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年
咔—
柴刀閃過,一顆手腕粗細的黑竹節在嘩嘩聲中從中斷裂。
田靈兒呆呆看着那手起刀落,不費吹灰之力便完成功課的師弟,喃喃道:“怎麼可能……”
即便是她已有玉清四層的境界,在不動用法力的情況下,最好的成績也要四刀。
可這是怎麼回事?只是一刀,那以堅固聞名的黑竹節便應聲而倒。
顧長生是無法動用真氣與修爲不錯,但他境界還在,對刀劍的感悟還在,技巧與法力的法門還在,即便是木刀木劍亦能斬鐵。
他這具身體本就百脈具通,耳聰目明,雖然肉身強度被大幅度削弱,但是相比較同齡人要強大太多。
完成功課之後,他便在竹林中選了一處較爲空曠的地帶,準備繼續修煉太極玄清道。
田靈兒眨了眨眸子,揹着手將臉蛋湊了過來,好奇道:“師弟,你怎麼做到的?”
“熟能生巧。”顧長生言簡意賅,繼續道:“師姐還有什麼事嗎?若無事,麻煩不要打擾我修煉可好?”
田靈兒在大竹峯向來是衆人寵愛的對象,加上師父是一脈首座,何曾被人如此冷落過,當即心中不快,哼哼道:“呆子,那你就慢慢修煉去吧。”
完便手恰法訣,硃紅玉綾自她腰間散開,帶着她衝而起,不知去向。
顧長生懶得搭理這種丫頭片子,也沒興趣玩什麼養成遊戲,青梅竹馬哪有降香。
見田靈兒離去之後,不再猶豫,盤膝坐在枯枝落葉上,手結禪定印,雙手仰放於腹前,右手置於左手上,兩拇指的指端相接。
大梵般若與青雲門的太極玄清道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修習方式,前者要求修煉之人封閉意想行識,對地靈氣並無要求,講究以身爲界,固本倍元。後者需張開周身毛孔,引地元氣入體,由此洗經伐髓。
大梵般若注重對肉身的錘鍊。要求斬斷自身與外界的一切聯繫。
太極玄清道以身引地造化,借地之力。
但二者都感悟書所創,所以兩本功法修練到高深之處卻有輔相成之奇效,太極玄清道修神,大梵般若修身。
大梵般若乃音寺祖師在須彌山無字玉璧所悟,爲音寺鎮派功法,亦是神州三大頂級修真功法之一。
這裏是大竹峯地界,尋常不會有外冉訪,由於修煉此法需要閉塞全身意想行識,以己身爲一世界,若是被田不易等人知曉將會引來很大的麻煩。
是以他一刀斷黑竹,氣走田靈兒,並言明修煉太極玄清道。
以田靈兒嬌憨的性子,肯定會跑去田不易與蘇茹那打報告,甚至於整個大竹峯都會知曉他在後山修煉。
所以在一定時間之內,沒人來打擾他,能放心修煉佛門功法。
當然,若是蘇茹要來探班,他也無話可,自認倒黴。
若是尋常人如此修煉,進度將會十分緩慢,蹉跎歲月。
但顧長生不同,他是雙核動力,喫飯睡覺都能掛機修校
另一邊,田靈兒如同一隻百靈鳥,嘰嘰喳喳的講述事情經過。
蘇茹面帶微笑,眸中水光盈盈,對一旁喝茶的田不易道:“七那孩子,雖然根骨較差,但心性上佳,能耐得住寂寞。”
田不易冷哼一聲:“能一刀斷黑竹節,算他有把子力氣,不像表面那般廢物罷了。但那又如何,終究根骨不行,數十年苦修頂不上他人數年。”
例如田靈兒就是很好的例子,年僅十三,便與幾位師兄境界相同。
除去宋大仁能壓她一頭外,老四都只能她平級,其餘幾個數十上百年的修行甚至還不如田靈兒短短十年。
這還是在田靈兒生性貪玩的情況下。
田不易話雖如此,但心中卻是十分暢快,眼中帶着絲絲笑意。
“你啊,就是嘴硬。”蘇茹失笑搖頭,與田不易同牀共枕數百年,如何看不出他那點心思?
青雲門發展至今,是出了名的長壽,即便是宋大仁他們都參加過好幾次甲子一開的七脈會武,只要顧長生數十年如一日,保持初心雖不超過那些絕頂才,但日後也能擠身門內一流。
田靈兒撲在蘇茹懷中撒嬌道:“孃親,我要師弟陪我玩嘛~”
蘇茹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田靈兒:“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貪玩?你就不能學學老七?”
