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梅时雨
太阳初升时,她在离家不远的山脚下跑步;太阳西下时,她在体育馆外的器材旁看夕阳;各個app上的“健康饮食”以及“快速美白”這类关键词被她搜了個遍。
晨起的柠檬水,晚间的百香果茶,徐思年每天都浸泡在追求更新的自己的世界裡,享受长跑和瘦身。
她走在山脚下那條大道旁,两边是移植栽种的果树,放眼望去,是一块又一块的白色草莓棚。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铺洒在每一寸土地,天边是马上就要烧起来的云霞,四周是春要降临的暗示。
女生拿出手机,拍下這壮观的景色,连连感叹,世间好物居多。
新春到来前,她和宋知逛街,为年做准备。
宋知赶时髦,总是能挑到新致又合适自己的衣服,两人从东街逛到西街,徐思年总是犹犹豫豫。
衣服确实好看,她很是喜歡,但价格虚高,她有点狠不下心。
等宋知已经一身装备齐全时,她才掏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询问是否可以买這個价位的衣服。
徐守南也在旁边,還沒等高铭珍开口,他就接過了手机,徐思年旁边环境吵杂,但父亲拔高了声音跟她說话。
“喜歡就买,新年就要有個新气象,不用担心,钱可以再赚嘛。”
徐守南话音一落,高铭珍马上就接過话头。
她语气有些急,仿佛怕徐思年多想:“衣服漂亮,穿得合适,自己喜歡就好了,你钱不够爸妈就再给你转一点。”而后,她话语渐缓,“买回来,穿给爸妈看看。”
家裡并不富有,徐思年从小到大能省则省,這件衣服她又实在喜歡,在爸妈给予她肯定后,心裡带着丝丝愧疚,买下了那件于她而言并不便宜的棉袄。
手上拎着纸袋时,宋知看出来旁边這人满心满眼的开心,两人又晃荡到奶茶店门口,商量着买好奶茶去吃個晚饭。
炸鸡店裡,两個女生一高一矮,双手都有点忙不過来挎满了购物袋,两人进了店就将东西一甩,立马解放双手。
逛了一晚上,两人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炸鸡和小吃点了满满一桌,“减肥”两字早被徐思年抛之脑后,狼吞虎咽得吃起来。
餐桌是八卦传达之地,宋知一边大口吃鸡,一边含糊不清的讲。
“你听說沒,赵斯眠那高冷哥在追闻汀。”
徐思年差点一口奶茶喷出来,惊讶道:“纳尼?!”
吓得日语都飙出来了。
她声音大,店裡有好几個人转過头来看她。
感受到其他人的视线,徐思年都想钻地缝裡去了,随后,降低了自己的音量,话都說得结结巴巴:“那,那,那赵斯眠跟陆止,岂不是,岂不是情敌关系?”
宋知“啧”了一声,說:“陆止沒說過自己喜歡闻汀好嗎,应该是闻汀自己单方面有那個意思吧。”
原来,他不喜歡闻汀,啊,有点可耻的愉快。
宋知顿了顿,在自己的记忆裡回想着一些细节。
“其实赵斯眠追闻汀,說惊讶吧又不惊讶,說不惊讶吧,還有那么惊人。”
徐思年捻起一块白软、q弹的年糕,盯着宋知,问她:“为什么呀?”
她看着宋知,连咀嚼的速度都慢下来。
“平时在班上赵斯眠就只关心闻汀這一個女生,对别人一個字都不愿意多說。况且,有一次大家還看见赵斯眠给闻汀装了一大壶红糖水来学校。”
宋知喝了口温热的奶茶,又解释:“惊讶也是因为赵斯眠高冷,他除了那群练体育的,不跟其他人做過多的交流。如今居然主动出击,啧啧啧,高冷哥的春天。”
徐思年听完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這不纯纯狗血三角恋嗎,這谁吃得消啊。
照电视剧来写,陆止是被爱而不自知的帅气多金男主角,闻汀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娇软女一,赵斯眠這大帅比不就成了爱情的牺牲品了嗎?
徐思年连连感慨,天呐,好狗血。
她想了想,又问了一次:“他们两不会决裂吧?”
“不会。”
宋知回答十分果断,语气肯定。
這下徐思年又疑惑了,为什么呢?
