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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番外三·婚礼

作者:喜色归
26岁的春天,野花开遍山野矮林,花香馥郁芬芳,大雁排排齐飞从北归南,天空還是乌蒙一片,南城某個角落的小区裡,徐思年穿上了婚服。

  她正在等,等年轻的新郎整装待发来接她。

  屋裡窗壁贴满喜字,房门紧闭以免有人打扰。宋知也紧张兮兮地端坐着,伴娘服大腿处被她揪地皱皱巴巴。徐思年头上搭着手工绣制的头纱,看不清她紧张脸红的模样,却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

  打趣着說:“你怎么這么紧张,搞得我也紧张。”

  宋知可要急坏了,扶正她的身子,抚顺她背压着的婚纱,“人生头等大事,不紧张才怪呢!”

  徐思年仍旧笑着:“我也很紧张,好害怕出意外呀。”

  “呸呸呸!才不会有意外,”宋知撩起她的头纱,而后欣慰地笑了,“你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今天可把我漂亮坏了。”

  徐思年害羞,躲在头纱下抿唇。

  宋知忽然鼻头发酸,明明昨天還是個被春风撩动裙摆的小女孩,怎么眨眼间就穿上别人给买的婚纱要嫁人了呢。

  仍然记得,下了晚自习紧赶慢赶的骑车回家,大课间悠哉悠哉地去操场散步,偷偷为了一個人脸红,为了一次成绩难過,为了实习犯愁,现在,为了一個人步入婚姻。

  宋知实在难忍泪水,眨巴眼睛努力不让其落下,眼圈泛红地盯着徐思年的眼睛,声音已经哽咽,却尤为真挚地說:“徐思年,你今天真的特别漂亮。”

  徐思年也难受,皱起眉撇撇嘴,最后点了点头。

  宋知重新搭好她的头纱,楼下响起了接亲队伍的哄闹声。

  高铭珍惊喜地跑进房间,手裡還攥着一块软帕,”人到楼下了!”

  徐思年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想要扒开遮住视线的头纱,两手刚抹上纱就被人止住。

  高铭珍捏住她的手腕,冲她摇了摇头,“都要嫁人了還這么急躁,乖一些,人马上就上来了。”

  徐思年笑得狡黠,松了力道坐直了身子。

  高铭珍看着她,透過硬挺的绣纱望见她的表情,悲喜交替着出现。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冷了穿暖,饿了喂饱,這样不吃那样不吃,也不爱撒娇。怕陆止照顾不好,怕家人关心不够,怕冷着饿着。

  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高铭珍深深地看了一眼被白纱笼罩地新娘,而后出了房间,“我出去等着,知知你看着点,待会要個大红包。”

  宋知笑着答应。

  日光破晓,南城的天似乎被捅了個窟窿般阳光倾泻而下,接亲的一群人脚步声越来越近,嬉闹的玩笑和声音也逐渐靠近。

  为首的新郎穿了套定制的西服,熨贴地整整齐齐,他梳了個不太板正的背头,手裡握着一束香槟玫瑰做得捧花。

  他知道他的新娘在裡头,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规矩地敲了敲门,裡头沒动静,身后接亲的人群已经骚动,起哄声淹沒新郎的闷笑。

  他再次敲了敲门,嗓音清洌:“宋知,开门收個红包先。”

  房门从屋裡打开,“咔嗒”一声门锁被扣动,陆止从缝裡递进去一個沉甸甸的红包,只一眼,他便看见了端坐在床铺上的徐思年。

  他已经等不及了,朝裡面說:“你把门打开,還有更厚的。”

  宋知恨不得宰他一顿大的,将门又拉开了一些,他果真又塞进来一個更厚的红包。

  “快开门啊姐姐,我們想看新娘子!”

  “看见了看见了!”

  “好漂亮!”

  ……

  身后是或大或小的起哄声,宋知收好红包,拉开了房门。新郎一脚踏进屋裡,身后人群蜂拥而至。

  阳光乍泄,新娘婚纱上的碎钻在日光下晃人眼睛,头纱遮住她羞红的小脸,手工制作的纱裙勾勒出身体的曲线。

  陆止险些被幸福冲昏了头,他手持捧花走過去,低头与她耳语,坚定又庄重像是在承诺一個誓言:“徐思年,我来娶你了。”

