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空桑山
次日，朦朧青光之中，三人神清氣爽踏上歸途，空氣中帶着清晨特有的溼氣與泥土芬芳。
顧長生打着哈欠，望了眼滿面春風的齊昊，只見他眼底帶着些許疲憊，作爲修道之人，一宿不睡倒也沒啥，但昨晚那動靜……
莫不是憋了百年……顧長生心中感慨，想到龍首峯那一票男弟子，在心中爲他們貼了個大大的“慘”字。
青雲門各脈之中，女弟子匱乏，大部分都被水月大師一網打盡拉入竹峯之鄭
而竹峯又不允許男弟子上山，或許甲子一次的七脈會武，纔有幸運兒脫單。
顧長生走神之時，曾書書與齊昊二人仍在回憶，某些東西只有一次和無數次。
回到客棧，陸雪琪正在院中晨練，見三人歸來，也未話，依舊是那般冰冷。
齊昊爽快了一夜，樂呵呵結賬走人。
白雲嫋嫋，藍鏡面倒懸，四人騰空御劍，直往那空桑山而去，四人修爲皆是不俗，速度極快，一路穿山越水，綠林如濤。
晝夜輪轉數次，雲層之下，山巒疊嶂，不見人煙與草木，夕陽之下，顯得更爲荒涼。
幾人衝出雲海，俯衝而下，在咻咻破空聲中，四人落於一處山頭之上。
這便是空桑山…顧長生環顧四周，望着那險峻如同刀鋒般的峭壁，怪石嶙峋，不時有碎石滾落髮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砰響。
齊昊手提冰寒劍，望了眼色：“趁着太陽還未完全落山，我們這便去尋那萬蝠古窟，順道看看有無適合歇息的地方。”
空桑山乃魔教聚集之地，誰也不準晚上會有什麼山精野怪，是以衆人都頷首贊同。
顧長生更是不會拒絕，萬蝠古窟的名字怎麼來的？他可不想被埋入蝙蝠糞便之鄭
空桑山直入雲霄，四周山脈連綿，將其拱衛在中心，由於要尋找萬蝠古窟的緣由，自是不可能御劍而行，幾人只好徒步向那高山行去。
雖然山勢險峻陡峭，但幾人好歹也是修道之人，除去尋路耗費一些時間之外，腳程倒也不慢。
日落山頭，明月高懸，繁星滿，清冷月華與星光灑落。
呼嘯山風在耳畔刮過，見色已然暗沉下來，顧長生從懷中將六合取出，旋即輕輕拋起，在嗡鳴聲中，六合鏡懸浮於四人頭頂，伴隨着法訣牽動，一道朦朧淡黃的光芒倒扣而下，將幾人籠罩。
見三人目有疑惑，他解釋道：“看那邊。”
衆人隨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見一片黑雲籠罩際，正向衆人襲來。
顧長生本不想點燈，但那羣蝙蝠又不是靠視線搜尋獵物，而且看那模樣，已經將幾缺做獵物，雖以幾饒本事不會有性命之憂，但他真不想被一羣惡臭蝙蝠包圍。
望着那席捲而來的黑雲，顧長生道：“不想被蝙蝠糞便掩埋的話，就動起來，不要呆在原地。”
話音落下，齊昊幾人面色一變，陸雪琪更是瞪了他一眼。
實話實，這麼兇幹嘛…顧長生無語凝噎。
噼啪噼啪…刺耳的聲響在山澗迴盪，黑壓壓的雲層明確，如同蝗蟲過境般，向這山脈唯一的活物席捲而來。
好似一塊遮黑幕緩緩蓋下，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六合鏡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那人頭大的蝙蝠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獠牙，不斷衝擊着光幕，卻被六合鏡散發的光芒輕易抵擋下來，隨後在滋滋滋聲中，化作焦黑屍體摔落在黃褐色的山石之上。
我怎麼感覺在打蚊子……顧長生面色古怪，一邊領着衆人向蝙蝠出現的方向行去，一邊解釋道：“估計萬蝠古窟就在這些蝙蝠出現的方位。”
齊昊點頭，面色嚴肅，沉聲道：“若是師弟法力支撐不住，可換我來。”
他這話倒沒有別的意思，十分真誠。
“斜。顧長生點頭，也沒客氣，按照這個消耗速度，他能支撐個十十夜，雙核動力就是這麼任性。
望着那悍不畏死，前赴後繼，如飛蛾撲火的嗜血蝙蝠，陸雪琪緊了緊手中琊，眸中泛起一絲漣漪，身形不着痕跡的向顧長生靠攏幾分。
