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番外四·旅程
婚后的某個假期,天气升温极快,南城的人已经都换上单薄的短袖,我的妻子也不例外。
她穿了一條奶黄色的连衣裙,露出的小腿白瘦且直,纯白的帆布鞋上碰上点灰。她头发特别柔顺,黑色长发上别了一個白色的蝴蝶结发夹,特别可爱。
我們要出发去苏州,她一直念叨着。
本来要一起来机场的,但她开了個教师大会,我趁着空子去了趟她最喜歡的那家奶茶店,所以错开了時間,她居然比我先到。
我出现在她身后,她沒所察觉,树荫给她圈出一片阴凉地,她背着手到处眺望,应该是在等我。
我的手机裡都是她的照片,我偷拍的,也有她自己拍的。或许是听见动静,她微微侧過身,撞上我的视线后她露出了笑容。
她笑得特别开心,就像一朵初春绽放的花蕾,我心神都荡漾了起来,忍不住走過去亲了她一口。
好甜,她嘴巴上的口红有股淡淡的巧克力味,是我送她的情人节礼物。
徐思年总是很害羞,哪怕我們已经结過婚、领過证,但每次跟她接吻都像偷、情似的,就像现在,她脸颊红彤彤的,诱惑我再来一次。
我們坐上了飞机,她开了個会累得睡着了,脑袋枕在我肩上,发丝蹭着我的皮肤痒的难受。低头就能看见她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手上沒有戒指。
徐思年說太显眼了,害怕出去玩一趟被偷了,那么贵重的物品她会心痛。
我也心痛,原因是她心痛居然不是因为那枚戒指是结婚对戒,而是因为钻大太贵,小财迷。
突然想起有次她躺在床上问我:“陆止,我送你的那條手链,你为什么都不戴。”
委屈得嘴巴都要撅上天了,我躺进被窝低头亲她水嘟嘟的嘴唇。
她送的那條手链很精致,花了她近一個月的工资,我衣服配饰很多,但是对手上的东西实在沒有完全的心思爱护,所以我把那條精致的手链改成了一條长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徐思年原先并不知道,我逗她藏起来了,后来有一次半梦半醒间她摸着我的脖颈,惊讶道:“你不是說藏起来了嗎!”
我有点迷糊,脑子沒完全清醒,手一捞把她搂进怀裡,告诉她我就是最安全的“保险柜”。她還想說些什么,但我的手已经探入她的后腰,她推搡着我的胸膛,瓮声瓮气地說我不正经。
我确实不正经,老婆都睡床上了,谁他妈還正经。
那天逗她過了火,我把项链扣在她细成纸片的腰上,银光一晃一晃,她呜咽着說以后都不要送我饰品了。
随她吧,就算送的是街边的垃圾,我也认了。
苏州离得不远,飞机很快就到。
我轻声喊她名字,她睡眼惺忪的在我怀裡醒来,像天天趴在爷爷家前院裡晒太阳的星期五,可爱的要命。
苏州天气正好,我們下塌了民宿。
民宿是典雅的古徽派建筑,窗门雕花精致到徐思年驻足看了半天,窗子推开,外面是一條有小船游曳的河廊,于是,她又驻足半天。
徐思年举着相机拍下划舟的师傅,嘴裡還念着:“好漂亮呀!這裡真的好漂亮!陆止,快過来看呐!”
她背对着我,半個身子都探到窗外去,我有些无奈,走過去扶住她的腰,她眉眼弯弯的给我展示她的摄影杰作,细心的给我指出每一张照片拍摄的原因。
我們去了一间临河的下午茶店,中式茶点甜腻绵软,河水在旁边流淌,徐思年兴致勃勃地拍了几张照,最终被甜点的气味俘获,慢慢品尝起来。
我們去坐了船,船只沿着河流方向缓缓飘流,徐思年坐在我对面,指着水下的鱼群,又指着两旁的绿树,问我:“這裡是不是特别漂亮?”
我回答是。可我說的不是景色。
第二天我约了個当地有名的写真摄影师,她不知道,看见摄影师后人傻了,脸红着小声嗔道:“我,我都沒有画個漂亮的妆,也沒有准备衣服。”
還问我:“怎么办呀?”
