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账本 作者:蒹葭浮沉 但是這种种因由,都不适合叫孟氏知晓,米玉颜只得另想說辞:“大伯娘,山门有山门的规矩,秦医女也有她的难处,我入门晚,学艺不精……” 米怀安见花娘這么說,连忙冲孟氏道:“叫你這碎嘴的婆子赶紧去做饭,花娘起早赶路,這会子只怕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還要问东问西。” 孟氏连忙点头:“是是是,是大伯娘多问了,那医女都是多少年才能历练出来的,花娘你可别伤心,咱们年纪小,又去得晚,要是……” “叫你快去做饭,真是磨蹭,怎的如此碎嘴!”米怀安又喝道。 米玉颜笑着冲孟氏道:“花娘沒事,能回家可不就是好事么,大伯娘快去做饭吧,花娘是真馋大伯娘做的酸汤鱼了。” “好好好,大伯娘這就去,這就去……”孟氏說着话便往灶房過去了。 见得孟氏走远,米怀安才转头看向米玉颜,一脸正色:“花娘你跟大伯实說,你大姐姐上山,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不该說的?” “沒有,大姐姐就是记挂我,打小儿就是她带着我和晴娘,要嫁去那么远,我也舍不得她呀。”米玉颜连忙笑着摇头。 米怀安一脸不信地看着米玉颜,看了半晌才摇头道:“你打小儿就聪慧,学什么像什么,何况還有婶娘教导那么多年,我是不信你那些学艺不精的鬼话,你要是……” “大伯,花娘都回来了,再說现下都已经過去三四年了,族裡也沒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见当初阿宽被掳走,大约也是运气不好,碰上了,沒有什么祸及宗族的事情。至于我阿爹阿娘,外出寻子本就千难万险,更何况……” 說到這裡,米玉颜顿了顿,才继续道:“更何况他俩连点防身术都不会,当初……” 米怀安见米玉颜突然不說了,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初,阿宽被拐走,你被打晕了,便是婶娘都心神失守,我們都劝過你阿爹阿娘,但是,他们……算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如今你既已经回来,大伯瞧着你今日行事,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咱们就往后看吧!明日,明日大伯便先回族裡,跟你伯祖父禀明此事,顺便把晴娘接回来,跟你作伴可好?” 米玉颜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反而是换了個话题:“大伯,如今族裡的生意,到底遇到了哪些难处,今日大伯娘和二哥在仓房裡說的话,我全听见了,您就照实說吧,好让我心裡也有個数。” 米怀安面上一滞,却开始转移话题:“你才刚跟陈老爷约了三日之期,可是心裡有了什么成算?” 米玉颜见大伯父避而不答,便知問題不小,很是干脆道:“花娘心裡有想法,但是具体怎么办,還得知晓族中现如今究竟欠了多少货和原料银子,大伯不提,我就不好行事了。” 米怀安沉默了半晌,抹了把脸,有咬了咬牙,仿佛终于做出了决定,嘴唇都有些颤抖着:“大伯沒本事,也沒脸說,這就把账本子拿来给你,你自己看。” 眨了眨眼,米玉颜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让她一個女孩儿看账本這种事,本是犯忌讳的,但是大伯既是這么說了,肯定有他的原因,若是寻常时候,肯定得拒绝,但是眼下,米玉颜還是默默接受了大伯的安排。 陈焕章坐在璀月珠宝行内的待客小花厅裡,等了一盏茶功夫,便见得女掌柜請了她家女东家梅妩娘出来,忙起身行了礼,又寒暄了几句,待得服侍的丫鬟把茶都添好,轻手轻脚退了出去,才开始交谈。 梅妩娘抿了口热茶,见陈焕章表情轻松,面带舒朗的笑意,便知不是坏事,便极其熟稔地轻笑道:“昨日才给您践了行,怎的今日又来了?這是舍不得我們蔺南這好地方,连年都不准备回去過了?” 陈焕章哈哈笑了起来:“可不是!有好事天天都是過年,在哪儿都是過年。” “什么好事,這就過年了。”梅妩娘很是知趣地给陈焕章递话,好让他接着往下說。 陈焕章笑容裡泛上一丝神秘,不答反问:“你還记得几年前那匣子紫樱线香吧?” 梅妩娘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她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匣子紫樱?就是因为有了那個,她才真正在這條商路上立住了足。 “您不会是又得遇了那位高人吧?”梅妩娘轻声笑道,其实她心裡知道,当初陈焕章所谓的偶遇高人,才得了那匣子紫樱,她是不信的,那样的香,即便在蔺南這样的制香大族无数的地方,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有那样的奇思妙想,高人肯定是高人,只是必定不是偶遇的而已。 陈焕章哈哈一笑:“你這個丫头,现下年纪也不小了,怎的還是做不到看破不說破?” “我說了什么?芸娘,我刚說了什么,你可有听见?”梅妩娘撅了撅嘴,又冲坐在一旁沉默喝茶的掌柜芸娘发问,脸上却是一脸无辜。 芸娘对這两位东家打的机锋,着实有些无奈:“我只听见今日有好事,要過年,我這便去安排上,叫蔺乐居一桌席面送過来,再去窖裡取坛青竹,您二位慢聊。” 梅妩娘按住正欲起身的芸娘,转头看着陈焕章笑得很是温和:“咱们先听听陈老爷這份像過年般的大喜事究竟是什么,再去置办年酒不迟。” 陈焕章今天心情真是好,脸上笑容不断:“米家香根那支,有個叫花娘的小姑娘,我今日见到了。” 梅妩娘和芸娘都愣了片刻,芸娘才道:“米家香根一支的事情,您都知道,就是這個小姑娘,开始說是受了重伤,她祖母送她去蔺南山治伤,后来她祖母去了,外面的人都說她入了蔺南山门。” “而且,而且……”芸娘說着又不想說了。 陈焕章见状便催道:“你還知道什么,尽管說出来便是,怎么還添了個藏话的毛病?” 芸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小女孩儿不容易,那些怪力乱神的闲话,扣在她头上不合适,不說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