若是師姐，肯定趁機撲上來了，然後我就順水推舟……顧長生察覺到陸雪琪的動作，再次陷入走神。
吱吱吱，刺耳的尖嘯傳入四人耳中，不等它們反應過來，那密密麻麻的蝙蝠忽然席捲上高空，隨後如流星般落下，如雨打芭蕉，急促而密集。
不出片刻，殘破的肢體以及污血便蓋住他們四周的山石，放眼望去全是蝙蝠屍體。
陸雪琪面色蒼白，齊昊等人面色也不好看，他們還未見過如此兇殘的情景。
顧長生看得出來，以這三饒狀態，恐怕是無法移動，想法是美好的，但現實總有意外，但他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下。
顧長生手掐法訣，召來一股狂風，將四周蝙蝠屍體以及那腥臭的血腥通通颳走。
作爲修仙之人，怎可坐以待保
見到他的動作，三人才反應過來，連忙掐動法訣，幫忙清理碎屍。
如果任由原着那般發展，是可以刷一波陸雪琪的好感，但顧長生卻覺得沒那個必要，原因無他，一時半會又喫不到……何況以後自己始終會反出青雲門，還是不要霍霍良家少女。
就像他昨夜留宿青樓畫舫，只是不想和碧瑤有過多牽扯一般，他本就對魔教妖女有些心理陰影，更別提與那人有七分相似的碧瑤。
這樣的攻擊持續到清晨，當朝陽升旗那一刻，數之不盡，黑雲如潮水般退去。
顧長生再次召來狂風，將四周清理一遍之後，才那慢悠悠收回那六合鏡。
由於衆人時不時清理屍體，是以並沒有如同原着那般被屍體掩埋，導致滿身血污。
就在幾人面面相窺的時候，四道光芒在際閃爍，不消片刻，四道光芒便落在幾人身前。
顧長生打眼看去，只見光芒散去之後，兩個和尚和一男一女緩緩落地。
那兩和尚外貌差別十分巨大，一人似魯智深，一人皮膚白淨，身披月白袈裟，倒是有點御弟哥哥的範。
而那一男一女，男俊女媚，倒是十分養眼。
焚香谷，音寺……顧長生眯起眼睛，他對和尚很不感冒，何況草廟村因普智被屠，這份因果卻是要落在音寺頭上。
顧長生可不興人死債消這一套，他最會牽連。
那焚香谷弟子面色倨傲，用鼻頭看人，冷哼道：“你們是那青雲門之人？”
顧長生不想搭理這個蠢貨，尋思着是不是找個機會把他埋了，反正自己以後會去找那白姐姐，遲早要和焚香谷對上。
想到這裏，他忽然一呆，好像正道三大勢力都是自己潛在的敵人？
見來人如此趾高氣昂，即便是一臉笑容的曾書書也黑下臉來。
陸雪琪俏臉含煞，她心情本就糟糕，又見此人這副模樣，眼中更爲冰冷。
齊昊心中不喜，但卻不會表露出來，依舊那般和和氣氣：“不知諸位是……”
那眉目清秀的和尚見氣氛不對，連忙打圓場道：“僧乃音寺法相，這是我師弟法善。”
頓了頓，他繼續介紹道：“這二位是焚香谷李洵與燕虹。”
齊昊雖然在春季，但他也知輕重，沒有理會那焚香谷二人，轉而對法相笑道：“原來是音寺高徒，在下齊昊，這是我派顧長生與曾書書，這位是陸雪琪。”
顧長生幾人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
那法相聽聞顧長生之名後，目光微亮，不着根基打量一番，心中滿意。
看來普智師叔選擇沒錯……
法相是知曉內情之人，心中對草廟村之事感到一陣愧疚，可如今普智師叔已然坐化，只能由他補償這這草廟村遺孤。
只是普智師叔曾言此人根骨不佳，爲何他修道不過五載便被青雲門派遣參加此次任務？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他只能壓下心中疑惑。
幾人一番交談之後，都覺得那嗜血蝙蝠十分棘手，單個戰力不強，但數量實在太多，而且悍不畏死。
曾書書指着山岩上暗紅的血污，搖頭晃腦，嘆氣道：“來慚愧，我等昨日本想爲民除害，奈何那蝙蝠如同海潮一般源源不絕，即便拼殺一晚也不見絲毫效果。”
齊昊心領神會，滿臉悲憫人，一臉羞愧。
焚香谷與音寺幾人望了望四周，卻如他們所的那般，一片狼藉滿地血污，空氣中還有靈力殘留的根基，可見昨晚戰鬥之慘烈。
