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西域风云起 第二十章金风玉露
元明空拿起菜单看了看,也不知道该吃什么,便将菜单又递给了他妹妹。
元可欣毕竟是开過店铺的,驾轻就熟,一口气就点了十几道菜。
小二记下后,让赵让等人稍候片刻,自己拿着点单,转身去往后堂安排。
赵让打开酒葫芦,将桌上的杯子揽至身前,给三人都倒了一满杯。
“骑马骑的太快太久,身子骨都要被晃散架了!”
說着,一杯酒已经下肚。
元明空和元可欣都知道赵让這么說,无非是给自己喝酒找個借口罢了……
以他的武道修为,就是再在马背上颠個三天三夜,一下马赵让定然還是生龙活虎的!
不過在赵让的刚打开酒葫芦的一瞬,汪三太爷的目光就被這浓郁的酒香吸引了過来,直勾勾的盯着酒葫芦。
元明空见此,心下暗喜,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知道汪三太爷也是好酒之人,只是近几年来因为年岁见长,故而有所收敛。想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喝起酒来也是鲸吞牛饮,吸海垂虹之人!
汪三太爷能有现在的地位和身价,都是他四十多年在江湖裡打拼的结果!
在江湖這座大戏台上,一定少不了的东西就是酒。
有人借酒消愁,有人饮酒作乐。有人视之如命,有人恨它入骨。
酒就像珠帘上的线绳,将這些人,這些事,全都串联在一起。即便你不喜歡,却也无法忽视。
汪三太爷近年来虽然不怎么喝酒,但他心中仍然有着对酒的痴迷。
所以他每年都会花费重金,邀請大威北境南地以及西域的顶尖酿酒师们,来祥腾居酿酒,然后举办一次斗酒大会,亲自评选出其中最好的酒,授予“第一”之称。
元可欣虽然在酿酒一道上沒有任何名气,但元可明坚信他妹妹娘出来的酒,一定是举世无双的。
不是因为酿這酒所需的材料有多么珍贵,也不是因为步骤繁琐,而是因为這种酒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
物以稀为贵!
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偶尔给他個烤地瓜,都会让其如获至宝,也是這個道理。
元可欣酿的酒,不一定就是最好喝的,但一定是最稀罕的,毕竟全天下只有她一個人能酿得出来!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說,這便是世上最好的酒,是汪三太爷目前最渴望的东西。
在赵让仰脖喝完第二杯后,小二端着個大托盘,先上了三道凉菜。
赵让一看,皱了皱眉头,說道:
“咋都是味儿這么重的?”
青椒拌皮蛋,腐乳汁腌毛豆腐,還有一道大威南地特有的酸笋!
這三道凉菜往桌上一摆,顿时气味冲天,将醇香的酒气遮蔽的一干二净。
汪三太爷此时也放下了茶杯,全部精神都扑在赵让三人的桌上,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痛惜,似是赵让三人空有金山而不自知。
“味重才好下酒!”
元可欣說着用筷子夹起一块皮蛋放在赵让碗中。
相对于其他两道凉菜,也就皮蛋赵让還可以接受。
可他還未吃进嘴裡,一旁的汪三太爷突然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說道:
“暴殄天物啊,真是暴殄天物!”
元明空暗自一喜,却仍旧风轻云淡的說道:
“前辈這是何意?”
汪三太爷已然痛惜到极致,伸手连点,指着桌上的凉菜:
“這三道菜怎么能用来下酒?你這小姑娘,說的那叫什么话?真是白白糟践了這好酒!”
赵让平平日裡最讨厌自己做事时被人指指点点,尤其是在喝酒吃饭的时候。
不過他看汪三太爷說的情真意切,该当是真正的酒道中人,反而觉得這老头子有几分可爱,便也不以为意,笑着问道:
“那前辈平时都吃什么下酒菜?”
汪三太爷喘了几口粗气,以一副教训的口吻說道:
“那得看是什么酒!”
“真正的好酒,根本不需要下酒菜!”
赵让反驳道:
“沒有下酒菜,那滋味不是太寡淡了?”
汪三太爷提高了声调說道:
“怎么会?真正的好酒,自己就是独一份的存在,无须再混进其他味道!方才你们点的菜,全都是多余的!”
