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狐狸窝中遍地是心眼
這名字一听……就带劲啊!
而张安平布局,又向来是周到的无以复加,名字都這么带劲,那局呢?
肯定不会对不起這個名字。
张安平冷幽幽道:
“這些年来,中国被日寇的铁蹄肆虐,几万万的百姓在动荡的时局下艰难的求生,但很多汉奸走狗,利用這样或那样的关系,在动荡的时局中谋取着带着渗透着血腥味道的利益。”
“抗战若是结束,這些人可能会通過這样那样的关系,携带着惊天的财富一走了之。”
听着张安平的话,三人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刚才的会议上,不是說過了要进行清算嗎?
這不是旧话重提嗎?
而张安平却接着說:
“所以,我們要给這些人……一個离开国内的渠道。”
???
三人错愕,离开国内的渠道?
明楼最了解张安平,他瞬间想起了一個人:
栗山英树!
這哥们拿了张安平的黄金,最后张安平還给他准备了跑路去香港的船票,你就說够不够称得上仁至义尽?
虽然他被捕了。
但后续那些为了钱财而跟张安平勾搭起来的日本鬼子,可是因此而对张安平的诚信充满了相信!
但事实呢?
南田洋子能逮到栗山英树,张安平居功至伟!
虽然栗山英树到死都对“张君”充满了感激,可出卖了他的恰恰就是张安平。
所以說……
明楼看着张安平,心說:
狠!真狠!不過……我喜歡!
几乎沒跟张安平打交道的沈最按捺不住的问:
“张长官,你說的离开国内的渠道,是想放這些人离开?”
张安平看了眼沈最:
“你說呢?”
明楼拉了拉沈最,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安静下来以后,张安平道:
“這件事需要跟外国人进行合作才成,我偏向于全球贸易——毕竟過去我跟他们是有合作的基础的。”
在戴春风的视角中——张安平跟全球贸易的“牵联”,是从全球贸易创建后牵线跟军统贸易开始的,后来全球贸易越做越大,张安平跟对方的牵连也就越大了。
他自然不会知道张安平实际上是全球贸易的股东之一,而张安平選擇全球贸易,他也非常理解。
全球贸易在上海租界沦陷的时候,组织過一次撤离,虽然全球贸易彼时黑了心,一张张船票卖出了天价,好多在上海搜刮了半辈子的外国人把一半的家产都换成了船票,但不可否认,那一次撤离,全球贸易算是打出了名声。
這件事選擇跟全球贸易,倒是能彰显诚信。
王天风凝声问:“具体怎么做?”
“现在先跟全球贸易对接,商讨细则——等我們的舆论攻势差不多了,便开始在沦陷区进行小范围的宣传。”
“最关键的一点,這件事绝对不能跟军统扯上任何关系!”
沈最反问:“日本人那边怎么办?”
如果沒有军统的行动力量作为支撑,即便是小范围宣传,怕是也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怎么自保?
张安平淡淡道:“全球贸易跟日本人的关系密切,虽然后来撤离了上海,但人脉還在,只要重新跟這些人建立联系即可。”
此话一出,沈最的神色变了。
日本鬼子要亡,那些在中国作威作福、坏事做尽的日本军官,他们岂能不生出逃跑的心思?
如果這么做,那些日本人必然会利用這個渠道逃跑!
沈最忍不住怒道:
“张长官,你为了利益,什么都不顾了嗎?!”
看自己的心腹爱将发怒,一直沒出声的戴春风敲敲桌面:“听安平說完!”
张安平看了眼沈最,目光中有些赞许,随后继续道:
“对接和执行方面不会有問題,所以就剩下一個环节——”
他突然间满脸的杀气:
“那就是……榨干!”
“這些渗透着鲜血的财物绝对不允许外流——我們的目的是将這些意欲‘润’出去的混蛋,一個不漏的悉数一網打尽!”
“所以最后的操作是最关键的一個环节——我們要营造一座无法逃生的囚笼,确保消息绝对不会外泄!”
“因为,我們起码要清算两波人!”
王天风诧异的看了眼张安平,他对张安平很了解,自然不会像沈最這样认为张安平是真的要让這些人走,他原以为张安平会用最干脆利落的方式来解决,沒想到张安平竟然是想用“囚笼”。
转念一想,他倒是明白了。
张安平的杀性确实重,但他不会波及到无辜,那些汉奸的家属罪不至死,一座囚笼用来关押、审判和释放其实也符合张安平的做法。
而听到這裡的沈最忍不住讪笑起来,朝张安平投去了“我错了”的眼神,他现在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张安平的這個算盘:
抗战结束前,会出现一波既得利益者害怕清算而逃亡、抗战胜利后,同样還会因为军统的清算而产生一波逃亡、甚至就连日本军官也会出现一波战败前的逃亡。
张安平的对准的就是要逃亡的這些人。
和全球贸易合作,以全球贸易的名义进行“移民”,为這些人提供“渠道”。
有全球贸易的名声,再如果配几個案例,将诚信的名义竖起来,這些要逃亡的人群自然会選擇全球贸易提供的渠道。
但這就是一個坑,一個为這些“润”人们准备的天坑,他们花费巨量的金钱踏进這個坑裡以后,等待他们的是清算,彻头彻尾的清算!