我是她丈夫,要为她负责。所幸我联系上了距离不远的一家汉服租借店,让人把衣服送了過来。
徐思年娇憨,却也漂亮到我恍惚,尽管别人說我情人眼裡出西施,可我還是怕有人觊觎我的宝贝。
淡绿色的衣裙很衬她,镜头下她美到我失语,一颦一笑都是勾引,一举一动都是示意。
她站在树下,油纸伞面遮住她的脸颊,身段亭亭玉立。她侧趴在竹曳上,水裡的波纹随着她的五指的动作而悠悠展开,像是修炼千年来的小妖怪。
苏州是個再漂亮不過的地方,细雨入城,便可踏入真正的江南水乡。
弯弯一道桥,水中倒影弧成一個圆,我撑着徐思年爱不释手的油纸伞,低头听她讲這裡独有的故事。
二·绿皮火车
在某一個春天,徐思年說想坐绿皮火车去拉萨或者大理,只要是她想的,我都沒有异议。
只是奇怪我老婆心思太难琢磨,放着好好的直达飞机不坐,偏要尝试已被大城市淘汰的绿皮火车。
我們沒有去大理,火车的目的地是拉萨。
车上人多的车厢闹哄哄,有小孩啼哭,有中年男人打鼾,有老人高声打着电话,我們从那路過,徐思年兴致满满地左看看右看看,仿佛一切都是最新奇的。
我們的车厢在后头,单间的卧铺,沒让她订硬座。
我的妻子娇气,晚上必须要睡個好觉。
室内是一张大通铺,我有点口渴,她摘下遮阳帽开始烧水,說這种用具都不太干净,消過毒才能喝。
我們坐在长椅上看着飞驰而過的景,川藏线上的土地一点点显明,她笑得开心,抑制不住地兴奋。
我经常出去旅游,跟父母,跟爷爷,跟朋友,只有跟徐思年一起,我好像才体验到对未知的向往与期待,只有跟她一起,我才能看见生命和生活的鲜活。
我有点困了,往床铺上一趟想睡個懒觉,火车轰隆隆一阵鸣笛地往前开,吵得有点离谱。
我皱着眉,想拉起被子盖過头顶,忽然被人阻止了动作。
她五指轻轻覆上我的手背,施力想要把我的手掌扯下来,我沒睁开眼睛,松了力道任由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拉开被子钻进我的怀裡,手轻轻搭在我腰上,特别小声說:“我给你唱午安曲。”
我的妻子,我爱她如生命。
“车停了好几次烟抽了好几根
天都快亮了我們還沒到呢
你睡得安稳嗎我必须清醒着
這道路有点黑你睡吧我负责”
她轻声唱着,渐渐阖上了眼皮。
我睁开眼时她已经安静入睡,脸颊粉扑扑,說是哄我入睡,却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說实话,我从来沒有過远走高飞的想法,沒想過人生为谁停留。踏上绿皮火车路過吵闹的车厢时有過一秒不耐烦,可我抬眼就能看见她,牵着我的手跨過拥挤過道、笑脸盈盈的徐思年。
那好吧,春或者冬,都要为她停留。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间静谧不少,我看着徐思年毫无防备的睡颜心裡软成一团,大概我所有的好运都拿来遇见她了。
在夜色裡低头,她柔嫩的脸颊盖上属于我的章。
拉萨一片好风光,她带我去了其他民族所信仰的山脉,那裡飘扬着几百米长的经幡。
她說:“以前来這裡的时候,别人告诉我,风吹一次经幡,就是神明听见你的愿望在给予你好运。”
拉萨很晒,整個山系都浸润在日光中,她也是。
浑身被热烈的阳光包裹,额头已经渗出细汗,小心翼翼地系紧经幡。
我也系上,闭上眼睛虔诚地信仰,倘若神明真的听得见我的愿望,我要徐思年永远平安。
三·环岛骑行
同年暑假,我們把目的地定在台湾。落脚于海岛边上的临海民宿,空气清新,民宿门口還挂了一串风铃,风一来,铃声清脆响起。
我們推门而进,铃声响起,徐思年說:“這個风铃好好听,我們回家也买一個吧。”
都依她。别說一個,就算是填满整间屋子我也得买。
我們租了一辆电动车,十七八岁读高中的时候天天骑着一辆车到处兜风,对此,我們都得心应手。
她在日记中写道:“想去台湾绕海骑车,想坐在他电动车的后座。”
公路上沒有车,只偶尔有一辆小电驴经過,海水咸涩的味道缠绕在风裡,连同妻子洗发水的香味参杂在一起,咸咸的海风吹拂她的发梢,也吹乱我的发丝。
我在前边骑车,她拽着我衬衫的一角,笑呵呵地說:“陆止,海风好咸呐。”
我沒說话,任由海浪拍打着海岸,我們是天地间自由的鸳鸯。
在一家支了個棚的小卖部停下,我热的慌,坐在长凳上喝着冰镇汽水,她捧着一杯果茶喝得起劲。
我偏头過去亲她,她反应過来后头顶都要冒烟:“你干嘛呀!這裡還有人呢!”
我才不管有沒有人,合法夫妻接個吻又不犯罪。
我换了只手拿汽水,低头握住了徐思年搭在长凳上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徐思年,你是自由的。”
她刚开始有些奇怪我說這种话,反应過来后,她接了一句:“你也是——”
我不赞同,打断她的发言,偏头又去寻她的唇,她呆呆地看着我。
我說:“我是你的。”
她不說话,直愣愣地看着我,我也不說话,扣紧了她的五指。那就不說话吧,反正我們的灵魂世间最为契合。
她穿着吊带连衣裙,海浪轻拍脚跟,她一手压住遮阳帽,另一只手被我牢牢牵着,我們沿着沙岸闲逛。
她会在暮色四合时,踮起脚尖,凑近我的嘴角留下一個吻,她会說:“陆止,我好喜歡你啊。”
這是我26岁的妻子,我們有所牵连是在实中那條走廊,我搂着篮球经過只顾和同学說笑,她会瞒着朋友偷偷看我一眼。我們结识在22岁的夏天,那时候天气闷热,她也穿了一條短裙,不過那时,她還不知道此后一生都赔给了我這個混蛋。
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偶然,所有的“我爱你”都是另一方的蓄谋已久。
她等了七年,蓄谋已久的那方却是我。
她是我的向日葵,是我最最勇敢的胆小鬼。
我爱她似乎胜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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