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又见雪花
徐思年忽然记起,实中教学楼旁也有一株這样的参天大树,她总会透過树叶间的光影缝隙去看楼下的人和景。
时境過迁,公交车上戴着耳机听歌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穿着蓝白色校服骑着电动车穿梭在马路上的少年大多远走他乡,馋一口冰淇淋又害怕的少女牵着手奔跑在人行道上。
徐思年和宋知高中经常为了一杯奶茶、一碗鸡蛋肉饼汤、一袋麻糍而加快车速,最后踩点进校。
好快啊,转眼她都已经成为别人的老师了,時間犹如白驹過隙,直到這一刻,认真目睹了别人的十八岁才会深切感受到自己的十八岁已经烙进岁月裡。
可十七八岁为之苦恼的暗恋,過去這么多年,仍旧牵绊着她。
徐思年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刚吐出去,一辆黑色的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停在了她脚边。车還沒认出来,车子的主人就已经沉着一张脸朝她迈开步子。
一朵雪花掉落在眼睫,徐思年伸手揩去。一股猛力攥住她,忽然整個身子失重被人扛了起来,在自己的惊呼声中双手摸上了对方的肩胛骨,暂时失去行动力的徐思年干脆不挣扎,任由对方的动作。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那人将她扔在座位上,随手关上门上了驾驶位。
陆止很少有情绪波动如此明显的时候,一個字不說,脸黑得能拍张照出去唬人。
见气氛不对,徐思年翻身坐正后立马就委婉地问:“你不是去乡下了嗎?”
陆止低头扣安全带,沒理会。
徐思年见状也低头扣好自己的安全带,想了想又解开了,說:“我還有点事,晚点再联系你……”
话還沒說完,“咻”的一声,几扇车门被牢牢锁死。
车子发动,徐思年连忙将安全带重新抽出来系上,看着他方向盘打了個圈,车子调头了。
這下她慌了:“你怎么了?你开慢点!我還有事的,晚点再找你不行嗎?”
车子劈开车流踩油门,驾驶位上的人火气窜天,遇到点人或车当道就开始将气撒到喇叭上,把喇叭按钮拍得嗙嗙响。
道路還算通畅,车子在去医院的反方向上渐行渐远,陆止脸色阴沉沉,扫過来的眼神看着渗人,可他一句话都不說,徐思年完全不知道他的恼怒来自哪裡,随即也放弃了交流。
十几分钟后,视野裡慢慢出现了熟悉的东西,道边大树的枝丫上挂着浅淡的白,卖红糖发糕的店主過年都沒给自己放個假。再拐過一個弯道,进入广场南部,前方林立着高楼大厦。
定睛细看,徐思年心裡彻底沒谱了。
陆止把车开进了他所住的公寓。
车子過了保安亭,徐思年绷不住了,扯起嘴角问:“怎么来你家了,是有什么急事嗎?”
陆止撇着脑袋停车并不回答她的問題,待车停稳后,他利落地解开安全带,语气毫无波澜:“下车。”
徐思年做出最后的挣扎:“你先告诉我有什么事,我再下车……”
她偷瞄了眼驾驶位上的人,然后又补了一句:“行嗎?”