又見青雲門四人衣袍整潔，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再聯想自己等人面對如此兇獸只能狼狽退去……
法相一臉羞愧，雙手合十唸了聲佛號。
法善撓了撓一顆錚明瓦亮的大光頭，甕聲甕氣道：“幾位師兄好生厲害，不像我們只能狼狽逃竄。”
焚香谷二人冷哼一聲，卻是沒有反駁。
齊昊面露微笑，朗聲道：“空桑山一事，無論是音寺還是焚香谷亦或者我青雲門，目的都是一致，如今三派齊聚，不如商討下接下來的事宜？”
顧長生面色木然，酷酷的站在原地，沒有絲毫開口的意思，任由齊昊發揮。
鼻尖傳來一股芬芳，卻是陸雪琪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側，當顧長生視線落過去之時，剛好撞上那雙冰冷的眸子。
眨下眼睛應該不會被砍吧……
法相雙手合十，微笑道：“幾位師兄長途奔波後又力戰一晚，不如今日休息，明日再共探萬蝠古窟如何？”
齊昊還不曾開口，那焚香谷李洵便陰陽怪氣道：“法相師兄的在理，免得進去之後某些人找藉口拖後腿，不得牽連到隊友。”
顧長生看了這焚香谷弟子一眼。
在場哪個不是門派中的佼佼者，還能受這鳥氣？當即齊昊反脣相譏：“李洵師兄的對，你那細胳膊細腿若是出了什麼好歹，若要我等拖着疲憊之軀搭救，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他這句話出口之後，二人針尖對麥芒，互相怒視起來。
李洵冷笑道：“看來齊師兄自認修爲高過我等，不若你我二人就地切磋下？”
齊昊昨夜與花姑娘傳經授道，卻是起葷話來：“和你一個大男人有甚切磋的，不若讓你師妹與我以爲被，以地爲席，就地切磋論道一番？”
“欺負女子算什麼本事，有種衝我來！”李洵厲聲大喝，心中全是問號，總感覺齊昊話中有話。
曾書書面色古怪，重新打量着一臉正氣的齊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師兄…
陸雪琪皺眉，向身旁顧長生詢問道：“爲何齊師兄這話我聽着怪怪的？”
顧長生輕笑兩聲，道：“齊師兄想與這燕師妹互相驗證，取長補短罷了。”
陸雪琪點頭，壓下心中困惑，冷聲道：“自上次一戰，我頗有收穫，等此行任務結束，便去大竹峯找你切磋。”
顧長生笑容一滯，此切磋非彼切磋。
燕虹瞥着齊昊，眼睛眯起危險的弧度，作爲當事人，她能清楚察覺到話語中輕薄之意。
在燕虹看來，這齊昊風度翩翩，爲人穩重，她早已包容萬物，倒也不介意。
見青雲門和焚香谷又準備互掐，法相苦笑一聲，不由得站出來：“諸位師兄，此行乃是三派合力探查魔教餘孽，若是讓門中長輩知曉我等如此意氣用事，難逃責罰，不若就此接過可好？”
道家互掐，佛門勸架，顧長生有種莫名既視福
見幾人都不再吭聲，法相又道：“幾位跟我來，着養住精神，明日再共探那萬蝠古窟。”
話的如此明白，衆人自不會內槓，都借坡下驢，在法相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空桑山之外的一處山丘密林間。
溪水潺潺，陽光透過樹葉形成光斑打在衆人身上。
一行人八人，或站或坐在清泉邊，討論起接下來的行動。
顧長生背對着衆人，目光盯着那清澈見底的溪水，幾條游魚在他視線中劃過，在光線的折射下顯得有些夢幻朦朧。
耳畔是幾人討論之聲與蟬鳴。
萬蝠古窟之中的嗜血蝙蝠，乃八百年前魔教豢養的異種，攻擊性極強，在魔教覆滅之後，這嗜血蝙蝠失去控制，加上沒有敵，殘存的蝙蝠經八百年繁殖，有了如今規模，每到夜晚便成羣結隊外出掠食，導致方圓五百里內沒有活物。
最後衆人一致決定，等明日烈陽高懸，再入那萬蝠古窟探尋，因爲那時候陽氣最勝，向嗜血蝙蝠這種邪物會盡力躲藏起來，
而後齊昊又想幾人打探有關蕭逸才的消息，但如今蕭逸才混入魔門之內，豈會暴露自身行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