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個人的秘密
陆止因为俱乐部装修的事,两人已经有一個星期沒有见面。好不容易有天晚上空出時間,打电话给徐思年约她吃饭却被拒绝,說是工作太忙。
徐思年工作并不忙,沒時間是因为李随。
李随国庆假期结束从乡下回来后整個人开心不少,一扫前些天的苦闷和阴郁,黄迁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时也只有放假前的旧伤,肌肤上的淤青已经淡化不少。
方法有效,三人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陆止来电话的那天晚上,她正待在办公室陪李随吃饭,做练习。
黄迁进来时,便看见徐思年背对着他接电话,声音又小又轻。
“我還在学校。”
“不用,不用,你去吃饭吧。”
“一时半会走不开。”
“不,不用来接我,我要很晚。”
“不用等我!”
……
“好,拜拜。”
陆止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徐思年不敢浪费他的時間,当他說出要等她工作结束时,她只能立马拒绝。
不知是不是教师的责任感作祟,這一刻为了学生她可以拒绝任何人。
黄迁趁着李随去卫生间,一边收拾着李随吃剩的饭菜,一边揶揄徐思年:“徐老师,你這是谈恋爱了?”
她吓了一跳,解释起来都结结巴巴:“沒有沒有,就是,就是一個朋友。“
黄迁继续调侃:“男朋友?“
徐思年下意识点头,“嗯。“了一声,反应過来后顿时涨红了脸,”不不不,我听错了,不是男朋友!是男性朋友!“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這裡也沒别人。“黄迁将眼镜取下,哈了口气擦擦镜片。
“還沒走到那一步。“徐思年揉了揉发烫的耳尖,有些不好意思。
话题由李随的进入办公室而终止,小男孩手上還滴着水珠,徐思年见状抽了张纸递给他。
李随擦干净水,拿起作业本就跑過去找黄迁,“老师,這裡写不来。“
李随有着這個年龄段所有孩子的毛病——怕老师。
黄迁私下沒有架子,上了讲台却对学生较为严厉,因此班上的学生都有些怵這個戴着眼镜的数学老师。
徐思年看了眼对面专注习题的师生,也勾下头,专心写着明天课堂的教学目标。
墙上时钟很快走到21点整,李随已经开始打哈欠,徐思年收拾好东西跟他们一起出门。
刚走到楼下就刮了一阵风,南城降温快,校园裡的树叶已经掉了一地,脚踩上去“咔擦咔擦”地响。
黄迁有辆小轿车,据說存了很久的钱才收入囊中。
他揽着李随上车,替学生系好安全带,又绕道驾驶位,打开了车前灯,发动了车子。
徐思年抱着教材,站在校门口,保安亭裡的大爷对谁都热情,学校裡的老师挺喜歡他。此时热情似火的王大爷在窗口裡跟她聊天。
“徐老师,又這么晚走啊。”
“欸。您今天上晚班呐?”
“是哟,在听黄梅戏,你要不要听啊?”
說罢,王大爷真要把录音机掏出来,徐思年连忙拒绝。
“不不不,不用麻烦了大爷,我等黄老师出来就回家了。”
說来也巧,徐思年话音刚落,黄迁的车就已经开了出来,王大爷這才停下手上搬录音机的动作。
大门打开,黄迁将车停在徐思年旁边。
李随就趴在车窗上,奶声奶气道:“老师再见。”
她弯下腰,跟学生道别,确定他车门锁紧,然后冲着前面黄迁說:“黄老师,麻烦你了。“
黄迁摆摆手,“别客气,也是我学生。”随后他又转头朝王大爷打招呼,“大爷,辛苦了,走了哈!”
王大爷人甚是可爱,暂停了录音机,笑得开心,“哎,好嘞。”
车子走后徐思年也跟王大爷道别,一個人顺着路灯回家。
還沒等走到公交站台,身后就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徐思年還沒转過头,车子就已经停在了身侧。
漆黑的车身,熟悉的越野车型,车窗降下,是前不久她才拒绝见面的人。
徐思年有些呆住,嘴巴都微微张大。
陆止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笑容很淡:“上来。“
他看着女孩手忙脚乱地绕過车头,她的刘海被秋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忽然想起刚刚她站在校门口的场景。
她出现在校门时陆止正站在车边抽烟,视线瞥见她时他就将烟拧灭扔进垃圾桶,掸了下卫衣上的烟灰就迈开长腿上车,他系好安全带,抬头就看见女孩立在风中跟保安聊天,他打消了過去接她的想法,想着等她聊完给她打电话。
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她有些激动地摇了摇头。
随后便看见她转過身,一辆灰色的大众停在她脚边,她弯下腰跟趴在车窗上的小孩說了些什么,然后副驾驶的车窗降下,车裡有灯,陆止眼尖地看见驾驶位上是個男人,戴了副眼镜。
徐思年对他笑了笑。
他微微眯起眼睛,掏出一根烟,摸黑点燃,火苗映在男人瞳孔裡,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在燃烧。
庆幸的是,两人的聊天很快结束。
或许是灯线太暗,徐思年并沒有注意到他的车。他看着女孩抱着一叠书,背影单薄。
沒由来的有些可惜,可惜沒见過她十七岁的背影。
他坐在车上,烟燃尽后才打开头顶的照明灯。
车子停在她脚边时,果然将她吓了一跳,表情可爱。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徐思年看了眼座位上包装严实的,形如外卖的盒子,有些疑惑。
陆止提起盒子,等她坐下后他才解释:“给你带的,上次那家粥店的糕点。”
徐思年惊喜地接過外卖盒,上面還残留着男人指尖的余温,烫得她心尖发颤。
陆止的俱乐部离一小很远,粥店又在另一個方向,想起电话裡他說等她下班,徐思年抬起头,紧张又愧疚還有些期待,问:“你是不是等我很久啊?”