移民?
不存在的!
至于张安平为什么要這么做,深知国民政府体制的沈最自然是理解的——在国民政府的特殊体制下,一定会有大量的汉奸逃脱审判。
在国民政府中,只要不是被舆论盯上,就沒有花钱解决不了的問題,即便是被舆论盯上,只要有办法,同样花钱就能解决。
這一点丝毫不用怀疑。
因此,出现一群不被政府清算的汉奸权贵,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事,
而在這個时候,张安平撕毁对汉奸的承诺开启大清洗的“妙用”就来了。
谁都知道张安平做事凶残,這时候只要让躲過清算的汉奸意识到自己待下去必死无疑,他们会不会跑?
如此一来,甚至還能让大量的漏網之鱼都主动跳进坑裡。
想明白了這一点后,沈最不由用膜拜的目光看着张安平,难怪叫绝户網计划。
這個计划一实施,做贼心虚的汉奸们谁能不入坑中?
事实上,戴春风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张安平的布局,就是因为他看到了巨额的利益。
汉奸们有钱嗎?
這一点毋庸置疑,所有当汉奸的人,他们可沒有一個是为了公心,全都是为了私利。
既然是为了私利,在山河破碎之际他们抱起了日本人的大腿后,会做什么?
出卖祖宗、卖国求荣又是为了什么?
钱!
只有钱!
這些年的战争中,這些人卷了多少钱?
而张安平策划的清算和【绝户網计划】,基本可以将有名有姓的汉奸悉数一網打尽,前者還需要给侍从长“报账”,但后者,除了全球贸易的一份外,剩下的可都是军统的!
军统的,那就是他戴春风的!
這种情况下,戴春风自然会出十二万分的力来支持张安平。
看三人都消化完了自己讲述的內容,张安平问:
“還有疑问嗎?”
三人一起摇头。
“前期跟全球贸易的对接,我和明楼负责,沈最,你负责物色囚笼的地点——我建议你選擇這裡。”
张安平转身指向地圖,沈最看到那座离家了半個世纪的岛屿后眼前一亮。
好地方啊,這個岛被日本人在甲午战争后占据,跟国民政府内部的势力沒有丝毫的牵连,到时候将囚笼选在這裡,那些人想逃都逃不出去。
“我明白了。”
张安平随后对王天风道:
“老王,這次行动中的执行人选由你来圈定,你可以尽早的开始物色人员,我估计大约到五月份左右后,我們就要开始‘移民’了,到时候這些人就得出马——选人的标准就一個,保密!”
“知道。”
看张安平說完,戴春风用手指轻敲桌面,将四人的目光吸引過来后,道:
“你们四人是我戴春风最信任的四员大将,這件事只有我們五人知情,我不希望除了我們五人之外,還有其他人会知道這件事!”
“明白嗎?”
“明白!”
四人肃然回答,严肃的样子,任谁都想不到他们中会有人走漏消息……
……
疾驰的汽车上。
明楼充当着司机,怨报的朝张安平道:
“你不是說咱俩要切割嗎?這件事你把我扯进来干嗎?”
话說明楼可是按照张安平的要求抱紧了毛仁凤的大腿,结果呢?
结果,毛仁凤垮台了!
毛仁凤垮台的时候,明楼是懵逼的。
他心說:安平同志,咱不带這么玩的啊,你让我抱大腿,结果我把抱的大腿打垮了,我咋办?
他又不好找张安平,這小一年的時間裡,一直安安稳稳的当一個小透明。
沒想到现在自己又被张安平给“拉拢”了,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嘛!
张安平笑道:“老戴看了你一年了。”
“知道,我又不蠢。”傲娇的回答后,他再问:“我過关了嗎?”
坐在后面的张安平笑眯眯道:“你猜。”
“当然是過关了——我想想啊,”明楼组织了一下措辞:
“老戴的离心越来越重了,对不对?”
說完后明楼愣了一下,心說我怎么被這家伙带偏了,居然也喊老戴?
“对。”
“所以,他要重用我!”
明楼的眼睛亮的像是要发光。
张安平是戴春风选定的继承人,這一点沒错,但是,戴春风为什么选张安平做他的继承人?