說罢又兀自叹了口气,說道:
“现在的后生小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
人老了就爱忆旧。
可赵让却不惯着他。
虽然他是祥腾居的老板,汪三太爷,那也不能莫名其妙的来横插一手,非要分個对错高下。
但還不等赵让出言驳斥,汪三太爷突然话锋一转,說道:
“不過你们這酒的气味,老夫从未闻過,不知是什么酒?”
他自认是酒道大行家,此刻眼前竟是出现了他一无所知的酒,有种抓心挠肝的难受。
赵让不知這酒的名字。
对他而言,酒只要好喝就行。
哪怕不好喝,能有人同他喝的开心,也行!
他根本不在乎這酒的名字,亦或是用什么酿的,又封存了多少年。
元明空见状,知道這酒已经被彻底勾起了汪三太爷的兴趣,便說道:
“金风玉露!”
汪三太爷听后当即一声大吼: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不仅是汪三太爷如此失态,就连赵让都吃了一惊!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這酒的名字他也听說過,但该是在人间早已绝迹,只存在于史书之中才对。
金风玉露曾在前朝的时候,被天下好酒之人,共同推举为“天下第一”!大威立国后,這种酒的酿造之方,就已经失传了。
汪三太爷也曾穷尽心力想要让其再度现世,可惜徒劳无功十来年,到头来還是一场空……所以他在听到元明空說這是已经失传的“金风玉露”时,才会激动至此!
“金风玉露并不难酿制,前辈之所以觉得不可能,是因为世人遗漏了一半的方法。”
汪三太爷看元明空說的這样认真,却是也信了几分,喘着粗气问道:
“什么方法?”
“莫非是酿酒之人?”
赵让忽然說道。
元明空和元可欣闻言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赵让!
“准确的說,是酿酒之人的手?”
赵让再度說道,惊的兄妹俩一個字都說不出来!
他俩谁也沒有告诉過赵让關於這酒的一丝一毫,甚至连名字都沒有提起過。
但赵让却仅凭方才元明空一句话,就想到了問題的关键,着实是惊为天人!
“难不成我說对了?”
赵让刚端起一杯酒,看到三人都神色各异的盯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的?”
元明空一字一顿的问道。
“這……很难嗎?”
赵让觉得元明空又在和自己演戏,为的是把汪三太爷勾的更死。
“你快說!”
自他认识元明空开始,還未见他這般着急過。
催问之下,赵让只好說道:
“很简单啊,一种酒失传肯定是因为酿造的方法丢了!但酿造的方法其实是两部分,一部分是酿酒的材料,另一部分就是酿酒的人!”
喝了口酒,润润嗓子,赵让接着說道:
“酿酒之物多种多样,即使有一两样缺失,也可以找到替代品。唯有這酿酒的人才是关键,所以我才說問題是出在人身上!”
“那你为什么說手?”
汪三太爷问道。
赵让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反问道:
“你酿酒的时候用脚?”
世上再复杂的事,說破了都很简单。
很多人之所以想不明白,归根结底都是执念太深。
汪三太爷不可谓不聪明,但這么多年他都沒能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法让金风玉露现世。
這会儿自己多年的心结被赵让三两句话說破,汪三太爷心裡很不是滋味……叹了口气,绷着派头,问道:
“你们仨想用這金风玉露,从我老头子這换什么?”
不愧是混江湖的积年。
他从赵让三人一进来起,就看出他们不是只来吃饭的。
再加上元明空特意要求的位置,以及這壶“金风玉露”,几乎就差把“我們找你有事”這句话写在脸上了。
虽然是一场算计,可汪三太爷并沒有生气。
见的人和事多了,心自然就会变的宽阔。很多时候他不想理会旁人,单纯因为麻烦。
人老了,想多留点時間给自己,便沒那么多心思和精力关注其他。
可這三人用的法子着实巧妙,让汪三太爷无法拒绝
祥腾居裡集合了天下好酒,唯独缺了金风玉露這种曾经的“天下第一”。
汪三太爷本以为這遗憾想必是得带进坟墓裡了,沒想到竟会有這样的因缘际会,让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得见這种珍酿。
既然敞开天窗說亮话,元明空也不再藏着掖着。
“汪三太爷慧眼如炬!但這裡不是說话的地方,還請太爷移步三楼雅间,小子摆一桌上好的席面,咱们慢慢聊?”
元明空话音刚落,汪三太爷就放声大笑起来。
在他开的酒楼裡請老板吃饭,這事放在哪都稀罕,和金风玉露的稀罕程度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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