收納籃,還要手中晶瑩的異形玻璃碗盞。一切都恰到好處,相得益彰。儘管是獨居,卻打理得井井有條,就和她的爲人一樣,不出一絲紕漏,精緻又不失俏皮。
紀得從裏屋出來,換了一身舒適寬鬆的居家服,毛絨衛衣搭配着直筒抽腰休閒褲,踩着軟和的拖鞋姍姍而來。手裏多了一個卷軸,繫着好看的蝴蝶結,明明是書卷氣的優雅,又帶着少女的嬌憨。
“怎麼?”陸禾笑着看她,等她說明。
“新年禮物。”紀得大方地回視他。年三十那晚他滿身風雪趕到身邊,趁四下無人時,將在本家討到的的孫媳婦紅包一舉塞進她懷裏。陸禾瞞着她,只說是長輩關照,他拿來孝敬女朋友,沒有明說孫媳婦那一層意思。
紀得不明所以,推辭不下,只好接了。那時起就想着法子要回禮於他。送錢未免是太俗氣了,將往日的字攤開,找了一篇適宜的,裱起來收好。本想着年後回公司,再尋着機會給他。卻不想他三句兩句,便叫自己心甘情願跟着他回了z市。
方纔將他領上樓,一半是心疼他酒醉不適,另一半也確實是想將禮物贈於他。現在,想來是個好時機。
陸禾放下碗盞,接過卷軸,伸手解了蝴蝶結想打開看。紀得不允,執意讓他回家再看。只好作罷。他隱約猜到裏面是什麼,也明瞭眼前嬌羞可愛的小姑娘在扭捏些什麼,自然是順着她。
陸禾將卷軸放置於貼身口袋中,隨即便又端起茶盞,悠閒地品着蜂蜜水,好似她一般的芳澤潤口。不消片刻,碗盞便見了底,陸禾將盞具遞給紀得,示意再續一杯。
紀得乖巧地再次端上了蜂蜜水,遞於他,便顧自尋了一本書,翻看了起來。陸禾一邊喝着,半眯着眼,一邊窺視着她的側顏。低頭沉靜,幾縷碎髮掉落下來,優雅迷人,居家服棉絨絨地增加了溫順可愛的味道。就這麼久就看着,不膩也不澀。
時間一分一秒溜走了,紀得看完一個篇章,還做了註解。一擡頭,近一小時過去了。自己竟然這樣忘我地沉浸在文字裏。側頭一看,方纔精神奕奕的人此刻靠着沙發睡着了,還維持着坐姿,頭輕輕地垂着,這姿勢醒來怕是會筋骨痠痛。紀得想叫醒他,又不忍打擾他,一時間兩難境地,無從選擇。
方纔說上來坐坐,確實是坐着的,睡着也是坐着。紀得略帶思索地看他,心裏暗想:他的話,以後聽了都要打個折扣了,盡是哄騙呢。
心思是百轉千回,面上溫暖溼潤。她放下書本,起身蹲在沙發前,細細端倪他的睡容。髮型變了,兒時是一頭清爽的短髮,現在好像是燙了造型,成熟了不少,卻是一樣的乾淨利落。額頭有幾絲淺淺擡頭紋的印跡,眉毛濃密了,眉頭卻輕輕皺着,睡着了也不安生。
緊閉着雙眼,睜開時比從前小了,狹長了。每次被他注視,心裏總是一緊。明明小時候並不會這樣。怪只怪他目光如炬,讓自己無從躲藏。高挺的鼻樑,和他的心性一般,不屈不撓,磊落坦蕩。再下來,是他的薄脣,好看的上揚着弧度,紀得看得入迷,響起方纔路邊的吻,以及之前的每一次心悸怔忡的吻。傻愣了片刻,紀得匆忙掠過,面頰升溫,穩住心神。
若紀得此刻不分神,會發現眼前人的嘴角上揚的弧度加大了。那是實打實的笑容,璀璨輝煌。
“嗯?我很好看是不是。”揶揄的陳述句。
紀得正在數她下巴上的鬍渣點點,突然被一陣聲音嚇到,嗖的擡頭,瞪圓了的雙眸透着驚訝,以及被揭穿了的慌張窘迫。
陸禾方纔確實打了個盹兒。她的側顏柔美,配着鐘聲的滴滴答答,形成了最美妙的安神曲。酒醉後的頭疼輕了不少,隨即便睡去了。紀得放下書蹲在他腿邊的時候,動靜很小,卻還是扯動了他的敏感神經。他向來淺眠,更何況只是眯一會兒而已。
他忍了好一會兒,還是悄悄睜開了眼,一張嫩生生的小臉映入眼簾,帶着探究與好奇,正注視着自己。活靈活現,像一隻狡黠的小貓咪,時而臉紅羞澀,時而古靈精怪,淺笑蛾眉,顧盼神飛。陸禾只想把她帶回家中,好生圈養呵護。
紀得見他一臉曖昧的笑容,那一口整齊的白牙閃得她眼前一花,尷尬地起身想逃。殊不知蹲太久了,這會兒血氣上不來,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陸禾連忙扶住她,穩了心神。
“我開玩笑的,你急什麼。”略帶責怪的口吻。她方纔要暈倒的樣子真是嚇壞他了。
紀得緩過來,回了思緒,漲紅了臉,“你不是說坐坐就走嗎,不早了。”顧左右而言他,最後幾個字真是聲若蚊鳴,輕到聽不見。
“自己欣賞完就趕我了。算了,我這酒也醒了不少,暈暈乎乎總能回家的。”又是這般委屈的口吻。
“不許開車,叫家裏司機來接你。”紀得不放心地囑咐着。
“大過年的,讓他們好好過個安生年吧,我自己能回去。”
“那我送你。”紀得的車子就在樓下車庫,說罷,便轉身想去拿外套鑰匙。
陸禾忙攔住她,說風就是雨的,一點都不像她的性子,果真是關心則亂啊。
“別忙,那你送送我,就送到門口。”說完就牽起她的手,往門外走去。
紀得跟着出了門,陸禾卻沒有去按電梯,而是徑直走到對面單元,輸入密碼,門開了。
“好的,送到了。”陸禾回以一個燦爛笑容。像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期待得到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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