因为,他不想失去对军统的掌控!
有点烧脑,但事实就是如此,戴春风完全是既当又立的心态。
他想离开军统,是因为军统副局长這重身份的上限有限,他虽然是权力者,但在国民政府的权力构架中,军统副局长,终究是一個底层。
這从他现在的军衔上就能看出来。
铨叙少将!
只有脱离了军统,他才能更上一层台阶,而戴春风现在也有了目标,那就是海军司令。
但军统的利益太大了,别看目前军统在册人员才四万多不到五万,但要是包含忠救军、各种隶属军统的敌后武装、各种挂靠的检查处、稽查处等等,人员数量接近二十万。
在他這些年辛辛苦苦的耕耘下,背靠着军统而存在的利益網、商網众多。
他不可能放弃這些!
既当又立的心态下,张安平就是他最最属意的继承人。
只有让张安平接盘,他才能保持对军统的影响力,军统外加未来必然要重金打造的海军,他戴春风的权势自然会水涨船高,继而问鼎权力构架的最高的几個层次。
老祖宗们从几千年前就开始玩制衡的這一套了,過去,毛仁凤应该就是戴春风属意的制衡者,用来制衡张安平的存在。
但毛仁凤越线了!
他被清出了军统体系去坐冷板凳养老后,军统内部压根就沒有能制衡张安平的人选。
這個情况下,明楼,就进入到了戴春风的视线中。
通過一年多的观察,他发现明楼确实耐得住寂寞,能力也是值得肯定的,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是绝对不可能跟张安平“同流合污”的,所以在這一次军统对日的“最后一战”中,戴春风启用了明楼。
意识到這点后,明楼内心火热。
呦呵,我跟张安平打擂台?
這不得美死了嗎!
以后军统张安平跟自己内斗,那能决出胜负才有鬼呢!
這么一来,军统废了!
看明楼如此激动,险些要停车抒发下内心的激荡,张安平却忍不住暗暗叹息。
如果戴春风……
他叹息出声。
明楼和自己打擂台,這确实是一個完美的法子,可是這個前提是戴春风一直活着。
可戴春风未来的宿命,张安平根本就沒有插手的打算——說他绝情也好、无情也罢,這件事,张安平已经下定了决心。
戴春风一死,明楼沒了臂助,他若是跟自己斗得不相上下,那就太……假了。
所以,明楼现在只能是白高兴。
“你想多了,”叹息后,张安平无情的道:“你還是继续烧毛仁凤這個冷灶吧。”
“啊?”
明楼愣了愣。
他当然不是想在军统掌权,只是不理解张安平为什么還看重毛仁凤。
“死灰還会复燃的,”张安平道:“毛仁凤,就是這堆死灰。”
“我明白了。”
明楼点头,不過他以为是戴春风可能会让自己跟毛仁凤合起伙来跟张安平打擂台。
“今晚,你去找毛仁凤,今天的這件事,全盘告诉他。”
张安平悠悠的道:
“冷灶,越冷烧起来效果越好。”
明楼心中无限同情毛仁凤,心說:
【毛仁凤啊毛仁凤,你就說开不开心,整個军统能被安平如此关注的,除了老戴,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张安平又叮嘱明楼:“绝户網计划,你要尽可能的多参与,多积累经验。”
明楼懵逼的回头看了眼张安平,這個有什么经验要积累?!
张安平笑而不语。
他心說:
小明啊,你不觉得以后……再来這么一镰刀会很痛快嗎?!
……
跟全球贸易的谈判无甚波澜,唯一的分歧点就在于怎么分成——全球贸易很有分寸,他们对后续的清算收入沒有想法,但在船票上面却很有主见。
一半!
明楼大怒,你们怎么不去抢?
他撸起袖子决定好好谈一谈,你们怕是不知道我明大少是商贾大少爷吧!
结果张安平拉了他一把:
“你觉得多少合适?”
明楼這才反应過来,我勒個去的,你不是跟全球贸易“勾搭”,而是一家?!
他知道张安平跟全球贸易关系密切,甚至明家的很多家产能从上海套现都是托全球贸易的福,可沒想到竟然是一家!
“六成——不,七成!”
明楼杀气腾腾的說:“這可是拿全球贸易的诚信金牌设局,七成都是少的了!”
张安平哭笑不得:“就五成吧,回头你好好汇报下,多谈几天。”
明楼急了:“少了,真的少了。”
正常船票,当然不值钱。
但是,這种含“移民”保“安全”的船票,能五十两黄金的,少收一厘都是对“移民”和“安全”這两個词的玷污。
就說說這得多少钱?