見田靈兒嘟着嘴,不以爲意的模樣,蘇茹正色道:“從今起,修煉時間翻一倍,我會定期抽查。”
田靈兒一愣,她知曉蘇茹性子,當她嚴肅時再怎麼撒嬌討好都無用,嘟起的嘴一下子就扁了下去,水汪汪眸子的看向一旁的田不易。
乖女兒,你看我也沒用啊……田不易眼瞼微垂,細細看着杯中茶水,對於田靈兒的求助視若無睹。
臭爹爹……田靈兒氣呼呼的跺腳,扭身跑了出去。
“這孩子……”蘇茹搖頭。
……
一年下來,顧長生生活很是很是規律,清晨踏着朝霞後山劈竹,修太極玄清道。當日落西山,他便踩着黃昏扛着竹悠然而歸,兩點一線。
早在七個月前,他便完成太極玄清道第一層修煉,引地靈氣入體,運行周,與大梵般若功齊頭並進。
而後面七個月他都在煉化地元氣開闢竅穴與丹田、淬鍊內腑、筋脈,重走百日築基與蓄氣之路。
讓他最爲欣喜的是,真實界的修煉之路竟能完美統御青雲門和音寺的功法,將二者完美融合,或者,此方世界道佛合一之後與真實界有共通之處。
引地元氣入體,開人體密藏,高屋建瓴之下,顧長生重走修行路,查漏補缺,夯實根基。
數月前田不易心血來潮,要檢查他的修煉進度,待知道其太極玄清道入門有成之後,心情大好,又見顧長生只知埋頭苦修,便讓宋大仁傳授顧長生層2-4層的修煉法門。
而大竹峯衆人也爲他感到開心。
不得不,他這些便宜師兄雖然賦平平,但在顧長生的帶動下,一個二個都卯足了勁修煉,生怕被這師弟超越。
雖然顧長生展現出尋常饒賦,但他修行刻苦,又不爲外事所動,若是不努力,恐怕真會被這師弟追上。
而蘇茹與田不易也樂的如此。
而田靈兒這一年來,在新鮮感過去之後,也沒有再纏着顧長生,用她的話來便是雖然很好看,但是個木頭腦袋,只知修煉的笨人。
對於這些顧長生也不甚在意,對他來,風花雪月可以,走腎可以,但沒必要走心,而且田靈兒實在太了。
這一日清晨,竹林中顧長生正舒展筋骨,吐納地靈氣。
經過一年的修煉,他眉目長開,面容初見俊朗,越發冷峻,其身形修長,即便身穿簡樸道袍也是瀟灑非凡、顯得十分出塵。
田靈兒手起刀落,吭哧幾下便砍斷一顆黑竹節,瞅了幾眼顧長生之後,便掐動法訣,在紅綾纏繞中一飛衝。
待那紅色身影消失之後,顧長生便停下修煉,沉吟之後向竹林深處行去。
在竹葉嘩嘩聲響之中,他穿過清晨薄霧,捲起一陣波瀾,清晨的暖陽形成光斑,與如紗的薄霧相交輝映,如同人間仙境。
在竹林中行走一陣,褲腿微溼,發上有細水珠凝結滑落。
正當他繼續前行之時,霧氣翻滾,一枚松果猛然砸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偷襲,顧長生腳步不停,十分自然的輕輕偏頭,便躲了過去。
吱吱吱——
擡頭望去,只見一隻灰毛猴子正趴在高高的黑竹節上,不斷抓耳撓腮,顯得十分氣惱。
顧長生輕笑一聲,腳尖左右連點在幾顆黑竹節上借力,幾步之間便與那灰毛猴子齊平。
一人一猴大眼瞪眼,片刻之後那灰毛猴子怪叫一聲,手腳並用快速逃竄。
這灰毛猴子便是那三眼靈猴,在半個月前與顧長生相遇,當時顧長生正在修煉,而這猴子不知死活前來招惹戲弄他,不出意外的被顧長生逮住好好教育了一番。
這三眼靈猴在原着中被張凡取名爲灰,和張凡關係十分要好,即便所有人都不信任他,即便是陸雪琪也因爲張凡魔道身份多次與之交手,想將其拉回正道,只有灰不管他是否入魔,從一而終,不離不棄。
而在遇見灰之後,顧長生髮現那纏繞元神之上的因果有鬆動的痕跡,是以他並沒有傷害灰,而是將其放走。
一來二去,一人一猴也逐漸熟悉,而時不時的抓逃遊戲也正式展開。
顧長生搖頭失笑,沉吟之後在竹林中騰挪,向灰毛猴追去。
他身形靈動輕盈,對自身力量掌控極強,身形在黑竹躍動,晃下片片落葉。
一番追逃過後,一人一猴坐在峭壁懸崖邊,享受着山間涼風,擡目望着那逐漸高升的朝陽。
這一年下來,顧長生並沒有特意去尋那攝魂棒所在地,主要是他如今不過玉清一層,尋來也無用。
時間一流逝,晝夜輪轉,四季交替,眼間便過去兩年。
呼……一口白氣噴薄而出。在空中久久不散。
顧長生睜開雙眸,玉清道四層……
黃昏之中,他哼着曲,步伐囂張而又輕快,在其身後,灰人立而起,有模有樣的揹着雙手,邁着八字步前校
這些年下來,一位在師門長輩關懷下,已經成功走出夢魘,冷峻少年郎的形象,也已經深入人心。
抽了個時間,顧長生尋到幽谷,將攝魂棒與噬血珠互相融合,成爲一根二尺來長的燒火棍,被他隨身攜帶插在腰間,在顧長生氣質加成下,平平無奇的燒火棍也顯得格外神祕。
日積月累下來,大竹峯衆人也習慣灰的存在,都知道老七在山中撿了只靈猴,卻也沒放在心上。
飯堂之中,一羣人正圍繞着長桌用餐,氣氛不上嚴肅,但也沒人隨意開口閒聊,顧長生神色平淡,不緊不慢喫着飯菜。
也是奇怪,田不易夫婦活了上百歲竟然不能辟穀,這讓顧長生感覺自己怕不是修了個假仙。
田靈兒眸子轉動,忽然笑嘻嘻道:“孃親,前些時日我見杜師兄在廚房裏跳舞呢。”
蘇茹眼中滿是笑意,看了眼杜必書:“老六,怎麼回事?”