陆止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仍旧我行我素地一语不发。
徐思年這下真的生气了,突然打断别人的计划也就算了,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說,一個解释沒有,還被莫名其妙地带到了对方家裡,临到头都不给回答,任谁谁都能气死。
可反观陆止,淡定地下车,淡定地打开副驾驶的门,又继续淡定地解开徐思年的安全带。
這下徐思年彻底不淡定了,拒绝的话還在喉咙口,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就横穿過她的腰肢,拦腰一截,将她整個人按在了肩上。
徐思年不干,在他身上可劲扑腾,嘴裡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個不停“放我下来!”“我生气了!”“待会被人看见了!”诸如此类的话。
陆止让她磨沒了脾气,站定身子将她放了下来。
徐思年憋了一肚子气,脑袋裡好些個問題打转,她怒目圆睁地瞪着陆止,問題還沒排出先后顺序,天空中就下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注意力立马分散,她的目光越過陆止落在漫天飘零的雪花上。
然后,她光速消了气,伸出净白的手指了指飘落的雪花,嘴角牵起丝丝笑意:“下雪了。”
陆止沒看雪,他盯着徐思年素白的脸,看她泛着淡淡红的鼻尖,脑海裡描绘着粉润诱人的双唇。
他想亲她,可是她太难搞。
徐思年收回看雪的视线,又去看面前眼神坚毅的男人,不懂那人眼裡侵略的意味,她依然笑着,笑得有些天真:“我处理好自己的事,再跟你联系。”
话音刚落,有人笑了。
陆止真是笑了,他气笑了,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手上青筋显现,一個用力就扣住了徐思年的腕。
半抱着人挤进了空旷的电梯,接着电梯升降,几秒钟之后,徐思年再次看见了陆止的那间公寓。
身后的人“催促”她进门,等她真正踏入他的“领地”,他立刻就反锁了唯一的“逃跑路线”。
徐思年光脚站在原地,像头炸毛的小狮子,凶巴巴质问他为什么這么做。
陆止径直走向沙发坐下,烟皮肤怼了两下茶几,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将烟塞回了烟盒裡,语气好似古井无波般:“来,說說吧,你要去和谁接触接触。”
徐思年一愣,原来是为了這茬所以才生气啊,又想到刚才他的种种行为,也呛他:“跟你沒关系!”
他不怒反笑,唇角微微上扬,咬着牙恶狠狠道:“徐思年,你欠收拾吧你。”
徐思年皱眉,不认同他的想法,气的不想理他。
陆止缓了口气,烦躁地抓着头发,视线往下移,“啧”了一声,“把鞋穿起来。”
徐思年脚底寒意往裡渗,也不顾三七二十一将鞋套上了。
陆止见状收回了视线,继续逼问:“你今天要去和谁约会?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对方?长什么样,为什么喜歡……”
他问了一大堆,徐思年只抓住一個重点。
约会?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喜歡?!
徐思年终于反应過来,這明显就是他醋了嘛,天一样的大醋!
她忽然“扑哧”一下笑出声,陆止歪着脑袋不解地看過来,徐思年嘲笑他:“跟宋知约会你反应也這么大?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假情报?”
她话一出口,陆止也愣了。
宋知?任他左想右想,上想下想,苦思冥想,都沒想到会是宋知……
徐思年笑看着他,慢慢走到他身边。
陆止也站起身,带着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她仍旧微笑着,眼神温柔地注视着陆止,认真地问:“陆止,你喜歡我嗎?”
陆止怔愣一瞬,然后坚定地回答她:“喜歡。”
“真的喜歡我嗎?你确定自己的心意嗎?”徐思年追问着。
听到這個問題,陆止忽然想起前两天跟随夏晴一起去徐思年家送礼物。他第一次见到徐思年的父母,是一对十分般配、异常开明的夫妻。
客厅裡夏晴正和徐守南聊着工地上的事,他将海鲜搬进厨房,拆开上面工序复杂的真空盖,徐思年妈妈跟了进来,帮他一起处理這箱东西。
高铭珍看了他两眼,“你叫陆止?”
陆止說是。
“你在追思年?”她问得過分直白。
陆止也坦然承认:“是的阿姨,我在追她。”
高铭珍点点头,說:“很喜歡她嗎?”
陆止撇了撇嘴角:“很喜歡。”
“哦,那你们两怎么還沒在一起?”高铭珍抛出一個犀利的問題。
陆止說:“我有很多問題,做了很多不对的事情,我正在积极征求原谅。”
高铭珍手上处理着箱中的冰块,眼镜跟着手走,嘴裡的话却是对陆止說的。
“陆止,我问過思年一個問題。”讲到這,她嘴角的弧度更加柔软了些,“我问她确定自己对你的心意嗎?你猜她怎么說,”
“她說,确定啊。我跟她說了一番话,大概意思就是不要太快认定一個人。听完她有些苦恼,你猜她告诉我些什么?她說,可是妈妈,我喜歡這個人很久很久,不是因为执念,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歡。我真的好喜歡他,想永远跟他在一起,想和他一起過到一百岁。”
陆止眼睫打颤,如鲠在喉。
高铭珍還說:“陆止,我告诉你這些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如果有一天你们两退无可退,你永远都不能否认她对你的喜歡,更不能因为感情,而对她进行否定。”
“虽然這是我第一次见你,但是在她口中,我已经见過你千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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