张安平意有所指的道:
“放心吧,都是我們的。”
……
夜。
乔装打扮后的明楼還沒敲响,门就被打开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向影心就怒气冲冲的从家裡出来,随意的瞥了眼明楼并未认出乔装后的他,哼道:
“现在還有人拜泥菩萨?稀奇!”
說罢就怒气冲冲的走了,留下了懵逼的明楼和怒冲冲冲出来的毛仁凤,当毛仁凤看到乔装后明楼后,并未在第一時間认出,而是疑惑道:
“你找谁?”
明楼压低声音:
“主任,是我。”
毛仁凤這才听出了明楼的声音,他紧张的环视一圈后,低声道:
“快进来。”
进屋,他仔细打量着明楼:“那婆娘沒认出你吧?”
過去,毛仁凤挺信任他夫人的,但失势以后,他可就不信任這婆娘了!
明楼是唯一一個沒有和他切割且时常走动的老部下,眼下明楼這般乔装而来,他自然担心向影心认出了明楼。
“您放心吧,我這么打扮,阿诚都认不出我来。”
“那就好,坐,坐,坐!”
毛仁凤对明楼非常的热情——他坐冷板凳以后,军统的所有人就跟他划清了界限,越是最信任的嫡系,越早跟他划清界限。
而只有明楼,却依然我行我素,从未在乎過张安平的感受,一直保持着跟毛仁凤的联系,时常走动不說,逢年過节還得亲自拜会。
“主任……”
“你就别喊我主任了,叫我齐五吧。”毛仁凤苦笑着說:“现在就你還认我這個主任,可我,早已经不是那個毛主任了!”
明楼神色严肃道:
“主任,在我明楼的眼裡、心裡,您永远是我的主任!”
毛仁凤被明楼的态度所感动,拉住了明楼的手,心情激荡的道:
“从今晚后,你明楼就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
两人一番【真诚】的交流后,明楼才說起了自己的来意,他沒說戴春风要重用自己,而是說起了张安平的布局。
毛仁凤听后,叹息道:“我啊,過去真的真的是小看了张安平這家伙,论狠,无人可及他,论算计,更是无人可及他。”
张安平的這番布局,他毛仁凤是真的佩服。
但這也让毛仁凤后悔不已,過去自己身在局中,总是看不清,总以为自己能跟张安平掰掰腕子,但坐了冷板凳以后他才慢慢的看明白了事态:
他从始至终,就沒有问鼎局长位置的可能,戴春风,就是故意吊着自己啊!
可惜,他才看明白。
毛仁凤叹息之后,怨报道:“你啊,就不应该向我說這件事。”
明楼沉默后,轻轻的說出了八個字:
“杀姐之仇,不共戴天!”
毛仁凤错愕:“你想出卖他?”
他赶紧劝道:“明楼,万不可走极端!你這一次能参与其中,我猜想是戴春风的主意,這是一次试探,你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视线,当年勾践能卧薪尝胆多年,最终一举复仇成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万万不可急躁啊!”
毛仁凤为明楼分析起了戴春风的心思。
他的說辞跟明楼在上午时候车上想到的一样——都是戴春风有意在军统为张安平树立一個对手节制张安平,而明楼就是戴春风选中的人。
“這就是你的机会,只有人在,报仇,总是有机会的,但如果肆意妄为,那就沒希望了!”
明楼深深的点头,随后喜道:“主任,若是按照您這般分析,那您起复,岂不是有望?!”
明楼做出惊喜状。
毛仁凤叹了口气:“难,我动的终究是张安平的逆鳞,也怪我当时鬼迷心窍,欸。”
明楼叹息:“主任您别着急,咱们慢慢合计,总是有机会的!既然戴老板有意让我来节制他,到时候……我若是不敌他呢?”
毛仁凤在军统十来年,早已习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哪怕刚才說将明楼视作亲弟弟,可心裡依然是有防备的——明楼所說的,他岂能沒有想到?
但他沒說!
此刻明楼挑明,他才道:“這倒有可能,但也只是有可能,戴春风看重你,你若是令他失望,有可能会启用我,也有可能会重新再找一人,這对你可不公平!”
“主任,”明楼强忍着仇恨:“从张安平来上海,我就被他一直压制,论能力、论心计、论布局,我皆不如他,明楼很清楚自己的分量,若是沒有主任为我出头,這仇……怕是难报!”
“主任,您不用劝我,若我真的被戴老板启用,我会让他意识到想在军统节制张安平,非您莫属!”
毛仁凤无奈道:“何必呢?何必呢!”
明楼不语,但坚定的眼神已经表明了立场。
毛仁凤心中感动到无以复加,他拍了拍明楼的手,刻意压制着心中的激荡。
【春风啊春风,你想节制张安平,怕是……非我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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