他歪头看着徐思年,捕捉到女孩眼裡的兴奋。他从六点结束工作就一路开车過来找她,在学校对面等她一起去吃饭,她說沒空,怕她在学校吃不饱便又去了趟开车需要半個小时的粥店,给她打包了份甜腻腻的糕点,一直等到她从学校出来。
忙裡忙外這么久,反倒自己一口饭沒吃上。
陆止从小到大从未主动追求一個人,不管对方多漂亮,多优秀,他始终保持着神秘感,让人不禁好奇,說白了就是会钓。
他永远有所保留。
等待徐思年的這三個小时,他对自己的主动也有所惊讶。他深知自己对徐思年远沒有那么深的感情,最终也只能解释为好奇。
他对徐思年极度好奇。
迎上女孩明亮的眸时,他却使坏說:“沒,刚来沒多久。”
意料之外,徐思年仍然很开心。
“我還怕你等我太久,耽误你的時間。”
陆止最擅长花言巧语,但這一刻,他却有一瞬的怔愣。
“不会。”他目视前方,干巴巴地說。
陆止扯开话题,“你怎么這么晚下班?”
徐思年叹了口气,向他解释原因:“班上有個学生,住在堂叔家裡,前段時間我們才知道他堂叔总是打他。学生說回家晚的话堂叔就沒空理他,所以我們就想着在办公室陪着他,晚点再送他回去。”
“他爸妈呢?”
“他妈妈早早過世,他爸爸又在外地打工。家长联系方式裡只有他堂叔的电话,就连在乡下的爷爷奶奶的联系方式也沒有。”
“你们這样不是办法,必须找到他家长。”
徐思年有些沮丧,說:“国庆的时候本来想去找他爷爷奶奶,但是学生說假期想开开心心玩几天,就耽搁了。”她又继续說,“周末因为开会也就沒去成。”
“乡下在哪?”
“下邱镇的李家村,還挺远的。”
“你学生叫什么?”
“李随。”她有些奇怪,“怎么了?”
陆止忽略她的問題,“就是刚刚那辆车上的?”
“嗯。你看见了?”
“前面开车的是谁?”
“班上的数学老师,每天都开车送李随回去,人很好。”
陆止瞥见她勾起的嘴角,问:“你今天就是跟他一起待在办公室?”
徐思年点点头,表情坦然。
“你不怕被别人讲闲话啊。”看见徐思年完全沒听出他话裡的意思,陆止有些烦躁。
“不会啊,他都已经结婚。”
“哦,结婚了。”他语气忽然轻快,表情都放松了不少。徐思年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两眼,有些不明所以。
陆止心情似乎突然明朗,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了车上的车载音响。
前奏刚出来徐思年便愣住。
是那首《很高兴认识你》。
陆止笑得意味不明,“你听過這首歌嗎?”他又继续說,“高中那会,有個同学给我写了封信,信裡提到過這首歌,巧的是我也喜歡這個组合。”
徐思年脑袋已经生锈,完全转不动,脸色都有些发白。
车子熄了火,陆止照常俯下身去解她的安全带。
他的脸就近在咫尺,将她眼裡的慌乱看了個透,有那么一瞬间徐思年以为他已经知晓了那個秘密。
“徐思年,我只是顺嘴提一句,沒有别的意思。”他轻笑一声,又說,“你怎么被吓成這样?”
徐思年长睫如蝶,眼睫颤抖间就要翩飞而去。
陆止沒有等待她的回答,大手覆在徐思年的头顶,迫使女孩抬起头。
四目相对时,徐思年盯着他眼裡流转地戏谑笑意,听见他轻声說了句。
“别怕。”
汽车消失在黑夜裡,陆止回想起徐思年下车时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有些好笑。
女孩呆愣愣地下车,人還沒迈出脚,就被他叫住。
“外卖。”
她又慌乱地伸手去拎外卖,全然沒看见压在外卖下面的书。
陆止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书。”
她又回過身去拿书,尴尬让她脸红。
道路拥堵,车子停在车流中。
陆止为了打发時間正抽着烟,低头抖落一节燃尽地烟灰,呢喃了句。
“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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