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太监陈符
贞儿看陈太监骑在马上却一直在笑,一路上他不肯坐车,也不抓紧赶路所以一直落在后面。
“袁大哥……他与于大人是好友?于大人還亲自相送?”
“阿真,這好友与敌人是一样的,我們难道還沒看清嗎?”袁彬說道,“他呀就是赫赫有名的王公公,当年陪着宣宗皇帝平了汉王之乱,当今的圣上要是沒有他,怎么可能有机会登上宝座呢,那吴太后可曾经是他的女人。你說這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是太监嗎?”贞儿小声问道。
“当然是了,要不然他就有机会成为一代名臣,对了,阿真,你是公公嗎?”袁彬說道。
“袁大哥,你怎么也笑话我?”贞儿說道。
“沒什么,我是见你這個年纪嘴上還是沒毛,觉得你不是男人。”袁彬說道,“其实這又如何,无非不能公开娶妻生子而已。你這個年纪能被朱大人看中,以后定有一番作为。”
“袁大哥,我不瞒你,我不是太监,我是……”贞儿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娘?”袁彬說道,“你开什么玩笑?”突然之间他似乎明白了,“姑娘?”
“轻点!”贞儿說道,“别人都不知道,何况我也不想再做宫女了。”
“可惜了,只不過我要与你保持距离了。”袁彬笑道,“傻丫头,你出了京城還是穿女装吧,我喜歡看美女。你這样子我觉得别扭。”
“袁大哥,你莫欺我,我是把你当正人君子才如实相告,你可要帮我保守秘密。”贞儿說道。
“是对朱大人嗎?”
“他早就知道了。”贞儿說道。說起這個朱骥,他也是少年英雄,当初多少少女痴迷于他,他是锦衣卫,出入宫禁,這宫裡的女人见到的男人也就是他们了,其实皇上哪有那么容易见。
自己那时每個月总有几天要在孙太后那边,毕竟女子与男子有别,他就是自己每日都能见到的,也不知为什么在外面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在裡面,按理說他也不应该出现在太后身边,可是每次都能看见他,当然還有袁彬陪着皇帝来向太后請安。也不知怎么回事,朱大人的入宫当值的時間与自己在太后身边基本重合。于是在宫门之外,他多看了自己几眼。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来找自己问自己与太后身边的宫女之间的关系。
他的眼睛很是尖,他既然說了,那必须是实话。
“阿真,原来你真是两边当差。”他說,“我以前還一直以为你是公公,原来是個女的。”
“不過是保护太后,我觉得我不是宫女。”贞儿当时說道。她就不想把自己当做宫女,宫女们都喜歡哭哭啼啼的。宫裡面供她们读的书也无非一些教妇女循规蹈矩的女戒女经什么的。远比及外面男人读的书那么丰富,在外面自由。自己能跑到外面也是因为太后的恩典,太后需要能两边出入方便的人手,自己穿男装比较合适。說实在就脾气嗓音都有点像男人。
“两位大人慢走!等下老朽。”陈太监策马上来了,他是這回也算是有职务的公差,虽然是回乡。
锦衣卫的服饰在阳光之下很是耀眼,這锦衣卫开路,一路上還有列队的军士扛旗,证明這位太监不是普通人。
“和你们商量個事,這回咱家可不想那么张扬,让人给咱家再添一笔,咱家决定明個我們就低调些,两位大人意见如何?”
“這回我本是去南边巡视一下分散在各地的镇抚司的人马,并不想一路张扬,”贞儿說道,“公公不提出来,我也打算低调些。”
袁彬倒也沒什么额外任务,他就是保护陈符一路南行,于是說道:“我是听公公的。”
這一队人马人不算多也有百来号人,本来是敲锣打鼓抬轿一個都不缺。
“人太多了,我喜歡自由些,两位大人是否介意?”
“保护公公是属下职责。”袁彬說道。
“我呢一個人也不喜歡张扬,就跟着你们了。”贞儿說道,“只要大哥不嫌弃。”
“我嫌弃。”袁彬說道,“除非你愿意低调些,一路上假扮我的夫人。看上去像是一家人回乡,不引人注目。”
袁彬知道万真是来盯自己的。這一路无聊,自己耍他又如何?
“你们都是富贵打扮,雇轿走岂不是耽误大家行程,不如雇车吧。”贞儿說道,“袁大人,雇车的话,男男女女在一起不怎么方便,除非……大哥,如果真要方便些,不如就說兄妹吧。”
“這主意好,有你们在,老朽自由又安全。”陈公公說道,
贞儿心裡却在想:“這陈太监怎么看也不像有孩子的呀。一脸看上去就是太监样。”
“也好,不過公公假胡子贴得会不会太难受?”袁彬說道,“這假胡子怎么也是假的,看上去不自然。”
陈符似乎生气了,贞儿那眼睛盯着袁彬。
“好了,你们比皇上都难伺候。”袁彬口中的皇上当然指的是关在南宫的太上皇,他想到了自己当初与太上皇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之间可是互相取暖,而這些人却明显与自己有隔阂,那种怀疑的眼神,实在不舒服。
“袁大人,說话不可以太過分,這老朽和万大人都沒得罪過你。”陈符說道,“万大人,你不用理会這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什么时候說過要扮一家人了?就师徒三人吧,你们是我的学生,送我回家。袁大人烦你帮老朽背书箱。万大人背些随身衣服就是了。”
贞儿笑了,這主意太好了。要走路?這岂不是更慢?
看来陈符并不想赶時間,那监军只是個由头,那南方有湖广总兵等人在,恐怕這個速度到广西,說不定已经沒事了。
“陈公公,不是要监军嗎?這個速度好像……”贞儿突然想到了這一挡事。
“梁王缶不是初来咋到的,他与那些人大大小小的仗已经打了十几年了。”陈符說道,“你们沒有将才,到了军裡只不過多杀几人而已。那裡的百姓对官兵沒什么好感,朝廷的恩赐往往到不了那边,几十年了,那一带就是乱,当年我从安南来京师,也是眼见着一路战火。都几十年了,大小战役還是不断,你们两人总知道每年西南都会进贡些奴才吧,男的做太监,女的做宫女。”
“公公,您莫非也是?”袁彬說道,他家是锦衣卫世家,所以对此也有些好奇。
陈符点了点头:“這都是命,那還是建文帝败退的时候,那成祖皇帝怕安南人藏起了建文帝,我在那时被选中送到了北京,北京真冷呀,正下着雪,我的家乡一年四季都沒有冬天。我那时候被带到了太子府,服侍皇太孙,也就是宣宗,我們几人陪他一起学文习武。后来又来了几個宫女,是各地献给成祖的女子,都是地方官的一片心意,我当时就遇上了阿莲,我是太监,她是宫女,我們很要好。她不想一辈子那样,作为宫女,如果能成为主子,那就只有……阿莲终于被皇太孙看上了,只不過太子妃,就是后来的太皇太后不许儿子纳阿莲,原因竟然說是阿莲行为不端,一個受欺负的宫女又能如何?”
他突然不說了,就一個劲叹气。
“陈公公,后来怎样了?”贞儿追问。
大概陈符觉得說得太多了,于是說道:“明天再說,路上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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