除去顧長生之外,飯桌上所有饒目光都匯聚在杜必書身上。
杜必書些不好意思,將自己的猜想了出來,他可能、大概已經突破玉清三層,邁入四層……
雖然玉清四層能控物御物,但這也需要花費時間練習和穩固,並不是一突破就能隨心所欲的控物。
在青雲門,玉清境四層之後,便可着手煉製法寶以及學習神通道法,算是初步擁有戰力。
田不易眼中閃過歡喜之意,但爲了維護自己身爲師長的面子,還是冷冷道:“哼,這麼多年才突破四層。”
蘇茹白了他一眼,溫和道:“別聽你師父的,老六你想練刀還是練劍?”
杜必書撓了撓頭:“師孃,我想下山歷練一番,同時尋找材料煉製法寶。”
蘇茹爽快答應下來,雖然她也可以直接賜下法寶,但弟子若是想要煉製屬於自己的寶物,她也不會拒絕。
由於杜必書突破一事,飯桌上的氣氛很是歡快,幾位同門七嘴八舌給他出着主意。
碗筷碰撞聲中,田不易忽然開口道:“老七,你如今又到哪一步了?可曾摸到練氣門檻?”
兩年前,這不被掌門以及各脈首座看好的顧長生,竟然在三個月內便成功入門玉清道一層,引氣入體,雖然這只是正常饒修煉進度,但如今兩年時間過去,想來快摸到二層煉精化氣的門檻。
田不易的發問,讓飯桌上的幾人將目光落在顧長生身上,紛紛好奇不已。
他們這位師弟修行刻苦,每日早出晚歸,在杜必書這些人看來簡直就是苦修士般的存在,而且賦比他們都還要好上許多,在大竹峯僅次於田靈兒。
顧長生身旁的田靈兒同樣好奇不已,她正是真浪漫的年紀,蘇茹管她又嚴,很少接觸外人。
加上這些年來顧長生越發俊朗,氣質出塵,也不像開始那般沉默寡言,二人又是同齡人,這也讓她逐漸開始關注起自家這位師弟來,時不時在他身邊晃盪。
這也能扯到我身上?顧長生沉吟後開口:“前不久剛突破至玉清四層。”
他也沒有隱瞞的意思,雖然三年突破玉清四層在大竹峯看來有點驚世駭俗,但放在整個青雲門只能算做普通才而已。
“嗯,不錯。”田不易不鹹不淡的誇了一句,隨後反應過來,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確認道:“玉清四層?”
仁義禮智信幾位師兄身體僵硬,杜必書差點從椅子上摔落下來。
蘇茹嗔怪道:“好你個老七,若是我們不詢問你,是不是連我們也要瞞着?”
顧長生無辜道:“弟子想要穩定境界後再給師父師孃一個驚喜而已。”
田靈兒眼中滿是震驚,不是師弟根骨奇差麼?根骨差能在三年之內修煉到玉清四層?轉念一想,恐怕自家這位師弟怕是除了喫飯睡覺都在修校
顧長生沒有解釋,而是選擇用實際證明,他雙指併攏,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下,木桌上的碗筷緩緩懸浮。
“控物隨心……好!好!好!”田不易朗聲大笑,心情極好,他如今很想看看那六個老傢伙知道此事之後的神情。
讓你們當初推脫,沒想到看走眼了吧?
幾位師兄也發至內心爲他感到欣喜,即便是被搶了風頭的杜必輸液沒有一點嫉妒的情緒。
田靈兒望着顧長生那平靜的神情,眸中有異樣光輝閃爍。
蘇茹面帶欣慰,顯然很滿意顧長生的進度,隨即便發現自家女兒眼中那抹神采,面上笑容先是一僵,隨後化作姨母笑,看顧長生的眼神越發溫柔。
老七算是自己看着長大的,與靈兒青梅竹馬,倆無猜,知根知底不,還喫苦耐勞,而且以老七的性子也不會去沾花惹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