  徐思年羞涩,笑得腼腆,陆止弯腰去抱她,双臂横過她的后腰和腿弯,轻而易举将人拢入怀裡。

  礼花绽放在头顶,所有人笑着笑出祝福,欢呼声此起彼伏像要掀翻屋顶,宋知提着婚包跟在后面,陆止抱着徐思年穿過了人群,也穿過了他们未曾相识的七年。

  老家习俗,新娘脚不能落地,最后一道门槛得哥哥送。

  徐思年沒有哥哥,這個重任便落到了弟弟徐思铭身上。徐思铭俨然一副大男孩的模样,身高快与陆止齐平,稳稳当当接過了穿着婚纱的姐姐。

  跨過最后一道门槛,主婚车停在门口,车门已经四面打开,徐思铭弯腰,徐思年便落座于婚车上。

  窗外人群躁动,大家都围着看新娘子,徐思年费了很久的劲才看见父母和弟弟。

  陆止牵過她的手,安慰道:“爸妈還要跟我們一起去市裡办婚礼,不会走的。”

  徐思年收回视线,向他看去,“其实我有点紧张,害怕会忘记待会的流程。”

  她确实紧张,心一直砰砰跳個不停,就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陆止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嘴裡依旧沒個正形:“嫁给我很紧张?”

  徐思年倒也坦白地爽快:“嗯,嫁给你還挺有压力的。”

  “以后不還是你做主。”陆止說。

  酒店订在南城市中心最华丽的婚庆酒店,整個一到二楼被陆止豪气地包场。

  徐守南穿了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徐思年微微低头就能看见他反光的鞋尖。

  父亲随着她的步调慢慢往裡走,大门打开,母亲和姑妈一起拾好她头上微微凌乱的头纱,婚纱的拖尾在地面摇曳,席上每一個人都在惊叹新娘的美丽,爱意包裹着這对饱受祝福的新人。

  闻汀自告奋勇担任了主持人,她声音很轻柔,仿佛在念一首即将结尾的诗。

  徐思年沒记住诗,但她听清了陆止的那句,“我愿意。”

  所以,当主持人问她是否愿意时,她沒有片刻犹豫:“我愿意。”

  戒指是高铭珍和夏晴两位母亲一起送上来的,两人一红一蓝,衣服颜色极为相配。

  戒盒打开,女戒由银圈包裹着一颗耀眼的钻石,内圈刻了一個英文单词“sunflower”,陆止取出戒指,低头将戒指一点一点推进她的指骨。

  徐思年沒由来的鼻酸,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取出男戒,然后靠近陆止的手指。

  男戒要素净一些,内圈刻的单词是“coward”。

  戒指渐渐往裡推,最后在一片祝福声中夏晴和高铭珍下了台,陆止撩开她的头纱,尽管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他仍旧笑得恣意洒脱。

  徐思年想哭,侧目瞥见了在人群外哭得肩膀不停抖动的宋知和徐思铭。

  忽然又想起试婚纱那天闻汀和陈思俞都到场,陈思俞站在一旁,悄悄问她:“是他嗎?”

  徐思年愣了一瞬,而后笑了:“是他。”

  那年高三毕业,陈思俞脱口而出的問題得到了解答,她笑得开心祝福徐思年新婚快乐。

  徐思年想哭,是因为宋知和徐思铭的泪水,是因为徐守南和高铭珍的不舍,是因为陈思俞問題的解答,是因为周于礼寄来的书信中的“新婚快乐”,是因为在场所有人的祝福。

  也因为春天终于到来,火车飞驰而過,轰鸣声震耳欲聋,四周热闹喧嚣,她挤开人群,看见了八班走廊冲她微微一笑的少年,听清了陆止难以掩藏的爱。

  她一忍再忍,可是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颗颗往下掉。

  她那无处藏匿的爱,走廊口无尽的徘徊,卑微不见光的笑意,现在被人悉数珍藏、抱個满怀。

  面前這個年轻、高大、俊逸的男人,褪去青春赋予的阳光天真,他依旧烂漫、自信、恣意潇洒。

  17岁那年写了一封信,久久不敢送出去,26岁這年她却要对他许下誓言。命运居然如此奇妙,让两個原沒有丝毫联系的人成为了家人。

  蓝色校服下遮住的自卑和不堪,在這些年月裡,被一一取代。

  现在,花朵到了花期,外头海棠花开得正盛。

  她穿着定制的婚服,对面這個男人即将成为她的老公、先生、丈夫。

  陆止的唇贴了上来,滚烫的泪珠顺势而下,粘合在两人相贴的皮肤间,烫到人心裡。

  泪水滚烫地混杂呼吸中,黏糊到已经分不清是谁流的人鱼珍珠。台下欢呼声四起,父母欣慰地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亲昵,婉转的歌声环绕在偌大的宴厅。

  陆止笑得灿烂。

  徐思年想,哪怕岁月消散、年华老去,面前這個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的嚣张男人,年少时触碰不到的明月依然会是她的情之所钟,她的意有所指,她的犹豫不决,她珍贵年岁裡唯一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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