宋知又說:“听我同桌說的,闻汀虽然沒有明确表示過心意,但是陆止明裡暗裡拒绝了好几次,而且赵斯眠追闻汀還是陆止撮合的。”
“那這对闻汀不太好吧?”徐思年问。
宋知有些无奈地說:“闻汀那姑娘也不知道是反射弧太长,還是脑袋转不過弯,根本看不出来赵斯眠在追她,而且对于陆止這种直球的拒绝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好坚固的另类三角关系。”徐思年语气淡淡的吐槽。
“确实。”
徐思年一時間难以消化這個八卦,直到回家躺床上后都還想着這件事。
她脑洞大开,叹声连连。
闻汀虽然跟她差不多高,但是可爱又漂亮,笑眼弯弯像月牙儿,還是班上的文艺委员,算是多才多艺。
就是這么优秀的人,陆止都不喜歡,那他眼光得多高啊,连闻汀都不喜歡。
徐思年觉得,自己都要喜歡上闻汀了,陆止那個直男居然看不上,她就直受打击。
沒有人是完美的,但是相较之下,她是更不显眼的那個。
旭日东升,徐思年跑完步回来,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前正背着英语单词。
慢慢来吧,一切的改变都需要時間和精力。
英语成绩是,成为更好的自己也是。
新年的钟声在所有人的盼望中敲响,大街小巷都张贴着红色的对联和窗花,一首《新年好》传遍每家每户。
彼时,徐思年的外婆正打来电话,嘱咐她把压岁红包放好,一定要放在枕头下,不然会被“年”吃掉。
外婆每年都是如此,用那点精力保护着后辈的一点童心。
除夕夜当天,徐思年姑妈千裡迢迢赶回来了,大包小包,全是带给两個孩子的零食。
徐思年姑妈叫徐望贝,谐音旺北,是徐思年太爷爷给取得,太爷爷那個时代战乱频繁,因此取名极有深意,守南旺北。
徐望贝结婚不到两年便离了婚,沒有生下一儿半女,如今生活算是潇洒,因此每年過年都是在弟弟徐守南家中過。
一家五口,温馨和谐。
徐守南在厨房炖着羊蝎子,高铭珍清理着餐桌和果盘,要给菩萨点柱香,而徐望贝跟思年思铭姐弟两在斗地主。
餐桌上,五人庆祝着新的一年到来。
柔和的暖黄色吊灯照在头顶,看着家人吃吃喝喝的画面,徐思年突然想起汪曾祺先生写在书中的一句话。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春天慢慢来临,实中教学楼下那棵大树隐隐冒出新芽,春雨浇灌的草地开出小花,四周都生机勃勃。
开学已经半個月有余,徐思年哪怕一次都沒有见過陆止。听說,他们在校外专业的体育馆培训,为不久后的省赛的第一次选拔做着高强度训练。
陆止训练场所就在徐思年家附近,但是训练這么多天,她一次都沒见過陆止。
她也在放学后悄悄去看過,可惜上天捉弄她,连陆止的背影都不肯给她瞧见。
半個月后,她听宋知說,他们回来提交了一张离校申請,匆匆离开,去了临市参加选拔。
他们一行人去临市的第二天晚上,宋知从闻汀的空间偷偷保存了一张他们聚在房间休息的照片。
那天晚上,夜如泼墨般黑,徐思年缩在被子裡,点开了置顶裡宋知发来的照片。
照片中的房间十分宽敞,矮茶几上摆满了饭盒跟果盘,烟灰缸藏在几個果盘中间,裡面塞着几根烟屁股;沙发放在茶几后面,零零散散坐着几個人;赵斯眠和陆止站着,两人离镜头最近,只有他们两沒穿上衣,只不過赵斯眠是正对镜头,而陆止则侧着身子。
两人宽肩窄腰,身上的肌肉线條流畅又漂亮,身材是個顶個的好。
赵斯眠两手插兜,神情冷漠的低头盯着镜头,而陆止握着一個茶杯,似乎在跟赵斯眠說话,心情看起来不错。
徐思年看了這张照片许久,而后偷偷保存,反应過来时脸蛋已经发烫了。
宋知說,闻汀的文案是“把好运交给他们。”
那就祝你们旗开得胜吧。
春雨绵绵,如丝如线。
在梅雨下個不停时,“前线”发来战报,省赛第一次选拔,实中大胜,仅有六人落选。
一群体育干将中,赵斯眠取得第八名的好成绩,陆止紧随其后,排名十一。
宋知告诉她,老刘在班上狠狠地夸赞了整個体育队,更是把赵斯眠全身上下夸了個遍,仿佛已经让他一只脚进北体了似的。
大概两個星期后,一個响着春雷的雨天,徐思年短暂的见了陆止一面。
他撑着一把黑伞,穿着一身黑的运动服,脚上是双白色的运动鞋。
他的头发剪短了些,应该又晒黑了,脖颈那块的肤色比上次见到更深一点。
那是课间,楼上阳台熙熙攘攘的都是学生,徐思年刚从小卖部买完练习本回来,无意瞥见了他。
他一個人站在一楼走廊,手上拎了把伞,低头划着手机。
徐思年停下脚步,站在他的右边看了两秒,害怕被发现沒敢多留,便从他身边经過,准备上楼。她闻见他身上有一股海盐沐浴露味,看着逐渐下大的雨,身后他略微烦闷的“啧”了一声。
徐思年慢慢地上着楼梯,正巧碰见赵斯眠和闻汀。
走廊上,闻汀正询问着赵斯眠手臂为什么受伤,赵斯眠语气异常温柔,說是不小心擦伤的。
随后,两人也匆匆道别。
徐思年在三楼阳台上看见陆止和赵斯眠,仗着腿长,两步并做一步,离开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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